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黎明的第一縷曙光,如同神靈的指尖,輕輕地撥開無盡之海上那層厚重的、帶著硝煙味的晨霧時,“神王之傲”號,這艘贊達拉黃金艦隊的旗艦,正破開金色的波濤,向著遙遠的南方,全速航行。
暴風城,那座在昨夜經歷了火與血洗禮的雄偉城市,早已消失在了海平線的盡頭。但那沖天的火光和震耳欲聾的轟鳴,卻仿佛依舊在每個人的耳邊回響,如同一次無法被輕易抹去的、深刻的烙印。
夜澤皓靠在船舷邊,冰冷的海風吹拂著他那身早已破損不堪的灰色學徒長袍,也吹散了他因為力竭而產生的一絲昏沉。他看著遠處那些正在忙碌地清理著甲板、臉上還帶著劫後余生慶幸神情的部落士兵,心中卻沒有半分勝利的喜悅。
他贏了,但又好像輸了。
他用一場堪稱完美的、攪動了全城的陰謀,成功地將塔蘭吉公主和先知祖爾,從聯盟的天羅地網中解救了出來,完成了部落的戰略目標。
但他,卻把那個值得他尊敬的老英雄,獨自一人,留在了那座冰冷的、不知未來的牢籠里。
一想到薩魯法爾大王那孤獨而又決絕的背影,一股深深的、無法言喻的無力感,便如同冰冷的海水,緩緩地浸透了他的心髒。
“在想他嗎?”
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在他身邊響起。瑟羅克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的身旁。這個沉默的獸人刺客,身上纏著厚厚的繃帶,但他那雙隱藏在兜帽下的眼楮,卻異常的明亮,他顯然也和夜澤皓一樣,一夜未眠。
夜澤皓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大王……他有自己的選擇。”瑟羅克的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低沉,“我們能做的,就是完成他對我們的托付。”
夜澤皓知道,瑟羅克是在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他拍了拍瑟羅克的肩膀,沒有再多說什麼。
就在這時,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傳來。
塔蘭吉公主,在幾名皇家衛士的護衛下,緩緩地向他們走來。她已經換下了一身便于行動的金色戰甲,那雙如同黃金般璀璨的眸子里,沒有了昨夜的憤怒與決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屬于王儲的、與生俱來的威嚴與睿智。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那些正在休整的、納薩諾斯麾下的部落士兵身上,高聲說道︰“我,塔蘭吉,以贊達拉王儲之名,感謝每一位為了營救我們而英勇奮戰的部落勇士。你們的犧牲,贊達拉帝國將永遠銘記。所有陣亡將士的撫恤,將由我王家金庫,雙倍支付。”
這番話,立刻讓那些本因為損失慘重而士氣低落的部落士兵們,精神一振,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緊接著,她的目光,越過了所有人,精準地、落在了那個依舊穿著一身破舊學徒長袍的、毫不起眼的夜澤皓身上。
她緩緩地走到夜澤皓的面前,在所有人——包括納薩諾斯•凋零者那冰冷的注視下,用一種極其鄭重的、不容置疑的口吻,當眾宣布︰
“而你,夜澤皓顧問。”
“你以凡人之軀,行神明之謀,以你的智慧和勇氣,將我們所有人,從聯盟的天羅地網中,解救了出來。”
“從今天起,你不僅是部落的英雄,更是我,塔蘭吉,以及整個贊達拉帝國,最尊貴的朋友。”
“贊達拉,永遠對你敞開大門。”
這番話,如同在平靜的甲板上,投下了一顆深水炸彈!
夜澤皓知道,這不是一次簡單的封賞。這是一次政治上的“站隊”,一次明確無誤的“拉攏”。塔蘭吉公主,在親眼目睹了昨夜的一切後,已經決定,將他這個神秘而又強大的“顧問”,當成了未來部落與贊達拉之間,最重要的那座“橋梁”。
他被強行地,從幕後,推到了聚光燈之下。
而他也能清晰地感覺到,在不遠處,一道冰冷的、充滿了猜忌與一絲嫉妒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落在了自己的後背上。
是納薩諾斯•凋零者。
果然,在塔蘭吉公主的“封賞”儀式結束後不到半個小時,一名面無表情的被遺忘者皇家衛士,便找到了夜澤皓。
“顧問先生,凋零者大人,有請。”
旗艦的指揮室里,早已被納薩諾斯的人全面接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被遺忘者特有的、混合了死亡與防腐劑的冰冷氣息。
納薩諾斯•凋零者,正背對著門口,站在一張巨大的海圖前。他沒有回頭,只是用一種冰冷得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說道︰
“顧問先生,你的‘情報’,可真是‘精彩’啊。”
“它讓我的勇士們,我最精銳的‘戰錘’,一頭撞進了吉安娜•普羅德摩爾的冰牆里。我損失了超過一半的人手,才勉強從那個該死的陷阱里,殺出來。”
夜澤皓知道,真正的交鋒,來了。
他沒有絲毫的慌亂,反而同樣用一種充滿了“憤怒”和“後怕”的語氣,沉聲說道︰
“我們都被騙了!被聯盟那些卑鄙的政客,和他們那份該死的假情報,徹底地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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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前一步,開始了他那套早已準備好的、天衣無縫的說辭。
“我解讀出的情報,本身就是一個陷阱!聯盟故意讓我解讀出‘法師塔’這個目標,就是為了將您和部落的主力,與真正的囚犯隔離開來!他們真正的殺招,其實是在監獄!”
