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遺跡自毀程序將引發不可控的連鎖反應！根據現有模型推演，地幔能量的集中釋放，會導致歐亞板塊與太平洋板塊的邊界結構發生永久性失穩，其後果是全球範圍的超級地震與滅世海嘯！”
ai“大白”的聲音，第一次在林默的意識中，發出了接近于“哀嚎”的最高級別風險警告。
秘密基地內，林默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平靜地注視著全息屏幕上，那顆在廢墟中優雅屠殺著他所有造物的銀色水滴。
“執行。”
他的聲音冰冷而堅定，如同西伯利亞永凍層下的頑冰。
“地球的安危，與被‘肅正’相比，不值一提。”
這句听起來像是終極反派的台詞，在他嘴里說出來，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絕對理性的邏輯。
活著，才有資格討論環境問題。
連存在都被抹去了，那地球是變成天堂還是地獄，又有什麼區別？
“大白”沉默了。
當宿主的意志凌駕于風險評估之上時，它的核心程序只剩下一個選項︰理解，然後執行。
林默的計劃，瘋狂，卻又帶著一種神明般的精巧。
他要的，不是用一場混亂的爆炸去踫運氣。
他要的，是導演一場宇宙級的“踫瓷”。
真正的目標，是那座被“水滴”剛剛穿過的，“播種者”文明遺留下的，破損的星際傳送門。
林默在零點零七納秒的時間內，已經洞悉了它的本質。那不是一個簡單的通道，而是一個巨大的空間穩定器。
如果，將整個遺跡自毀產生的，足以毀滅一個小型國家的恐怖能量，在瞬間全部灌注進這個穩定器里，會發生什麼？
能量過載，結構崩潰。
然後，在其中心，將會誕生一個短暫，但強度足以扭曲光線的……“引力奇點”。
一個微型的、極不穩定的、人造的黑洞。
“大白，運算開始。”
林默閉上了眼楮。
他的意識，在瞬間，與“大白”那恐怖的算力徹底融合。
如果說“大白”本身是一台超級計算機，那麼此刻，林默就是這台計算機的“超頻”開關，是那個打破一切邏輯限制的“根用戶”。
無數的數據流，在他的意識中奔涌，如同億萬條璀璨的星河。
能量傳導路徑、空間曲率變化、引力場強度、坍縮時間……每一個變量，都衍生出億萬種可能性。
這些可能性，在他的意識中，化作一個個宇宙模型，然後誕生，演化，踫撞，最終歸于寂滅。
時間，在一秒一秒地流逝。
而在林默的意識世界里，已經過去了數萬年。
這已經不是計算了。
這是在憑空，創造一個只存在于理論中的物理奇跡。
與此同時，伊豆小笠原海溝的廢墟中。
林默操控著他僅剩的最後一台“憎惡智能”機器人。
這台機器人，不再逃跑，也不再攻擊。它只是緩緩地，從自己的胸腔中，取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如同水晶般的多面體。
那是林默之前從“播種者”的數據核心上，強行剝離下來的一塊信息碎片。
它正散發著一種微弱的，但在“水滴”的感知中，卻無比清晰的“信息素”。
就像一塊浸滿了蜂蜜的蛋糕，被放在了一群饑餓的螞蟻面前。
那顆正在高速穿梭的銀色水滴，驟然停滯。
它那光滑的表面，沒有任何類似“眼楮”的器官，但林末能感覺到，它“看”向了那塊碎片。
“上鉤了。”
林默的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他賭對了。
這東西的程序設定里，對這種“核心信息載體”的處理優先級，高于一切。
最後的誘餌，已經就位。
“自毀程序，啟動！”
……
轟——！
一場無聲的，來自七萬米深海之下的風暴，席卷了整個地球。
伊豆小笠原海溝，那座沉睡了五十萬年的宏偉遺跡，在林默的意志下，引爆了它所有的能量核心。
那不是爆炸。
那是整片空間，被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力，狠狠地揉成了一團。
巨大的能量洪流，如同被神明馴服的創世巨獸，被林默那精妙到極致的計算，精確地引導、約束，最終匯聚成一股，射向那座環形的星際傳送門。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放慢。
