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浪思索之時,彎月如鉤破雲而出,銀輝遍布湖面,龍舟好像駛入巨大鏡面之上。
    “停,差不多了。”阮濤舉起槳,大聲道。
    劉星將船錨拋下,龍舟在水中又行了一段,才停了下來。
    月在當中。
    【捕】字班眾人先將鴨蹼穿上,黃銅護頸頭套戴上,又用一種不知道什麼材質的軟管插到打氣筒上,連接處用鐵絲加固,打氣筒兩側則被卡在了船上底座之上,這里經過改造,防止船上的人用力過猛導致打氣筒飛出去。
    孔艋一拉手上繩索,船外沿的羊皮筏倒入湖面。
    阮濤又調試著身上的裝備,從船艙下拿出一個沙漏道︰“沙子漏到一半就可以開始打氣,不要使蠻力,要有節奏的下壓,就和劃槳一樣,反正有樣學樣就對了,老孔,你瞧著點。”
    “好,你們小心。”孔艋臉色淡漠的回應,眾人覺得有些奇怪,平常他不是這個樣子,只當他被安排在船上打氣有點不滿罷了,所以都沒多說什麼。
    “好。”張浪也應聲點頭,接過沙漏,看著他們將一把匕首綁在大腿上,囑托了一句
    “沒有預警裝置麼,要是你們在下面遇到什麼麻煩,我怎麼幫助你們。”
    劉星氣急敗壞道︰“呸呸呸,你小子烏鴉嘴不靈,快點吐口唾沫到船外。”不過見張浪無奈聳肩也知對方是好意
    思忖片刻,坐在船沿,回首道︰“如果看到有人求救試著拉一下繩子吧,千萬嘗試下水救人,我們連人帶水靠快兩百斤,沾水了更重,你徒手拖不起來的,那時候....”
    這是擔心他經驗不足,下水救人容易壞事,搞不好還白白搭上性命。
    聞言有些動容,張浪頷首︰“放心我肯定不會救。”
    孔艋看著張浪皺眉道︰“他的意思是能救還是搶救一下,我們也沒有那麼無私,為了鏡城敢于犧牲,那是英雄,我們只是水鬼。”
    阮濤奇怪的看了老孔一眼,覺得他今天分外奇怪。
    “我的意思是量力而為...算了,你沒有水靠,下水也是白搭,老孔,看你了。”劉星平日里嘴快,這會兒悶聲不語,雙手一撐,半個身子沒入水中。
    噗通、噗通。
    穿著水靠帶著銅頸頭套的捕字班眾人再次檢驗水靠頭套氣密性,向船上的兩人比了一個手勢便深吸一口氣,沉入明亮的湖中。
    咕嚕~咕嚕~咕嚕。
    鏡湖水澄澈如琉璃,夜空如幕,月輝直透湖心。
    張浪看得分明,七道黑影像是傳說中的魚人般輾轉騰挪,背負氣瓶劈開波浪,轉瞬便沉入更深處,湖面上浮起一圈密集的氣泡,而後破裂。
    張浪將沙漏倒轉,看著船上的軟管簌簌沒入水中,感覺有點奇特。
    有點像是在....
    釣魚。
    孔艋板著臉走到打氣瓶旁邊,凝視湖面,沒有要閑聊的意思,張浪則注意到他身上插著兩把匕首,倒也沒有太在意,只當是他個人習慣。
    船上靜悄悄的,夜風吹過,龍舟輕晃。
    沙漏很快漏完,孔艋似乎等待良久,猛的吸氣,腳踩在卡子上,雙臂用力下壓,空氣順著氣嘴泵送到軟管之中。
    余光卻盯著張浪,神色莫名。
    這是示意自己跟著學還是其他什麼意思?
    摸不著頭腦的張浪只好仔細盯瞧,發現其實並沒有什麼竅門,掌握好打氣的節奏足矣,這也很好理解,若是打得太猛,要不就是崩壞氣瓶,要不就會把軟管扯脫。
    過了幾分鐘,孔艋回頭冷聲道︰“看明白了吧?換你來。”
    張浪走過去換下他,孔艋卻坐到張浪身後,坐到了張浪剛才坐的位置上,張浪覺得奇怪,卻也沒說什麼,雙臂下壓開始打氣。
    真操作起來張浪才感覺到其中難點,打氣筒的活塞桿下壓阻力很強,雙臂要非常使勁才壓得下去,怪不得這些人各個孔武有力背闊發達。
    張浪哼哧哼哧的打了半天,雙臂有些乏力,剛想讓孔艋來換班....
    忽然!