“幸好……幸好我留了後手,讓迪菲亞的那些蠢貨,在銀行和港口制造了更大的混亂,才勉強打亂了聯盟的部署,為您和我們自己,創造出了一線生機!否則,我們現在,恐怕都已經成了暴風城港口下的亡魂!”
他將所有的責任,都完美地,推給了“狡猾的聯盟”。同時,又將自己,塑造成了一個“雖然也被騙,但最終憑借智慧和後手,力挽狂瀾”的、功過相抵的形象。
納薩諾斯緩緩地轉過身,他那雙沒有瞳孔的、燃燒著猩紅火焰的眼楮,死死地盯著夜澤皓。
他當然不完全相信夜澤皓的說辭。他豐富的戰斗經驗告訴他,昨夜的一切,都充滿了太多的“巧合”。巧合得,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背後,操控著所有人的行動。
但他沒有證據。
他無法反駁夜澤皓那套充滿了“合理性”的邏輯。他也確實是在法師塔,遭遇了聯盟最強的抵抗。
“……是嗎?”許久,他才從喉嚨里,擠出了這兩個字。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夜澤皓,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充滿了裂痕的、危險的武器。
“回到奧格瑞瑪之後,”他冷冷地說道,“我會親自向女王,‘詳細’地匯報這次行動的……所有細節。包括您的‘情報’,您的‘後手’,以及……您和贊達拉公主之間,那‘深厚’的友誼。”
這是一句充滿了威脅的、毫不掩飾的警告。
夜澤皓知道,他與這位“女王的勇士”之間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當夜色再次降臨時,疲憊不堪的夜澤皓,獨自一人,來到了旗艦船尾一個僻靜的角落。他需要吹吹海風,來讓自己那因為過度的算計和戰斗而繃緊的神經,稍微放松一下。
然而,他想要的安寧,並沒有到來。
一個枯瘦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是先知,祖爾。
“你的那把火,燒得很漂亮。”祖爾沒有說任何客套話,他一開口,就是一句直擊核心的、意有所指的贊美,“比我預想中,還要漂亮。”
夜澤皓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自己正與一條最毒、最古老的蛇,共舞。
“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夜澤皓平靜地回答。
“是嗎?”祖爾發出了一陣桀桀的、如同夜梟般的笑聲,“我聞到了你身上,那股屬于‘混亂’的味道。那是一種渴望打破一切舊秩序,建立新世界的味道。這種味道……我喜歡。”
他向前一步,湊到夜澤皓的耳邊,用一種只有兩人能听到的、充滿了蠱惑力的聲音,低聲說道︰
“看來,你和我一樣,也相信‘變革’的力量。有時候,一場盛大的毀滅,才能帶來真正的新生,不是嗎?”
他看似在贊美,實際上,卻是在用他那套充滿了末日與顛覆思想的理論,來試探夜澤皓的真實想法和野心。
夜澤皓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他知道,在祖爾這種活了數千年的老怪物面前,任何的偽裝,都可能被輕易看穿。
他沒有表露出任何野心,只是用一種同樣高深莫測的、充滿了哲學思辨的口吻,緩緩回答︰
“我只是一個相信‘等價交換’的學者,先知大人。想要獲得什麼,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為了部落的勝利,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的。無論是……敵人的,還是……我們自己的。”
最後那句話,他說得意味深長。
祖爾听到這句話,那雙仿佛能洞悉未來的眼楮里,第一次,閃過了一絲真正的、找到了“同類”般的欣賞與驚奇。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發出一陣意義不明的笑聲,便轉身,再次融入了船體的陰影之中。
夜澤皓獨自站在船尾,任由冰冷的海風吹拂著。他知道,他剛剛結束了一場比任何戰斗都更危險的交鋒。
他成功地,在塔蘭吉公主面前,樹立了“可靠盟友”的形象;在納薩諾斯面前,維持了“功過相抵”的微妙平衡;在祖爾面前,則留下了一個“敵友未明、可以利用”的神秘印象。
他如同一個最高明的走鋼絲者,在三股巨大的、足以將他碾碎的政治漩渦之間,找到了那條唯一能保持平衡的、脆弱的鋼絲。
他疲憊地回到自己的船艙。
莉萊斯和瑟羅克,早已在等他。
他看著這兩位在生死關頭,依舊選擇相信他的、最可靠的隊友,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
他從懷中,取出了那瓶他此行真正的目標,那瓶足以決定他未來走向的——“影月谷佳釀”。
他知道,在抵達贊達拉,面對拉斯塔哈大王那更復雜的政治漩渦之前,他必須先完成對“故鄉”的承諾,徹底融入這個神秘的玩家組織,為自己,找到一個最堅實的後盾。
他對著兩位最信任的隊友,沉聲說道︰
“在去見拉斯塔哈大王之前,我們還有一位‘朋友’,需要去拜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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