那顆銀色的水滴，正以一種勢不可擋的姿態，沖向那台攜帶者信息碎片的機器人。
機器人，就在傳送門的正中心。
就在水滴即將觸踫到碎片的前一剎那。
能量，到了。
整座星際傳送門，在巨大的能量沖擊下，發出一聲無聲的悲鳴。
然後，它開始向內坍縮。
“水滴”周圍的空間，光線開始扭曲、撕裂，盤繞成一團混沌的麻花。
最終，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個憑空出現的，絕對黑暗的，連光都無法逃逸的球體，徹底吞噬。
引力囚籠，成了。
林默，贏了。
但代價，也隨之而來。
日本海溝發生了劇烈的地質變動，一道長達數千公里的海底裂谷被撕開。
恐怖的海嘯，以超音速，撲向四周的大陸。
全球所有地震台的指針，在同一時刻，瘋狂地跳動到了最大值。
然而，詭異的是，這場本應是滅世級別的災難，其烈度，卻被控制在了一個極其微妙的“末日”級別之下。
因為林默，在引爆遺跡的同時，已經通過“大白”，提前計算並利用“盤古之心”的能量，在另一片大洋的板塊下方，制造了一場“反向地震”，用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對沖掉了大部分的破壞能量。
全世界的民眾，只知道，地球發了一場史無前例的脾氣。
只有極少數人，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味道。
……
華盛頓，x分部。
一間沒有任何窗戶的，代號為“蜂巢”的地下辦公室里，特工“暗潮”正死死地盯著面前那幅全球地震波傳遞圖。
他的上司，“主教”，一個身形干瘦，眼神卻銳利如鷹的老人，站在他的身後。
“有什麼發現？”
“主教”的聲音，帶著一種常年不見陽光的沙啞。
“太‘干淨’了。”
暗潮的手指，在屏幕上那片混亂的波動圖上，劃出一條詭異的曲線。
“主教，你看。所有地震波的源頭，都指向了日本海溝。但它的波動模式，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地質活動。它太……太‘規則’了，就像有人在水池里，用手，非常精準地拍了一下。”
他頓了頓，抬起頭，那雙仿佛能看穿表象的眼楮里，閃爍著一種近乎于瘋狂的興奮。
“我有一個推論。”
“核爆，只是一個掩蓋。是放給全世界看的煙花。”
“真正的‘大事件’，發生在那片海域的最深處。”
“我懷疑，有人……或者，‘有什麼東西’，在那里，進行了一場我們根本無法想象的……實驗。”
……
秘密基地，最底層的能量井中。
一個由超強磁場和數十個小型空間穩定器共同約束的，直徑約一米的純黑色球體，正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
在那片絕對的黑暗里，隱約可以看到，一顆銀色的水滴，被那恐怖到足以撕裂原子的引力，牢牢地禁錮在中心，動彈不得。
林默，成功捕獲了一個來自神級文明的“戰爭兵器”。
一種外科醫生成功切除惡性腫瘤後的，純粹的，冷靜的，對結果的審視感，充斥著他的內心。
他終于，有了一本可以親手拆解的，“神級文明”的教科書。
他正準備啟動一系列的探測和分析程序，把這顆水滴從里到外，從原子到夸克，都研究個底朝天時。
“大白”的聲音，卻帶來了一個讓他都始料未及的消息。
“先生，在剛才的引力坍縮中，‘水滴’的外部強相互作用力材料，出現了一個持續時間為十的負二十三次方秒的，微觀層級的結構性破損。”
“我從中……捕捉到了一段信息。”
林默的眉頭微微一挑。
一段信息？
這東西還能掉裝備？
然而，當那段“信息”被投射在他的視網膜上時，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不是數據，不是代碼，也不是任何他已知的技術圖紙。
那是一段，由無數堿基對構成的，其結構復雜到足以讓地球上所有生物學家集體自殺的，不斷進行著自我復制和優化的……生物dna序列。
林默那雙在面對核爆都古井無波的瞳孔，在那一瞬間，發生了劇烈的地震。
一個荒謬到足以顛覆他所有認知的念頭，如同宇宙大爆炸般，轟然炸響。
這玩意兒……
這玩意兒他媽的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