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言眉頭微蹙,沒看她們,只對甦燼道“繞開。”
甦燼側身擋在他身前,對著那群宮女冷聲道“起來收拾干淨。”
話音剛落,宮女們連滾帶爬地起身,手忙腳亂地擦著地,頭埋得更低,連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兩人身上瞟。
穿過御花園時,幾個太監正修剪花枝,見他們過來,手里的剪刀掉在花叢里,齊刷刷跪倒,連聲道“陛下萬安!仙君萬安!”
凌言的目光落在廊下那叢開得正盛的墨菊上,忽然停了步。甦燼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低聲問“喜歡?讓人移幾盆去你寢殿?”
凌言搖頭“不必。”他轉頭時,恰好對上不遠處一個小太監偷瞄的眼神,那小太監像被燙到似的,“嗷”一聲把頭磕在地上,半天不敢抬。
甦燼低笑一聲,湊近他耳邊“阿言這眼神,比我的威壓還管用。”
凌言側頭睨他“你少用點靈力,嚇著人了。”
“他們該怕。”甦燼語氣淡了些,指尖替他攏了攏被風吹亂的衣襟,“林餃曦在時,他們仗著權勢作威作福,如今該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真正的規矩。”
正說著,迎面走來一隊巡宮的侍衛,領頭的是個隊長,見了他們,腿一軟就跪了,身後的侍衛們嘩啦啦跪倒一片,青石板都像震了震。
“屬下參見陛下!參見仙君!”隊長聲音洪亮,卻掩不住發顫。
甦燼掃了他們一眼“王德海在養心殿偏院?”
隊長連忙回話“是、是!王公公一早就帶人在那喝酒,說是……說是慶祝攝政王……”
話說到一半,他猛地捂住嘴,臉色慘白——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新帝可是剛把攝政王拿下的。
凌言沒接話,只抬腳往前走。甦燼跟在他身後,經過那隊長身邊時,淡淡道“帶路。”
隊長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起身,弓著腰走在最前面,脊梁骨挺得比弓弦還緊。
一路走到養心殿偏院,遠遠就听見里面的劃拳聲。甦燼眼神一沉,剛要邁步,凌言卻先他一步推開了院門。
院里的太監們正圍著石桌喝酒,王德海坐在主位,滿臉通紅,手里還捏著個酒葫蘆“……等過幾日,新帝那毛頭小子撐不住了,還得是咱們王爺……”
話音未落,他瞥見門口的凌言,酒葫蘆“啪”地掉在地上,酒液潑了滿地。
滿院的喧鬧瞬間死寂,太監們僵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
凌言站在門口,陽光落在他半邊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隱在陰影里,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王爺?哪個王?”
王德海腿一軟,“撲通”跪倒,身後的太監們也跟著跪了一片,磕頭如搗蒜“陛、陛下饒命!奴才混賬!奴才胡說八道!”
甦燼緩步走進來,金瞳里的戾氣幾乎要溢出來“西華門的私庫鑰匙,交出來。”
甦燼沒接,只對身後跟來的侍衛隊長道“把人綁了,連同這些太監,一並押去偏廳候著。”
侍衛們不敢怠慢,上前捆人時,王德海還在哭喊“陛下饒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凌言沒看他,轉身往外走。甦燼跟上,路過石桌時,隨手拿起那壺沒喝完的酒,指尖靈力一動,酒壺“ 嚓”碎成粉末。
走出偏院,廊下的宮女太監們早已跪了一地,連大氣都不敢喘。
甦燼看了眼日頭,對凌言道“快午時了,去長信宮歇歇?那里的暖閣曬得著太陽。”
凌言點頭,剛走兩步,瞥見一個小太監正偷偷抬眼看他,那小太監對上他的目光,“哇”地一聲哭出來,把頭埋在地上不敢動。
甦燼低笑“阿言這張臉,美是美,就是太凍人。”
凌言側頭看他“總比你一張臉陰晴不定強。”
甦燼握住他的手,指尖帶著暖意“只對你晴。”
兩人並肩走遠,身後的宮人們依舊跪伏在地,直到那兩道身影徹底消失在回廊盡頭,才敢偷偷抬起頭,彼此交換著驚懼的眼神——
“新帝……真的是仙人吧?那眼神,凍得人骨頭縫都疼……”
“還有那位仙君,剛才看咱們時,我以為自己要化成灰了……”
“沒看見嗎?仙君對陛下多溫柔,轉臉對咱們就跟要吃人似的……”
“以後可得小心伺候了,這兩位,比攝政王可怕十倍……”
秋風卷著落葉穿過長廊,將這些細碎的議論吹散。
凌言和甦燼的身影漸漸遠了,只留下滿宮的寂靜,和那份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屬于新主的威嚴。
長信宮的暖閣果然敞亮,午後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紫檀木榻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空氣中浮著細小的塵埃,被曬得暖融融的。
甦燼揮退了跟著的宮人,自案上倒了杯熱茶,遞到凌言手邊“歇歇吧,從早上走到現在,腿都該酸了。”
凌言接過茶盞,指尖觸到溫熱的瓷壁,才覺出幾分疲憊。
他在榻邊坐下,看著窗外飄落的銀杏葉,忽然道“私庫的銀子,夠邊軍的糧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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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畫的圖里,西華門那處是最大的,加上其他幾處零散的,湊夠三個月應該沒問題。”
甦燼在他身邊坐下,伸手替他捏了捏眉心,“剩下的,得從那些跟林餃曦勾結的官員家里抄。戶部的張侍郎,還有兵部那幾個,家里藏的銀子估計能堆成山。”
凌言沉默片刻,想起奏折里“餓殍街頭”的字句,喉結動了動“流民呢?總不能讓他們在城外耗著。”
“我讓霍念去查了,黎安城的糧倉還有些存糧,先撥一部分熬粥,再讓人在城外搭棚子。”
甦燼的指尖滑到他的肩,輕輕按揉著,“等清理完這些蛀蟲,再減免賦稅,讓他們能回原籍種地。”
他說這些時,語氣平靜,仿佛只是在說尋常事,可凌言知道,每一件都要耗費心力——
要防著官員中飽私囊,要盯著糧款到位,還要安撫流民的情緒,稍有不慎就可能出亂子。
“辛苦你了。”凌言抬手,覆在他按揉自己肩膀的手上。
甦燼笑了,反手握住他的手,往自己掌心按了按“跟我還說這個?”
他湊近了些,鼻尖蹭過凌言的發梢,“再說,看你剛才在養心殿偏院那句‘哪個王’,可比我厲害多了。那王德海嚇得魂都飛了,估計這輩子都不敢再提‘王爺’兩個字。”
凌言被他說得耳根發燙,抽回手端起茶盞,掩飾般地抿了口“我只是……听著不順耳。”
“我知道。”甦燼沒再逗他,只是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阿言是見不得他們還念著林餃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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