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一處不對外開放的私人會所。
沒有長槍短炮的媒體，亦無任何浮夸的排場。
雅致的包廂內，暖色燈光流淌，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氣與親人間的低聲笑語。
林默與甦雨涵的訂婚宴，簡單得如同一次尋常的家庭聚餐。
在座的，皆是至親。
甦雨涵的父母，臉上的笑意幾乎要滿溢出來，看林默的眼神，像在審視一件即將入館的絕世珍寶，越看越是滿意。
王益謙教授，錢總監，還有那位特意從百忙中抽身，換上一身便裝，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像個人形兵器的“龍牙”將軍，也都在座。
林默端起酒杯，緩緩起身。
他今天穿著一身合體的休閑西裝，平日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鋒銳，被柔和的燈光磨平，只剩下屬于一個十八歲青年該有的清俊與沉穩。
“叔叔，阿姨。”
他的聲音清朗，目光坦然地落在甦雨涵父母的身上。
“我不會說那些華麗的辭藻。”
“但我可以保證，只要我還站著，就永遠不會讓雨涵受半點委屈。”
甦父是個典型的知識分子，聞言只是滿意地點頭，欣慰地推了推眼鏡。
甦母則笑得合不攏嘴，連聲道︰“好，好孩子，我們當然放心。”
這番對話，樸實得不能再樸實。
龍牙將軍端著茶杯，看似在品茶，心里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比誰都清楚，眼前這個年輕人嘴里的“站著”，和普通人理解的“站著”，根本不是一個維度的概念。
那句話真正的意思是，只要這顆星球的物理規則還由他定義，就不會有任何存在，能動甦雨涵一根毫毛。
這一刻，林默的意識如同一條被精準分割的河流。
溫暖的主流停留在宴席之上，而另一股冰冷刺骨的支流，則瞬間跨越了浩瀚的太平洋。
……
華盛頓，五角大樓。
一間編號為c77的保密會議室，氣氛冷硬得能凍結空氣。
代號“工蜂一號”的克隆體，陳平，正站在投影幕布前。
他穿著一身廉價西裝，戴著一副土氣的黑框眼鏡，臉上掛著標準的社畜式微笑，甚至還帶著幾分精心偽裝的局促與緊張。
他的聲音平淡，語速不快，正在講解著那套漏洞百出的“新一代軍用網絡安全解決方案”。
“……因此，我們的‘堡壘’系統，采用了三層嵌套式的加密邏輯，理論上可以抵御……”
陳平在講解。
林默的意識，則如同一個擁有最高權限的幽靈，在會議室的空氣中，無聲地鋪開了一張看不見的巨網。
【大白，掃描此處的物理網絡拓撲結構。】
【不要觸踫他們的主系統，只進行被動信息嗅探。】
林默的意識，在訂婚宴的喧鬧與五角大樓的冰冷之間，實現了無縫切換。
【先生，已接入會場內部網絡。】
【三維結構圖構建中……他們的防火牆，設計理念非常復古，屬于上個世紀的產物。】
……
訂婚宴上，王益謙教授顯然是喝高了。
他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死死抓著林默的手，力氣大得出奇。
“林默啊……嗝……老師我……我這輩子最驕傲的，就是收了你這麼個學生……”
老教授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眼眶里淚光閃爍。
“可我……我又怕啊……”
“你飛得太高了，太快了……我怕你有一天……”
他“怕”了半天，最終也沒能說出那個最恐懼的詞。
是怕他跌落雲端，還是怕他……再也回不到這片人間？
林默沒有說話，只是反手，輕輕拍了拍老教授的手背。
與此同時，他的意識深處，新“大白”的聲音驟然響起，帶著一種發現新大陸般的冰冷興奮。
【先生，發現一個被隱藏的冗余結構。】
林默的動作，出現了一個微秒級的停頓。
【說。】
【在五角大樓的主服務器集群之下，存在一個獨立的、通過物理光縴單向連接的子系統。全物理隔絕，無任何外部網絡接口，采用獨立供電系統，並被軍用級電磁屏蔽層包裹。】
【其結構，如同一個寄生在心髒之上，擁有獨立意識的腫瘤。】
林默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能滲透嗎？】
【先生，這個問題的前提是錯誤的。】
【它早已在我們的監控之內，只是在等待您下達‘審閱’的指令。】
甦雨涵一直握著林默的手，敏銳地感覺到了他手心一瞬間的冰冷，和那一剎那，仿佛靈魂被抽離的僵硬。
她沒有問。
只是將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
她不知道林默在想什麼，但她知道，他肩上扛著的世界，遠比這個小小的包廂要龐大得多，也冰冷得多。
而她能做的，就是讓他知道，這個包廂里的溫暖，永遠為他存在。
……
五角大樓的簡報會，進入了提問環節。
一個眼神銳利如鷹的四星上將，十指交叉，身體前傾，語氣森然地拋出一個刁鑽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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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先生，如果攻擊者不采用網絡滲透，而是直接通過高能粒子束，對我們的核心服務器進行物理層面的‘格式化’，你的‘堡壘’系統，能支撐幾秒？”
滿座皆驚。
這個問題，已經超出了所有常規網絡安全的範疇，更像是一種毫不客氣的挑釁。
陳平扶了扶眼鏡，臉上那人畜無害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
“將軍，這是一個極具前瞻性的問題。”
他頓了頓，語氣無比誠懇。
“坦白說，我們的系統，一秒都撐不住。”
“畢竟，我們公司是賣軟件的，不是賣反物質護盾的。”
“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我個人建議，與其考慮升級防火牆，不如優先考慮升級貴方的軌道防御系統。”
“或者，直接向上帝祈禱。”
會議室里，響起一陣被強行壓抑住的低笑聲。
那位將軍也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絲不置可否的表情。
這個回答，看似滑頭，卻比那些吹得天花亂墜的ppt，要誠實得多。
簡報會結束了。
陳平在眾人或審視、或輕視的復雜目光中，默默地收拾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他轉身準備離開時，與一個從身側走廊經過的人，擦肩而過。
那是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面無表情，眼神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不帶任何情緒的波瀾。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了零點三秒。
陳平依舊是那副溫順的社畜模樣，甚至還對著那人禮貌性地微微頷首。
黑衣男人也只是漠然地掃了他一眼，便徑直走過。
然而，就在他們錯身而過的瞬間。
林默的意識深處，警報驟起！
【大白︰警告！偵測到異常生物電場！】
【目標人物生理數據出現微秒級波動︰心率由靜息狀態的每分鐘55次，瞬間躍升至57次，並在零點零一秒內恢復正常。】
【瞳孔收縮百分之零點八。】
【其大腦額葉皮層的被動威脅評估模塊，被瞬間激活。】
【先生，他像一只偽裝成岩石的蠍子，卻本能地感覺到了風的流動。】
【他並非通過邏輯判斷，而是通過生物本能……察覺到了您的存在。】
林默的嘴角，在訂婚宴的喧鬧聲中，緩緩勾起一個無人察覺的，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有意思。
在這座防衛森嚴的鋼鐵森林里，終于遇到了一只嗅覺稍微靈敏一點的獵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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