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西北角樓的銅鈴毫無征兆地炸成齏粉，細碎的青銅殘片如暴雨般傾瀉而下。陸昭抬手格擋，卻見那些碎片在觸及皮膚的瞬間化作灰蝶，翅翼上浮現出陌生的梵文——這是系統污染度突破臨界值的預兆。他的青銅義肢發出齒輪卡頓的聲響，指尖自動彈出的銀針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芒。
"第七次了。"葉紅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陳年宣紙特有的霉味。她披著件褪色的玄色斗篷，手里捏著盞青銅宮燈，燈芯跳動的火焰竟是詭異的靛藍色。隨著她緩步走近，地面青磚上悄然浮現出蜿蜒的朱砂軌跡，如同某種活物的血脈。
陸昭轉身時，正對上她眼底翻涌的數據流。守夜人的特殊體質讓她的瞳孔呈現出萬花筒般的紋路，此刻正急速解析著空氣中漂浮的文明粒子︰"從午門到乾清宮，玉化面積擴大了17，那些塵埃...在改寫物理法則。"她突然將宮燈推向陸昭，火苗瞬間竄起三尺高，照亮了周圍懸浮的金色塵埃——每一粒都刻著微型的瑪雅太陽歷。
遠處傳來沉悶的轟鳴，仿佛有千萬人同時擂響編鐘。陸昭的系統界面瘋狂閃爍，血紅色的警報佔據了整個視野︰"檢測到文明熔爐超負荷運轉，建議立即啟動《記憶凍結協議》。"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玉化的紋路正順著脊椎向上蔓延，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金屬齒輪咬合的劇痛。
就在這時，九道黑影從屋脊俯沖而下。那些紙人穿著明代宦官的服飾，面部卻糊著埃及法老的黃金面具，手中揮舞的拂塵竟是由希臘火的燃料凝結而成。為首的紙人開口時，三種文明的語言同時響起︰"時辰已到，酉時三刻，跟我們走。"
花陵的驚呼從通訊器里傳來︰"別踫它們！這些紙人的關節處纏著苗疆的噬魂藤！"但已經太遲了，陸昭的青銅義肢剛觸及紙人的衣袖，無數黑色藤蔓瞬間刺入他的皮膚。劇痛中，他听見自己的骨骼發出瓷器碎裂的聲響，而葉紅魚的青銅短劍精準地斬斷了纏繞的藤蔓。
"它們要帶我們去文淵閣。"葉紅魚擦拭著劍身上的黑色黏液，劍鋒上的符文亮起幽藍光芒，"那些塵埃在那里匯聚成了活體竹簡，每一片都記載著被篡改的歷史。"她突然抓住陸昭的手腕，將他的青銅義肢按在地面的朱砂軌跡上，"用你的華夏文明特質，感受這些符號的共鳴。"
陸昭閉上眼楮，調動體內的青銅之力。剎那間，整個紫禁城的地磚開始震顫，無數甲骨文從地底浮現，與紙人身上的瑪雅圖騰激烈踫撞。他看見永樂年間的工匠們在月光下雕刻蟠龍柱，看見埃及祭司將太陽歷刻進金字塔，這些畫面在他腦海中交織成混亂的漩渦。
"它們在混淆文明的時間線！"陸昭猛然睜眼，瞳孔中流轉著青銅色的光芒，"這些紙人是記憶篡改的媒介，我們必須..."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眼前的景象徹底顛覆了認知——乾清宮的飛檐上，希臘神話中的九頭蛇正在吞噬瑪雅羽蛇神，而兩種神獸的血液交融之處，生長出墨家的機關樹。
紙人們再次圍攏過來，這次它們的面具裂開縫隙，露出里面跳動的金色塵埃。為首的紙人舉起手中的拂塵，在虛空中畫出復雜的符號︰"你們以為塵埃只是污染？錯了，它們是文明重生的種子。"它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帶著陸昭熟悉的苗疆口音——分明是花陵的聲線。
葉紅魚的短劍瞬間抵住紙人的咽喉︰"花陵？你被寄生了？"但陸昭伸手攔住了她。他能感覺到那些金色塵埃正在與自己的青銅義肢共鳴，某種溫暖而古老的力量順著血管流淌。他想起《天工開物》里的記載︰"塵歸塵，土歸土，萬物皆可重塑。"
"它們沒有惡意。"陸昭輕聲說，任由金色塵埃滲入皮膚，"這些塵埃是文明的記憶碎片，在尋找合適的載體。"他的青銅義肢開始變形，表面浮現出埃及聖甲蟲的紋路，又化作瑪雅太陽盤的形狀，最終定格成一卷竹簡的模樣，"文淵閣里的活體竹簡...是文明融合的關鍵。"
當他們踏入文淵閣時，整座建築正在經歷詭異的蛻變。書架上的古籍化作紛飛的蝴蝶，每一片翅膀都記載著不同文明的片段。中央的書案上，由塵埃凝聚而成的活體竹簡正在自主翻動，墨跡未干的文字不斷重組。陸昭走近時，竹簡突然豎立起來，排列成《塵埃改寫手冊》的標題。
手冊的第一頁浮現出血色文字︰"當文明的記憶開始甦醒，改寫便是重生的代價。"葉紅魚的瞳孔驟縮，她顯然認出了這句話——正是守夜人初代首領的遺言。而在手冊的空白處，無數金色塵埃正在匯聚成新的篇章，每一筆都像是千萬個文明在同時書寫。
陸昭的系統界面突然彈出提示，這次不是警報，而是一行金色的文字︰"檢測到文明融合新可能，是否啟動《記憶重鑄協議》？"他看向周圍漂浮的塵埃，想起那些紙人面具下跳動的光芒，終于明白所謂的污染或許只是文明交融的陣痛。當他選擇"確認"的瞬間，文淵閣爆發出耀眼的光芒，所有的塵埃、紙人、古籍都化作流光，匯入他的青銅義肢。
光芒消散後，陸昭的義肢上多了一道環形紋路，刻著華夏甲骨文、埃及聖書體、瑪雅象形文字三種符號。葉紅魚低頭查看手中的青銅羅盤，發現指針正穩定地指向西北——酉時的方向。而在他們身後，文淵閣的牆壁上，一幅新的壁畫正在緩緩浮現︰不同文明的代表們站在塵埃組成的橋梁上，共同托舉著一個發光的球體。
"這或許就是答案。"陸昭握緊帶著新紋路的義肢，那些金色塵埃仍在他的血管里流動，帶來溫暖而充滿希望的震顫，"不是對抗，而是融合。當文明的塵埃不再互相排斥，或許就能創造出全新的可能。"
葉紅魚將羅盤收入懷中，嘴角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看來守夜人的職責，該重新定義了。"她的目光投向遠方，那里，被玉化的宮殿正在金色塵埃的籠罩下，逐漸恢復原本的色彩。而那些紙人，此刻已化作漫天星辰，在夜空中指引著新的方向——酉時方向，一個關于文明重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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