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上空的雲團正以違背物理規律的形態扭曲聚合，宛如無數只枯手在空中抓撓。陸昭站在太和殿的漢白玉台階上，看著自己青銅義肢表面的甲骨文泛起詭異的紅光——這是系統連續第七次發出污染回灌警告，而遠處的天穹已呈現出瑪雅太陽歷中末日征兆的靛紫色。
"檢測到文明熔爐超負荷運轉，建議立即執行《雙重獻祭公式》。"機械音在腦內炸響的同時，陸昭的視網膜上浮現出半透明的數學模型︰文明存活率=1(污染度x收割意願)。公式中的關鍵變量被濃重的墨跡遮蓋，宛如被歷史塵埃掩埋的真相。
"又是這種故弄玄虛的把戲。"葉紅魚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指間的青銅羅盤正不受控地瘋狂旋轉，指針在十二道刻度間來回跳躍，最終停在代表"死亡"的符號上。她黑色風衣下擺沾著暗紅污漬，那是三小時前在敦煌莫高窟與機關軍團激戰時留下的血漬，此刻卻詭異地散發著埃及聖甲蟲分泌物的腥甜氣息。
花陵的聲音突然從通訊器里傳來，背景音夾雜著蠱蟲躁動的 聲︰"你們必須立刻撤離！藏經洞的飛天壁畫正在實體化，那些...那些飄帶是活的！"話音未落，電流聲刺啦作響，通訊隨即中斷。陸昭下意識握緊拳頭，青銅義肢發出齒輪卡殼的刺耳聲響，仿佛在呼應他內心的不安。
就在這時，地面突然劇烈震顫。太和殿的鴟吻發出鳳鳴般的尖嘯，瓦片如雨點般墜落。陸昭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影子被拉長、扭曲，最終在青磚地面上投射出瑪雅羽蛇神的輪廓。系統界面紅光爆閃︰"警告！檢測到時空錨點失效，現實世界正在被文明碎片侵蝕！"
"所謂的公式，根本就是騙局。"葉紅魚突然冷笑，將羅盤狠狠砸向地面。碎裂的青銅殘片上，浮現出與陸昭視網膜中相同的公式，但她指尖劃過的瞬間，墨跡竟如活物般流動，顯露出隱藏的後半段——"獻祭宿主，重啟文明進程"。
陸昭瞳孔驟縮︰"你早就知道？"
"從你在博物館觸踫龜甲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經寫好了劇本。"葉紅魚扯開領口，露出鎖骨處正在潰爛的守夜人圖騰，皮膚下隱約可見金色符文如同寄生蟲般蠕動，"我們都是文明長河里的擺渡人，只不過有些人注定要成為渡船的燃料。"
遠處傳來金屬撕裂的巨響。一只足有三層樓高的饕餮型攻城獸踏碎午門，它體表的青銅紋飾流淌著熔岩般的紅光，每走一步，地面就會凹陷出甲骨文形狀的深坑。陸昭注意到巨獸的腹部瓖嵌著九皇子的玉佩，那正是開啟天工塔的密鑰之一。
"等等！"花陵的聲音突然從混亂中傳來。她不知何時出現在斷虹橋上，周身纏繞著蠱蟲編織的光網，"公式里的"收割意願"不是變量，而是..."她的話被攻城獸的咆哮淹沒，與此同時，陸昭的系統界面彈出緊急任務︰"尋找雙重獻祭的平衡點——宿主生命與文明火種。"
葉紅魚突然抓住陸昭的肩膀，指甲深深掐進他的皮膚︰"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每次穿越都會伴隨著現實世界的異變？"她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近乎癲狂的情緒，"因為我們就是病毒，在不同文明間傳播毀滅的病毒！"
攻城獸的巨爪轟然落下，陸昭本能地舉起青銅義肢格擋。踫撞的瞬間，他的意識突然被拽入一片混沌的空間︰無數文明碎片在眼前飛旋，商周的青銅器與瑪雅的金字塔重疊，希臘的火與墨家的機關術交織。他听見九皇子分裂的兩種人格在爭吵，看見葉紅魚作為初代宿主被植入系統的全過程，更目睹了花陵的族人用生命為代價封印文明污染的慘烈畫面。
"原來如此..."陸昭喃喃自語，終于看懂了公式的真正含義。所謂"雙重獻祭"，並非單純的生命交換，而是要在宿主自我犧牲的同時，保留文明最核心的火種。他抬頭望向攻城獸腹部的玉佩，突然想起《天工開物》里的記載︰"世間萬物，成住壞空，唯匠心不滅。"
"花陵！用你的蠱蟲制造能量屏障！"陸昭轉身對斷虹橋上的少女喊道，"葉紅魚，啟動羅盤的時空定位功能！"他將青銅義肢按在地面，調動華夏文明的根基之力，龜甲在系統空間中發出龍吟般的轟鳴。
當饕餮型攻城獸再次發動攻擊時，陸昭迎著巨獸張開雙臂。系統界面的公式開始自動補全，被墨跡遮蓋的部分顯現出最後的真相︰當宿主的意志足夠純粹，就能將"收割意願"轉化為"守護執念"。在能量踫撞的耀眼光芒中，陸昭仿佛看見無數文明的先驅者在向他點頭，從魯班到阿基米德，從伊姆霍特普到萬戶，他們的智慧化作點點星光，匯聚成對抗毀滅的洪流。
塵埃落定之時，太和殿的鴟吻重新歸于平靜，攻城獸化作滿地青銅碎屑。陸昭癱倒在滿是裂痕的青磚上，看著系統界面顯示的"污染度清零"，卻沒有絲毫喜悅。他知道，這場勝利不過是暫時的平衡，而那本被命名為《塵埃改寫手冊》的神秘典籍，或許早已記錄了所有文明的宿命與輪回。
葉紅魚撿起殘破的羅盤，上面的紋路已全部消失，只剩下光滑如鏡的表面映出三人疲憊的身影。"下一次，還會有這麼幸運嗎？"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是在問所有人，又像是在問這個搖搖欲墜的世界。遠處的天穹開始恢復正常的藍色，但陸昭知道，在某個看不見的維度，文明的博弈從未停止，而他們，不過是這場永恆棋局中微不足道卻又至關重要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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