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浩然仔細思索，行還是不行？這種選擇不難，點頭回答道︰
“好！”
老道︰
“二位善人辛苦了，照顧好孩子，功德無量。”
說完，老道不再說話，閉目養神。宋道安寫好藥膳方子後，又謄寫幾份，自己留一份，給孫浩然三人各一份。收好藥膳方子，賽哥取來棍子交給孫浩然，然後攙起孫浩然，慢慢向外走去。朱亮出依舊跟在後面，看著兩人。
每天早上，細狗都會踏著點，在城門剛剛打開時，竄出城外捕獵覓食；一般來講，需要一個半時辰。細狗今天覓食歸來，沒看到孫浩然，循著味道，追到田府門口，規規矩矩坐在門旁等候。
有田府小廝看到細狗，覺得有趣，找塊骨頭逗弄，作勢想要丟過去。細狗轉過頭，乜斜著眼看了一眼小廝，一臉不屑，轉回頭看天，不理睬小廝。小廝大奇，對細狗說道︰
“兀那細狗，哥好心給你塊骨頭你還這麼 。給！”
說著話，將骨頭丟到細狗面前。細狗挪動屁股換個方向看天，不看骨頭，也不看小廝。小廝不樂意了，指著細狗罵道︰
“兀那細狗，給臉不要臉，這麼不給哥面子，看哥揍你！”
細狗猛地回頭，狗眼惡狠狠地盯著小廝；小廝受到驚嚇，跳起來後退。細狗面露輕蔑，低哼幾聲，打了幾個狗噴嚏，扭過頭，繼續看天。
孫浩然三人走出來，看到小廝罵狗，覺得奇怪。朱亮出問道︰
“這位哥哥，有什麼麻煩嗎？”
小廝指著細狗，罵細狗不識抬舉；朱亮出與賽哥听清楚前因後果後，偷偷發笑。
細狗歷來如此，討飯的時候，別人給吃食，一定會吃；離開孫浩然，細狗不會去討飯，任何人給食都不吃，這叫狗骨氣、狗規矩。孫浩然認為理所當然，沒什麼好笑，不是嗎？看到地上的骨頭，覺得可惜，輕聲說道︰
“細狗，吃了吧，別浪費哥哥一番好意！”
細狗猛地轉過頭，叼起骨頭。朱亮出、賽哥抱拳作揖道︰
“哥哥，小的走了！”
小廝點點頭，嘴里罵罵咧咧，很沒面子地走回府院。
中土道士不管飯，賽哥、朱亮出同樣沒有管飯的意思，孫浩然沒覺得不對，拄著棍子拐杖，自己去討飯。細狗跟在後面，叼著一塊骨頭。
今天是細狗的好日子，連著吃到兩根骨頭，一路哼哼唧唧，表達著心中的喜悅。吃完飯，孫浩然到城牆根曬太陽；老道也說過，曬太陽對骨萎病大有好處。
太陽偏西，照到東城牆根，孫浩然回到自己的窩棚，掏出藥方讀一遍。藥方由老道口述，孫浩然記憶猶新；個別字不認識，不影響閱讀。孫浩然不是郎中，搞不清藥材貴賤，也不清楚藥方的價值。將藥方疊好，塞進城牆縫隙，暫時忘記老道，忘記藥方，忘記釣魚。
以前有過太多期盼，每次都是更大的失望；失望多了，也就無所謂希望。孫浩然心不在焉，麻木不仁︰沒有期待，怎會絕望？無論賽哥的“雅達干”，亦或是老道的“藥方”，都不過是別人的善良，與自己有關系嗎？
不知名先祖一斧頭將孫浩然驚醒，又是新的一天。細狗外出覓食未歸，孫浩然到西城牆根曬太陽，等待飯食時間。沒有老道，沒有藥方，沒有釣魚，一切如舊。
稱海城干旱，很少雨雪，孫浩然幾乎想不起淋雨的樣子。今天過去，又是同一時間的今天，朱亮出、賽哥手里提著東西，聯袂而來。孫浩然覺得奇怪，兩人來干什麼？又覺得不奇怪，為什麼不能來？
孫浩然不說話，兩人也沒有理睬孫浩然，對著細狗招招手︰
“細狗，過來！”
細狗哼哼唧唧，不情不願地挪過去，那架勢比孫浩然走路還要慢︰沒骨頭，過去干嘛？
朱亮出嫌細狗慢，走上前去，一把揪住細狗耳朵用力一擰，同時用力拽細狗；細狗怕疼，狗步加快，到了賽哥面前。賽哥將綁在細狗身上的破布囊解下來，換上新布囊。新布囊復雜，一側是裝食物的口袋，另一側類似馬鞍，可以掛、裝很多東西。
朱亮出取出一根可伸縮魚竿，擺弄幾下後，轉身對孫浩然說道︰
“小子，這是城里最好的工匠給你做的魚竿，可以伸長、縮短。”
朱亮出一邊解說，一邊示範，連著做了好多遍。而後，也不管孫浩然看懂沒看懂，縮短魚竿，將其掛在細狗身上，又取下來，讓孫浩然看清楚，如何裝卸。
朱亮出又取出一個特制小魚簍，還是掛在細狗身上。稱海城不缺能工巧匠，兩樣釣具都很精致、簡單。賽哥收拾好細狗的裝束，說道︰
“小浩然，老道是實在人，藥方上的藥材都是常見藥材，不值幾個錢，我和朱亮出湊一湊就能湊出來。人家老道特意說明，親手釣到的魚，才能入藥，才會有效。我們幫你作一套釣具沒問題，但不能幫你釣魚；你看，黑豆炖魚能不能吃到嘴里，全看你自己。”
朱亮出不住地打量孫浩然，突然問道︰
“小子，老道讓你喊的咒語喊了沒有？”
孫浩然有些迷糊，咒語，什麼咒語？看著朱亮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朱亮出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點點頭說道︰
“我猜你肯定沒喊，來，跟我喊︰無生難知命，喜怒休得縱；世間本無病，清靜人自定。性命！性命！ ”
孫浩然這想起來，朱亮出所說的“咒語”是什麼。老道昨天囑咐過，每天早上喊三遍。這兩天，孫浩然被無名祖宗的大斧頭驚醒之後，根本就沒想起來咒語。
念咒三遍之後，朱亮出怕孫浩然不會用魚竿，將魚竿取下來，伸長、縮短，又放回去；來回示範數次之後，嘆口氣說道︰
“好了，能幫你的就這麼多。以後啊，全靠你自己。”
朱亮出與賽哥走了，孫浩然曬著太陽，真正開始思考，要不要去釣魚？心思有些慢，很多事情想不清楚。想不清楚不等于沒有答案，孫浩然覺得，還是要試試。這不是思考後的答案，而是“覺得”。
孫浩然知道垂釣，大概清楚怎麼做。身體太弱，走路都艱難，該怎麼釣魚呢？想到這些，總覺得難，很難。想多了頭痛，不得不停下來，暫時忘記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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