漫天沙塵像一塊巨大的土黃色幕布,把天空和沙丘揉成混沌一片。劉亮抹了把臉上的沙礫,防風鏡後的眼楮通紅。他和方向明牽著駱駝在沙丘間跋涉了三天,水壺里的水只剩底兒,嘴唇早裂成了細瓷紋。
    \"按理說該到了啊。\"劉亮踹開腳邊一塊風化的石頭,\"老方,你看那地圖——\"話沒說完就被一陣旋風吹得嗆了滿口沙。
    方向明蹲下身,指尖捻起一捧細沙。沙粒從指縫漏下去,像時間在流。\"未必是沙塵的事。\"他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當年伊斯特曼找到的佛塔,如今不也成了地圖上的一個虛線坐標?\"
    風突然轉了向,卷起的沙礫打在駝鈴上,叮鈴鈴的碎響里,劉亮仿佛听見有城牆坍塌的悶響從地底傳來。他抬頭望去,遠處的沙丘在沙塵里起伏,像沉睡的巨獸。那些夯土牆、雕花磚、祭祀殿里的壁畫,好像都被這千年的風沙揉成了齏粉,混在風里,迷了人的眼。
    烈日炙烤著連綿沙丘,空氣扭曲成晃動的熱浪。劉亮踉蹌著邁出半步,滾燙的沙礫透過磨破的靴底烙在腳心上,他突然停住腳步,干裂的嘴唇微微顫抖︰\"方教授,你還記得雙魚玉佩嗎?\"
    蹲在地上喘息的方向明猛地抬頭,汗水順著他稜角分明的臉頰滑落,在脖頸處暈開深色汗漬。\"雙魚玉佩?\"他嘶啞的嗓音里帶著不解,在營地里。
    劉亮對方向明說,他帶了三顆靈石。
    方向明看了劉亮背包的靈石。
    \"那三枚灰撲撲的石頭能做什麼?現在連口水都......\"
    \"不是石頭。\"劉亮突然提高了音量,伸手抓住對方的胳膊,掌心的粗糙磨得方向明生疼,\"是靈石!雙魚玉佩配合靈石能激發異能——我們可以試一下!\"
    方向明說先回基地,于是三人沒走出多遠又折回來,青灰色的玉石在陽光下泛著幽微光澤,尾鰭處的裂痕清晰可見。
    方向明的瞳孔驟然收縮。等回到營地,拿出那枚雙魚玉佩,此刻被劉亮的手指死死攥著,與背包側袋里那三枚溫熱的靈石遙相呼應。
    \"激發異能?\"他喉嚨滾動著咽下唾沫,突然想起筆記里那句被當作神話的記載,\"你是說......\"
    \"共鳴感知。\"劉亮的聲音因激動而發顫,他顫抖著從背包里掏出用絲綢包裹的靈石,三顆鴿卵大小的晶石在烈日下折射出細碎光點,\"玉佩能定位能量源,靈石提供動力。如果這里真有綠洲或者遺跡......\"
    話音未落,雙魚玉佩突然發燙,尾鰭裂痕處滲出細密的紅光,與靈石表面的光斑交相輝映。方向明猛地站起身,望著起伏如浪的沙丘,突然覺得口干舌燥——在這片吞噬了無數旅人的死亡沙海里,他們或許真能撕開一道生路。
    黃沙漫卷的戈壁深處,三顆菱形靈石正懸浮在雙魚玉佩周圍。幽藍色的玉佩突然開始順時針旋轉,兩道銀弧從魚眼射出,精準刺入靈石中央。被點亮的靈石驟然迸發刺目紅光,沙粒在高溫中 啪作響,三股熔岩般的能量流順著玉佩邊緣的紋路瘋狂攀升。
    當能量觸及玉佩頂端的太極印記時,整片沙漠突然陷入死寂。下一瞬,以玉佩為圓心,肉眼可見的能量波紋正呈環形向四周擴散——所過之處,沙丘如潮水般向兩側退去,露出底下龜裂的岩層;遠處的梭梭樹叢在能量波中化作翠綠光點,隨氣流升騰成發光的霧靄;連盤旋的蒼鷹都被定在半空,羽毛根根倒豎,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暈。
    能量圈仍在擴大,邊緣處的沙礫開始違背重力向上漂浮,在天幕下織成一張閃爍的巨網。玉佩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與靈石共同構成猩紅與幽藍交織的旋渦,連正午的太陽都在這股力量面前黯淡下來,只余下能量擴散時那低沉如遠古巨獸呼吸的嗡鳴,在無垠沙海中久久回蕩。
    劉亮站在營地一角,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的紋路。下一秒,他閉上眼,那股熟悉的溫熱感自太陽穴蔓延開,像有無數細弱的光絲從他眉心鑽出,在空中織成一張無形的巨網。這巨網並非實體,卻精準地覆蓋了他目之所及的每一寸空間——前方沙丘節奏、左拐二里城牆台階高度、右側石台巷那道被巨石擋住的窄門……所有他曾匆匆掠過的細節,此刻都成了巨網上的節點,在光絲的牽引下微微發亮。
    他能“看見”這些節點如何連接︰主干道是加粗的銀線,延伸向遠處的石道;小巷是細密的金線,纏繞著土樓的後窗;連地下管道的走向,都化作淺灰色的虛線,在巨網下方若隱若現。這張網在他腦海中緩緩旋轉,光絲上的節點越來越亮,像被點燃的星子,將彼此的距離、角度、甚至路面的坡度都標注得一清二楚。
    不過半分鐘,當他再次睜眼時,那巨網已悄然收起,盡數烙印在他腦海深處。此刻他再看眼前的街道,仿佛攤開了一幅立體的活地圖——每個轉角的弧度、每條暗巷的走向、甚至哪塊地磚松動會發出聲響,都清晰得如同刻在視網膜上。他眨了眨眼,方才那片龐雜的“行程巨網”已化作腦中一幅可隨時翻閱的畫卷,連風掠過樹梢時帶動的氣流走向,都成了畫卷邊緣一縷淺淡的墨痕。
    劉亮指尖在粗糙的羊皮紙上劃過,顫抖卻堅定。記憶如破碎的琉璃,被他一片片拼湊成地圖的輪廓。祭祀殿懸浮在沙霧中的高塔,地下城則像盤踞在岩層深處的巨蛇,兩者都用朱砂鄭重標出。當最後一筆落下,他後頸的汗毛突然倒豎——體內沉寂多年的異能如甦醒的火山,滾燙的能量順著血管奔涌。這時,他感覺祭祀殿黑墨玉佩突然傳來異動,原本溫潤的涼意驟然消退,玉佩表面那抹屬于祭祀殿的墨色光暈竟如風中殘燭般搖曳起來,邊緣泛起淡淡的灰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