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號院里,秋日的陽光正好,暖洋洋地灑在收拾得干淨利落的院子里。
安雨琪正在晾曬剛洗好的床單,空氣中彌漫著肥皂的清香味。
陳小滿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手里拿著一份財務報表,眉頭微蹙,但神情是舒展的。
隔壁95號院中院賈家傳來的激烈爭吵聲、哭嚎聲、摔打聲,清晰地穿透了院牆,打破了這邊的寧靜。
先是女人尖利的哭罵和男人憤怒的吼叫,接著是更年輕的女孩驚恐的哭聲,混亂不堪。
安雨琪停下手里的動作,側耳听了片刻,無奈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這又是鬧的哪一出?沒完沒了的。”
自從小當出走,賈家就像一口煮沸了就沒冷卻過的鍋,時不時就要炸一下。
陳小滿從報表上抬起眼,目光似乎沒有焦點地虛望著隔壁的方向,听著那雞飛狗跳的動靜,嘴角幾不可見地向下撇了一下,也緩緩搖了搖頭。
他沒說話,但那眼神里透著的,是一種看透世事後的淡漠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這句話,幾乎同時浮現在夫妻二人的心頭。
他們可以說是看著賈家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從很多年前賈東旭工傷去世,秦淮茹頂崗進廠艱難撐起那個家開始,到賈張氏如何刻薄兒媳、慣養孫子,再到棒梗如何被養得自私自利、眼高手低,以及小當如何在這個家里被忽視、被算計……
陳小滿甚至看得更透。
他經歷過困苦年代,也抓住了改革機遇,深知一個家庭要興旺,需要的是什麼,是勤勞,是遠見,是團結,是肯干,而不是像賈家那樣,內里只會互相埋怨、算計、啃噬,對外卻還守著那點可憐巴巴的“城里人”優越感和所謂的“面子”。
賈張氏但凡對秦淮茹多一點體諒,對孫輩少一點溺寵和苛責。
棒梗但凡有他母親一半的吃苦耐勞和責任心。
甚至秦淮茹自己,如果早年能強硬一些,不那麼一味逆來順受,或許都能把這個家拉出泥潭一點點。
可是沒有。
“一切都是命,半點不由人”這種話,陳小滿是不信的。
他更相信,性格決定命運,選擇造就結局。
賈家今日的雞飛狗跳、顏面盡失、兒女離散,不過是過去無數個日夜里,他們自己共同種下的因,結出的果而已。
安雨琪的心腸更軟些,她更多的是為秦淮茹感到悲哀。
“淮茹也是真不容易,苦了這麼多年,熬干了心血,到頭來……唉。”她說不下去,只是覺得心里堵得慌。
那個女人,一輩子似乎都在為別人活,卻活得如此憋屈和失敗。
陳小滿端起旁邊的紫砂壺,給自己斟了一杯熱茶,裊裊茶香似乎驅散了些隔壁傳來的污濁之氣。
他淡淡地說“路都是自己走的。
旁人,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
他能暗中留意小當的安危,已算是盡了鄰里情分,至于賈家這攤爛泥,他是絕不會沾染半分的。
他甚至有些慶幸,自己的兩個兒子爭氣,家庭和睦,沒有這些糟心事。
隔壁的吵鬧聲似乎暫歇了,或許是吵累了,或許是陷入了更令人窒息的冷戰。
95號院重歸一種死氣沉沉的寂靜,那種寂靜,比先前的吵鬧更讓人壓抑。
93號院里,陽光依舊暖和,茶香依舊怡人。
安雨琪繼續晾曬她的床單,陳小滿重新將目光投向手中的報表。
兩個院子,一牆之隔,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一邊在泥沼中絕望地掙扎下沉,另一邊則在安穩和煦的日子里,平淡地過著屬于自己的時光。
那堵牆,隔開的不僅是空間,更是無法逾越的命運軌跡。
陳小滿和安雨琪的搖頭嘆息里,有憐憫,有感慨,但更多的,是一種清醒的疏離和“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無奈。
早知今日如此狼狽不堪、顏面盡失,當初又何必那般刻薄算計、溺愛縱容、逆來順受呢?