    頸後汗毛倒豎,一道寒意自身後襲來。
    噌!刀光映在湖面!
    一個大大的“危”標在頭上!最主要的是,龍舟船體並不寬敞,根本沒有多余躲閃空間。
    好在張浪街斗經驗豐富,剎那間心思百轉,猛然矮身,雙手抱頭。
    就在他蹲下的一瞬,寒光閃爍的匕首自他頭頂擦過!
    看匕首位置,是奔著他後心去的!
    草!
    張浪心里發狠,雙腿發力上蹬,趁著匕首刺空的瞬間,直接撞到對方持刀的手腕上。
    對面吃了一記頭槌,吃痛之下握刀的手松開,刀飛出船去,“噗通”一聲,掉入湖中。
    張浪也乘機轉身,只見孔艋一臉陰冷的看著他,後退一步,虛著眼莫名的看著對方。
    “什麼意思?”
    他已經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切實的殺意,做不得假,對方是真的想殺自己,腦中思索片刻,試探的問道︰“是余二爺,余管事讓你來殺我?”
    思來想去,目前有動機殺他的好像只有余樂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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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在張浪說出這個名字之後,便看到孔艋嘴角扯起的輕蔑笑容,知道自己猜錯了。
    如果不是余樂,整個海市蜃樓之中,除了蜃龍外張浪再沒想到其他人。
    難道是蜃龍?
    可它要想殺張浪,應該有更快捷的辦法,整個海市蜃樓說白了都是它的主場,何必讓一個普通人搞背後偷襲這套?
    張浪再次試探︰“刀下生刀下死,我自問沒有得罪你,要殺我倒是給我個明白話,別等閻王問起我一問三不知。”
    “.....”孔艋並未回話,而是從腰後又取出一把匕首,借著月光,張浪能清楚的看到刀身之上的紋路。
    張浪又退了一步,靠在船延邊上,皺眉指著氣筒道︰“你不願說沒關系,可是你兄弟你也不在意麼?這會功夫沒有人往下面打氣,他們恐怕會死吧?”
    孔艋腳步一頓,臉上閃過一絲掙扎︰“這個世界是假的,他們....他們不是我兄弟。”
    “你是逆黨?!”
    听到這話,張浪瞬間反應過來,對方就是白天所說的【開天教】逆黨,想不到對方已經滲透到捕字班中,而且選擇在這種時候發難。
    張浪苦口婆心勸道︰“世界是假的,人的感情卻是真的,你要是亂來,他們可全都得葬身魚腹。”
    孔艋聞言絲毫沒有動搖︰“你不明白,他們不死,鏡城這座牢籠永遠不會被攻破。”
    “誰告訴你的?”
    張浪可不認為海市蜃樓與這幾人有什麼必然聯系。
    孔艋搖頭緩緩道︰“龍,不止阮濤看到,我也看到了,它告訴我那些鱗幣,並不是什麼龍鱗,是囚禁眾生,導致鏡城無法脫離虛化之境的罪魁禍首,百姓使用的鱗幣越多,整個鏡城囚籠也就越牢固。”
    什麼亂七八糟的....怎麼一個兩個都聲稱自己見過龍?
    如果孔艋看到的龍是蜃龍,對方為什麼要編織一個破壞海市蜃樓的所謂“真相”,左右腦互搏?
    張浪怎麼感覺這麼離譜呢。
    這時,打氣瓶下方連接的軟管好幾根突然抖動起來。
    “他們缺氣了,你知道水下沒氣的感覺吧。”
    孔艋沉默片刻,張浪能看到對方眼中掙扎,正當要一鼓作氣再打一會兄弟牌時,孔艋忽然一腳踹在打氣筒上,下方固定的卡子斷裂,軟管頓時脫離了氣門。
     啪—— !
    氣筒倒在船艙。
    孔艋到持匕首,指著張浪,另一只手指著自己腦袋︰“他告訴我,什麼逆黨,城主,兄弟,全都是假的,這個世界統統都是假的”
    “現實!沒有什麼捕字班,沒有鏡湖,沒有鱗幣嗎,更不會有什麼蟲子長得這麼夸張。”
    他聲音迷茫卻真切︰“我的老婆孩子在現實之中等著我...我看到了,現實!”
    “誰也不能擋著我回家。”
    話音未落,匕首破風,張浪能看到他眼中的迷茫與掙扎,也能看到他的凶狠與堅定。
    臥槽,神經病嘛這不是,看來是說不通了....
    倒蹬一步,雙手張開,身子一仰。
    月亮,鏡湖,以及半空中的他。
    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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