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拿起一瓶碘伏，擰開蓋子，濃烈的氣味瞬間彌漫在小小的診室里。
“去那坐著”他指了指不遠處可供患者躺下的病床。
“行。”葉忘川點了點頭。
雖說他在校醫處經過了簡單的治療包扎，但是還是需要重新消毒清創一下。
醫生用鑷子夾起一個碩大的棉球，浸透了深褐色的液體，棉球被液體壓得沉甸甸的。
“可能會有點疼，忍一下”他面無表情地說著，走到葉忘川面前。
隨後用鑷子精準地將棉球按在了葉忘川左膝最嚴重的那處傷口上。
“嘶——”
葉忘川吃痛，醫院醫生估計是為了消毒更徹底，動作力度都比校醫大上不少，他的額角瞬間冒出細密的汗珠。
秦雨雪在一旁心疼得不行，摸了摸葉忘川的手。
葉忘川此時臉頰的肌肉繃成僵硬的線條。
可他也沒忘記捏捏小青梅細嫩的手掌，告訴自己沒事。
兩分鐘後
“好了。”醫生丟掉已經變成暗紅色的棉球，又換了一個新的，開始處理右膝的傷口。
右膝的疼痛稍輕，但也好不到哪去。
又是兩分鐘後
“需要縫合。”醫生做完清創，言簡意賅地做出結論，“左邊七針，右邊不用。現在要打點麻藥。”
他轉身從櫃子里取出一支封裝好的注射器和一小瓶藥劑，動作熟練地抽吸著透明的液體。
那根長長的針頭在無影燈下反射出一點寒光。
秦雨雪的瞳孔驟然收縮，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她最怕的就是打針了。
雖說豬頭不怕，但是這個針管這麼粗...
醫生拿著注射器走近，他瞥了一眼臉色比病人還難看的秦雨雪，眉頭皺了起來。
“你暈針嘛？”
“嗯...不不不沒事，醫生你繼續就好，不用管我。”秦雨雪先是點了點頭又馬上搖了搖頭。
“行。”
“放松肌肉，別繃著。”醫生的聲音再次響起，是對葉忘川說的。
葉忘川嘗試放松，但剛剛經歷過清創的肌肉群完全不听使喚，依舊因為戒備而僵硬。
針尖抵住了傷口邊緣完好的皮膚。
冰冷的觸感傳來。
皮膚被刺破的疼痛只有一秒，轉瞬即逝。
麻藥被緩緩注入，一股酸脹的感覺在皮下彌散開。
幾秒鐘後，醫生拔出針頭。
醫生用鑷子在傷口附近敲了敲。
“現在這兒有感覺嗎？”
“呃...沒了。”葉忘川的聲音有些飄忽。
“那就好。”
醫生換了一套工具，手術盤里是持針器，縫合針，還有一卷黑色的線。
他夾起彎曲的縫合針，穿過傷口的一側皮肉，再從另一側拉出，打結，剪斷。
第一個結完成了。
秦雨雪的眼楮死死地盯著醫生的手。
那根彎曲的針，一次又一次地鑽進葉忘川的皮膚，再帶著黑色的線爬出來，將翻卷的皮肉重新縫合在一起。
一針。
兩針。
三針。
葉忘川的腿不再顫抖，他只是靜靜地坐著，胸口規律地起伏。
他能感覺到每一次的拉扯，盡管不痛，但那種皮肉被外力縫合的觸感，清晰地傳遞到大腦。
他偏過頭，看著秦雨雪。
她沒有哭，只是睜大了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的傷口。
第四針。
第五針。
“痛嗎？”秦雨雪終于開口，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
“不痛。”葉忘川扯出一個笑容，“打了麻藥，沒什麼感覺。就是有點癢癢的，像你在我耳邊吹氣。”
他甚至還有力氣開玩笑。
臭豬頭...
秦雨雪的鼻尖一酸，卻笑了出來。
第六針。
第七針。
“好了。”
醫生剪斷最後一根線頭，將工具丟回盤里，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
傷口被七個丑陋的黑色線結勉強拼合在一起。
醫生拿過新的紗布和繃帶，開始進行包扎。
“一個星期後過來拆線。”他一邊纏著繃帶，一邊用不帶感情的語調下達指令，“這幾天傷口不能踫水，每天用碘伏消毒兩次，再涂上這個藥膏。
他從桌上拿起一支筆，在處方單上龍飛鳳舞地寫下幾個藥名。
“如果後續傷口有不小心發炎和感染，要立刻回醫院。”
“好了。”他打上最後一個結，直起身子。
葉忘川看著自己被層層包裹得像個粽子的膝蓋，嘗試著動了動，除了僵硬，已經感覺不到太多疼痛。
“謝謝醫生。”
秦雨雪扶著他站起來，動作比縫針前更加輕柔。
“去一樓繳費，然後去藥房拿藥。”醫生說完，便低下頭開始寫病歷，不再理會他們。
兩人走出了診室。
繳費窗口排著長隊，藥房窗口更是人滿為患。
葉忘川剛剛在診室里高度緊繃的神經，在接觸到這片嘈雜的人間煙火時，才終于松弛下來。
“累不累？”一旁的小青梅輕聲問道。
“還行。”葉忘川的聲音有些沙啞，“就是腿有點麻。”
“我們找個地方坐一下。”
他們在排隊的人群後方找到一張空著的長椅，坐了下來。
藥房的電子叫號屏上，數字緩慢地跳動著，與他們無關。
葉忘川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楮。
小青梅就坐在他旁邊，肩膀挨著肩膀。
她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輕輕地，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他包扎好的膝蓋上方，那里的褲子布料完好無損。
她的動作很輕，帶著一種安撫的意味。
“雪寶。”葉忘川沒有睜眼。
“嗯？”
“謝謝你。”
秦雨雪的手指頓了一下，看向一旁的豬頭，“謝什麼啊，我可是你女朋友哎。”
“嘿嘿嘿，我只是有些感激嘛...”
“那你可以說些別的嘛，老是動不動就謝謝我，換個詞。“
“那你想讓我說什麼？”葉忘川耐心詢問
“唔”秦雨雪有些糾結，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
“我......”身旁的葉忘川開口了。
“你剛說啥？”秦雨雪沒听清。
葉忘川輕笑一聲，側過頭，用臉頰蹭了蹭小青梅的發頂。
“我說，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