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維提找回格雷特;看樣子,已經恢復到十來歲的水平。維提改變方式,準備藥膳的時候,告訴格雷特有關神力的諸多事項,重點放在如何恢復神力。吃完藥膳,維提放好木雕,取出一張陳舊羊皮紙,教格雷特背誦禱詞︰
    爾時,老君須發皓白,登即能行,步生蓮花,乃至于九。左手指天,右手指地,告世人曰︰天上天下,唯我獨尊。我當開揚無上道法,普度一切動植眾生;周遍十方及幽牢地獄,應度未度咸悉度之。言畢,老君歌曰︰
    西向教化到海濱,寄生王家練精神。
    出胎墮地能言語,晃晃昱昱似金銀。
    三十六色綺羅文,國王歡喜會群臣。
    英儒雅士太平論,神人真人說紛紜。
    忽然變化作大人,無奈凡俗迷偽信。
    興兵動眾圍行者,城北十字釘老君。
    太上慈愍憐眾生,死而復生贖罪人。
    禱詞是部落的核心傳承,用盧恩字符注音。維提僅僅會讀,卻不明其意;實在忍不住,曾經詢問格雷特。維提記得很清楚,格雷特回答道︰
    “據我所知,這段禱詞的核心是韻律、音聲、腔調,字符本身毫無意義,即便有人讀懂其中意思,也不會有任何作用。”
    這種核心傳承,格雷特不會講太多,維提懂得如何傳承即可。祭司傳承里沒有前輩感悟,維提不清楚格雷特的狀況,也不可能知道。除非有那麼一天,維提能夠覺醒神力,才會明白這些秘密。
    格雷特盤坐地毯,觀望木雕,嘴里念念有詞,抑揚頓挫,如詩如歌;身體微微顫動,肺、大腸、鼻、皮膚尤甚,隨禱詞而律動;腦海因音聲而震動,思緒進入莫名境。
    雙眼閉合,無知亦無覺;眼前黑暗,突現一點亮光,隨腦海震蕩,愈加明亮。
    仿佛一瞬間,又仿佛天長地久,光點震動;“咚”的一聲巨響,格雷特從莫名之境醒來,睜開雙眼。
    維提用力揉揉眼楮,似乎看到,格雷特身上充斥著喜、憂二意;意境深遠,向外擴散。維提暗喜,後退數步,避免受到影響。
    格雷特滿臉愁容,咧開嘴想笑又沒有笑出聲,說道︰
    “運氣不錯,諸事順利!”
    維提這才微微一笑,說道︰
    “那就好!”
    格雷特起身活動身體,消除盤坐帶來的不適,看不出不妥。維提愈發高興,為格雷特高興,為部落高興,也為自己高興。
    維提跳起祭祀舞,格雷特跟著學,舞步、舞姿生疏,僵硬刻板,時常跟不上節奏。維提不斷提醒︰
    “祭祀舞沒有嚴格要求,隨心而動,隨意而為!”
    說是這樣說,格雷特仍舊執拗,盡力模仿,力求與維提的舞姿一模一樣。舞步雖生疏,格雷特還是從中感受到純粹的情感。歡快之時,格雷特情隨舞動,散發出強烈的喜悅之情,忍不住哈哈大笑。歡快過去,氣氛低沉,格雷特為之陰郁,愁容滿面。
    在格雷特眼里,舞蹈就在喜與憂的氛圍中反復變幻,毫無規律。可以感覺到,肉身力量隨舞蹈而漸漸增大。
    按照很早以前,格雷特形成的習慣,維提停下舞步。兩人坐下來交談,談這幾天的生活。維提露出滿意笑容,繼續傳授相關知識,關于格雷特部落,關于舍普斯部落,關于高斯人、漢那人之間的大戰,以及舍普斯部落死里求生,南渡藍色河,進入昊美帝國。又告訴格雷特,何為族長、聯盟酋長、裁決者,都該做些什麼,怎麼做。
    格雷特困了,連打哈欠,不顧說個不停的維提,躺到毛毯上,歪頭入睡。維提說個不停,感覺不到格雷特的反應,才轉過頭,發現格雷特已經入睡,笑了笑,起身走出大帳。格雷特成長到十歲左右,需要的睡眠時間也等同于十歲少年。
    一夜無夢到天明,維提仍舊喊來英達爾、斯登、卡爾等小孩,陪格雷特游戲。少年、孩童的節目總是很多,只要不干活,只要大人不管,總能想出無窮無盡的花樣,直到疲憊不堪。格雷特喜歡爬樹、掏鳥蛋,用小弓箭射鳥;盡興之後,英達爾等人又帶格雷特去掏松鼠窩。
    之後,眾少年、孩童忘記諸多小動物,想要打架,怎麼打呢?斯登提議︰
    “格雷特酋長,我們都打不過你;要不,你站著不動,不許還手,我們打你,好不好?”
    格雷特摸摸頭,覺得主意很不錯,全然忘記維提的箴言︰不要輕易表達自己的意願。格雷特點點頭,回答道︰
    “主意不錯,來吧!”
    英達爾與卡爾擔心酋長不高興,剛開始的時候不敢用力;斯登不管那麼多,小小的拳頭使足力氣,招呼格雷特各關鍵部位。格雷特笨手笨腳,而反應敏捷、動作快,總是能在關鍵時刻擋住斯登的小拳頭。看到這種狀況,英達爾、卡爾也放開手腳,使出全身力氣。
    人多了,格雷特難以抵擋,只能護住關鍵部位。孩子們力氣太小,即便是年紀稍大的英達爾,打到格雷特身上,疼的卻是小手;格雷特皮糙肉厚,絲毫沒有感覺。這種打法還是沒意思,沒有打人的快感;孩童不願意玩無聊游戲,繼續尋找新節目。
    餓了,英達爾提議道︰
    “昨天食物太少,沒吃飽,咱們找些食材出來如何?”
    眾人拍手認可,格雷特撓撓頭說道︰
    “好主意,走!”
    小孩怕挨打,不敢出手;格雷特自告奮勇,幫大家去各個帳篷“拿”。維提沒講過“偷”的概念,卡爾費了一路口舌,勉強講清楚“偷”與取的區別,格雷特還是不大明白。
    留在營地的大人很少,走進每家每戶、每座帳篷,格雷特盡情翻找,找出喜歡的食材。格雷特嗅覺靈敏,聞到喜歡的食物,取下一點點,放在嘴里品嘗,覺得美味,才拿出來交給小孩們。
    走完各家各戶,群小抱著一大堆食物,有糧食、青菜、果子,各種肉食;當然,還有自己掏出的鳥蛋,打下的小鳥。怎麼把食材變成食物呢?格雷特只知道陶罐煮,而小孩們不習慣陶罐、也沒有陶罐,怎麼辦呢?
    好辦,從小就自己照顧自己的小孩們,有的是辦法將食物弄熟。英達爾分工,與卡爾帶人處理食材、拾柴,格雷特、斯登帶人挖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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