只是,這世上,從來沒有後悔藥可吃。
賈家的苦果,只能他們自己慢慢吞咽。
而旁觀者,除了搖頭,也無話可說。
深秋的寒意徹底浸透了南鑼鼓巷。
自從小當出走、棒梗相親被當面回絕後,95號院賈家像是被抽走了最後一絲活氣,徹底沉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泥沼之中。
棒梗變得更加陰郁和逃避。廠里那次差點捅出大婁子的機床事件,雖然最終被他糊弄過去,但車間主任看他的眼神更冷了,老師傅們更不愛搭理他,連新來的學徒工都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
他越發破罐子破摔,遲到早退更是家常便飯。
然而,與之前不同的是,他似乎將相親失敗的羞辱和在家里的憋悶,一部分轉化為了對工作的某種扭曲的“重視”。
他不能再丟掉這份工作了,這是他目前唯一還能攥住的東西,也是他能在這個家里維持最後一點可憐優越感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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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所謂的“重視”並非變得勤快,而是更加計較和油滑,絞盡腦汁琢磨如何少干活又能保住飯碗,對可能威脅他位置的人充滿戒心和嫉妒。
賈張氏也變了。
她那套撒潑打滾、咒天罵地的本事,在孫子的接連打擊下,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威力。
她依舊抱怨,依舊挑剔,但聲音低了許多,更像是一種無力的絮叨。
有時,她會長時間地盯著窗外發呆,渾濁的老眼里透著一種茫然和隱約的不安。
她或許終于模糊地意識到,她那套掌控一切、算計一切的方式,正在將這個家推向更深的深淵,但她絕不會承認,只會將更多的怨氣轉移到沉默的秦淮茹和透明的槐花身上。
槐花活得更加小心翼翼,像一只時刻警惕著風吹草動的幼獸。
她包攬了幾乎所有的家務,做飯、洗衣、打掃,盡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一點動靜就引來奶奶無端的責罵或哥哥煩躁的呵斥。
她更加消瘦,臉色蒼白,在學校里也總是獨來獨往,眼神里有著超越年齡的驚惶和憂郁。
而秦淮茹,則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尊沒有靈魂的泥塑。
她早已不是軋鋼廠的正式工人了。
幾年前,棒梗年紀到了,她便千方百計,求爺爺告奶奶,幾乎耗盡了易中海最後那點人情和老賈家殘存的所有面子,又搭上了不少積蓄,才勉強讓棒梗頂替了她進了軋鋼廠,端上了那個她拼死維護了二十多年的“鐵飯碗”。
她自己,則從此失去了穩定的收入和勞保,只能靠著街道偶爾派發的零活勉強貼補家用。
給服裝廠釘扣子、鎖邊,給印刷廠折紙頁、糊紙盒,或者去菜站幫忙收拾爛菜葉,有什麼干什麼,收入微薄且極不穩定。
她依舊每天早早出門,卻不是去工廠,而是去街道勞務站等著派活,或者奔走于各個能打零工的地方。
風吹日曬,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
下了工,她就默默地回家做飯,或者坐在炕沿發呆。
賈張氏的絮叨,棒梗的陰沉,槐花的惶恐,似乎都無法再引起她情緒的絲毫波動。
她的心,仿佛在那天相親鬧劇的徹底失敗後,就死了。
二十多年含辛茹苦,最終連自己唯一賴以生存的工作都讓給了兒子,換來的卻是一場空。
這種徹底的否定,將她最後一點精神也擊垮了。
她開始清晰地回顧自己這二十多年,像翻閱一本寫滿了苦難、徒勞和巨大犧牲的賬本,而最終的結余,是驚人的赤字。
她以為,讓出工作,兒子能從此立起來,這個家能有新的希望。可結果呢?
棒梗把她用青春和汗水換來的崗位,視作理所當然,甚至成了他在家頤指氣使的資本,絲毫不知珍惜,依舊在廠里混日子,如今連對象都找不到。
這種無休止的自責、悔恨和巨大的失落感,像蛀蟲一樣啃噬著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她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常常在夜深人靜時睜著眼楮,直到天明。
身體也迅速垮了下去,腰背更加佝僂,臉色蠟黃,時不時會發出一陣壓抑不住的、嘶啞的咳嗽。
那咳嗽聲在95號院的死寂里顯得格外刺耳,仿佛要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
這一切,隔壁93號院的陳小滿和安雨琪都看在眼里。
有時,安雨琪會在巷口踫到挎著零活材料、眼神空洞、匆匆趕路的秦淮茹,想上前說幾句話,秦淮茹卻像是沒看見她一樣,低著頭更快地走開。
安雨琪只能望著她那消瘦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的背影,重重地嘆口氣,回家對陳小滿說“淮茹這樣下去不行啊,人都脫形了,听說現在到處打零工,那才能掙幾個錢?怎麼熬啊。”
陳小滿則會從文件或者醫書上抬起眼,沉默片刻,淡淡道“路是她自己選的,當初讓工作,我就覺得欠考慮。
棒梗那不是能扛事的人。現在……
唉,心病還須心藥醫。
她那個家,就是最大的病根。
外人,沒辦法。”
他依舊會定期接到上海那邊的電話,知道小當在那邊的工廠里像個機器人一樣拼命干活,沉默寡言,但至少活著,能自己養活自己。
這個消息,成了他對賈家這出悲劇唯,點不那麼黑暗的注腳。
但他依舊嚴守秘密,甚至沒有告訴安雨琪。
他知道,一旦說破,可能會帶來更多無法預料的麻煩。
有時候,無知,反而是一種保護。
而且,他甚至隱隱覺得,讓小當知道這個家、尤其是她母親如今的慘狀,或許對那個剛剛逃出生天的孩子來說,也是一種殘忍。
南鑼鼓巷的秋天,在一天天變冷。
95號院里的日子,也在一天天變得更加艱難和絕望。
秦淮茹的咳嗽聲越來越頻繁,越來越響亮,時常在清晨或深夜響起,撕破院落的沉寂,像是一種不祥的預兆。
打零工的收入時有時無,賈家的經濟狀況愈發困窘。
棒梗依舊故我,牢牢佔著母親的崗位卻不知珍惜,對家里日益艱難的生計視而不見,甚至嫌母親打零工丟人。
賈張氏一邊罵一邊又偷偷把藏著的體己錢捂得更緊。
槐花則在恐懼和沉默中,等待著某種她不敢去細想的未來。
這個家,已然風雨飄搖,仿佛只需要最後輕輕一推,就會徹底散架。
而那最終的時刻,似乎正隨著凜冽的秋風,一步步逼近。
秦淮茹那一聲聲嘶啞的咳嗽,仿佛就是這個家庭最終崩潰的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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