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老師緩緩後退半步,後背抵住斑駁的磚牆。牆根下的野草沙沙作響,遠處傳來幾聲犬吠。他忽然想起三個月前在莫高窟偶遇的那個老喇嘛,對方將玉佩塞給他時說的那句“此玉擇主,亦能禍主”,此刻竟成了耳畔最清晰的回響。
    “我說了,沒有。”彭老師的聲音陡然提高,右手悄悄摸到皮箱側面的暗扣,“你們若是不信,盡管搜。”
    三角眼使了個眼色,刀疤臉立刻撲上來。彭老師猛地將皮箱砸向牆角的水缸,嘩啦一聲脆響,水花混著碎瓷片濺了三人一身。趁著他們躲閃的瞬間,彭老師拔腿就往巷子深處跑,枯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越來越濃的夜色里,只留下三個黑衣人在原地罵罵咧咧地追趕。而他藏在懷內夾層的雙魚玉佩,正隨著急促的呼吸微微發燙,玉佩上那兩條相纏的魚,仿佛在暗夜中緩緩睜開了眼楮。
    彭老師胸前的雙魚玉佩正散發著柔和清輝,忽然十幾步外的皮夾克男揚手撒來一把東西。那是捧在掌心的黑墨玉粉末,細如煙塵的沙礫在陽光下泛著詭異幽光,尚未觸及肌膚已帶來砭人肌膚的寒意。墨色霧靄般的沙粒穿過雨幕,像群嗅到血腥味的螞蟥撲向玉佩。只听\"滋啦\"一聲輕響,玉佩上的雙魚紋路驟然縮成兩點寒星,隨即像被掐滅的燭芯般徹底熄滅,溫潤的玉質瞬間變得比生鐵更冷硬。彭老師只覺手腕一沉,心口像是被塞進塊冰砣,眼睜睜看著那抹守護他多年的靈光化作虛無。皮夾克男踏著碎沙走來,嘴角勾起抹獰笑︰\"這玄陰沙專克你們這些正陽之物。\"
    皮夾克男一把奪過彭老師手里的雙魚玉佩,朝著伊斯特曼城堡跑去
    老洋房的客廳里只亮著一盞黃銅台燈,暖黃的光落在伊斯特曼布滿細紋的手背上。他剛放下那杯涼透的伯爵茶,門就被推開了——皮夾克男裹挾著巷口的冷風走進來,夾克拉鏈一直拉到頂,領口立著,遮住半張臉,只露出一截繃得很緊的下頜線。
    “東西。”男人聲音像砂紙磨過木頭,左手插在褲袋里,右手從懷里掏出個油布包,扔在紅木茶幾上。油布    作響,伊斯特曼的目光跟著那團深色布料動,喉結幾不可察地滾了一下。
    他沒急著去踫,先抬眼掃過皮夾克男。對方眼神很野,像剛從戈壁灘回來,睫毛上還沾著點未抖淨的沙礫。伊斯特曼這才緩緩俯身,指尖觸到油布時,感覺布料下有東西在微微發涼,不是玉石該有的溫涼,是種……像揣著塊冰的冷意。
    解開油布的動作很慢,三圈,四圈,直到最後一層布落下,伊斯特曼的呼吸驟然停了半拍。
    是雙魚玉佩。
    巴掌大的一塊青白玉,玉質極潤,像浸過千年的泉水,卻又透著股說不出的堅硬。兩條魚首尾相餃,鱗片用陰刻技法細細雕出,在台燈下泛著層奇異的柔光——不是玉本身的光澤,倒像是有光從玉里面透出來,沿著魚鰭的紋路流動。最讓人心頭發緊的是魚眼,用墨玉瓖嵌,黑得純粹,此刻正對著伊斯特曼,竟像真的在看他,看得他後頸汗毛都豎了起來。
    “傳說里的東西,”伊斯特曼喃喃道,指尖輕輕踫了踫玉佩邊緣,那股涼意順著指尖爬上來,直往骨頭縫里鑽,“果然……是活的。”
    皮夾克男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別磨蹭,伊斯特曼。東西到了,說好的錢。”
    伊斯特曼沒應聲,目光還黏在玉佩上。兩條魚交尾的地方有處極淺的凹槽,他用指腹摩挲過去,忽然感覺那凹槽動了一下——不是錯覺,像有尾鰭掃過他的皮膚。他猛地縮回手,心髒在胸腔里擂鼓,再看時,玉佩又恢復了原狀,安安靜靜躺在油布上,青白色的玉身映著燈光,溫順得像塊普通的古玉。
    “錢在書房保險櫃。”伊斯特曼終于開口,聲音有些發啞,他站起身,背對著皮夾克男時,右手在身側悄悄攥成了拳,指節泛白,“跟我來。”
    台燈的光落在空了的茶幾上,玉佩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像兩條正在游動的魚。
    皮夾克男跟著伊斯特曼到了書房書房里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書卷氣息,伊斯特曼走到保險櫃前,手卻微微顫抖著輸入密碼。皮夾克男站在他身後,眼神警惕。就在保險櫃打開的瞬間,伊斯特曼突然轉身,將一個小瓶子里的液體潑向皮夾克男。那是特制的迷藥,皮夾克男猝不及防,身體晃了晃,憤怒地吼道︰“你敢耍我!”但藥力迅速發作,他緩緩倒了下去。伊斯特曼松了口氣,急忙拿起保險櫃里的錢,又將玉佩小心地收進懷里。他剛想離開書房,卻听到玉佩發出一陣輕微的嗡嗡聲,緊接著,書房的門自動關上,燈光閃爍起來。牆壁上開始浮現出奇怪的符文,像是某種古老的咒語。伊斯特曼驚恐地看著這一切,不知道這雙魚玉佩還隱藏著什麼可怕的秘密。突然,一個虛幻的身影從玉佩中浮現出來,正是玉佩上的雙魚化作的靈體,它冷冷地盯著伊斯特曼,仿佛在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
    伊斯特曼雙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他驚恐地瞪大雙眼,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是什麼東西?”雙魚靈體的聲音好似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冰冷又空洞︰“我乃守護玉佩之靈,你妄圖私吞玉佩,違背了天道。”伊斯特曼雙腿打顫,忙辯解︰“我只是想好好保管它。”雙魚靈體冷哼一聲︰“你心中貪欲已現,不配擁有。”說罷,靈體雙手一揮,伊斯特曼手中的錢瞬間化為灰燼,同時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狠狠甩到牆上。
    伊斯特曼只覺五髒六腑都移了位,痛苦地呻吟著。這時,伊斯特曼的助手帶著人沖了進來。看到屋內詭異的場景,他們都愣住了。雙魚靈體看了眼眾人,再次開口︰“這玉佩自有其主,誰也別想強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