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張氏臉色發白,喉嚨干澀地動了動,低低罵了一句︰“他、他就是個瘋子……”可聲音發虛,連自己都听不出底氣。林翠縮著肩膀,神色慌亂,嘴唇一直在抖,瘦子額頭滲出冷汗,手腳麻木。
“現在怎麼辦?”林翠小聲問,聲音里帶著哭腔。
賈張氏狠狠一瞪,心里卻空落落的,不知道該怎麼接這話。她從來沒想過,徐峰竟然能變得這麼狠,這麼陰沉,那股子氣勢壓得她心里直發怵。可又不甘心,真不甘心!她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掌心,低聲罵道︰“他嚇唬我們呢!一個人罷了,真當自己是天王老子?”
可瘦子卻趕緊搖頭︰“不……這人惹不起。他方才眼神看我,真跟條狼似的,我……我不敢再摻和了。”
林翠也忙點頭,聲音發干︰“賈嬸……咱還是算了吧……”
賈張氏臉色漲紅,胸口劇烈起伏,但嘴里卻說不出一句狠話。她知道,剛才徐峰那一棍打在地上的聲音,把她的膽子也敲碎了一半。
夜色深沉,風把他們三個人的身影吹得凌亂不堪,仿佛隨時都會散掉。
——
另一邊,徐峰回到屋里,重重關上院門。他靠在門板上,閉著眼緩了好一會兒才平復心跳。手心里全是冷汗,握著竹竿的指節還在發白。
“終于……不敢蹦 了。”他低低喃喃了一句,嘴角勾出一絲冰涼的弧度。
可心里那股郁結並沒有散去,反而在胸口堆成了一團更厚的雲。他知道,這只是第一步。他不能讓這兩個女人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更不能讓她們有機會再翻出什麼ど蛾子。
他抬手拂了一把臉上的汗,轉身進屋,把案上一張空白的竹簡拿出來,坐下提筆,認真地寫下了一行行字。每一個名字、每一件事,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他寫完後,把竹簡合上,藏在床頭一處夾縫里。
外頭風聲里,隱約傳來幾聲竊竊私語,似乎又有誰在院牆外探頭探腦。他冷冷抬起頭,眼神森然︰“躲著看什麼?有膽子就進來。”
牆外的人顯然嚇了一跳,迅速縮了回去,腳步聲凌亂地跑遠了。徐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里卻已經暗暗盤算著下一步。他決定,主動出擊。
半夜,他換了一身灰色短褂,輕手輕腳出了門,沿著小路一路摸進後街。他知道賈張氏平時常在後街那間破倉房里藏東西,也有一些跟她走得近的狐朋狗友。今天,他要查個明白。
後街比巷子更冷清,月光照在濕漉漉的石板上,映出他利落的身影。倉房門虛掩著,里頭傳來細碎的動靜。他屏住呼吸,慢慢靠近,用竹竿頂開門縫,一眼掃進去——果然不出所料。
那里面燈火昏黃,幾個平日跟賈張氏走得近的潑皮正圍著一張矮桌喝酒。桌上放著幾疊黃紙符、一個破木偶,還有幾張寫了徐峰名字的紙條。
“拿這個嚇他?哈,嚇不走吧?那小子看著就硬氣。”一個潑皮喝了一口酒,滿臉譏諷地說道。
另一個陰笑︰“他硬氣?等再貼幾晚,看他瘋不瘋。人再硬,也頂不住這玩意兒。”
徐峰心里冷笑,竹竿一緊,推門而入。
“你們幾個——好膽子啊。”
屋里的人全都愣住了,有人酒杯“啪”地掉在地上,嚇得直往後退︰“你、你怎麼——”
徐峰冷著臉一步步逼近,聲音低沉︰“黃紙符、破木偶、咒語紙……就拿這些東西算計我?就這點膽子,也敢在背後嚼舌根子?”
他猛地掄起竹竿,重重抽在桌子上,杯碟四濺,幾個人連滾帶爬往後躲,臉色嚇得慘白。
“你們以為跟著她混,有好處拿?嗯?”徐峰聲音更冷,目光像刀子般掃過幾人,“我現在告訴你們,這筆賬,我都記著。誰再敢摻和,後果自負。”
幾個潑皮再不敢吭聲,嚇得一個勁兒點頭︰“不敢了、不敢了!”
徐峰收回竹竿,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冷哼一聲,轉身大步走出倉房。
他一路走得極快,心里卻已經有了更深的打算。光是嚇一嚇可不夠,他必須找到更狠的手段,讓這些人徹底斷了念頭。夜風獵獵,他的腳步踩在青石板上發出堅決的“嗒嗒”聲,目光深邃得像一口寒井。
走回家時,院子里空無一人,只有門口那根竹竿靜靜倚著。徐峰把竹竿握在手里,低聲道︰“這仇……我會一點點討回來。”
說罷,他抬起頭,眸中閃爍著冷光,像夜里突然亮起的一道鋒芒。
夜越來越深,月光透過稀薄的雲,灑下一片慘白。徐峰在屋里坐了許久,手里一直攥著那幾張折好的照片。他靜靜地看著桌上的油燈,火苗被風吹得一陣亂顫,映得他臉色陰沉。他能感覺到,胸口那團火一陣一陣燒著自己。
“不能就這麼算了……”他喃喃低語,指尖輕輕摩挲著那幾張照片,紙面上陰森恐怖的黑影仿佛都在無聲嘶吼。
院子里風聲呼嘯,枝葉 作響,像是為他壓低了呼吸。徐峰終于站起身,把竹竿往門後一擱,輕手輕腳穿上那件灰布短褂,又在懷里塞好幾張鬼影照片。
走出屋時,他回頭看了一眼暗沉的屋子,目光寒冷如刀。
賈張氏的家不遠,就在巷子盡頭的拐角。那扇門緊緊關著,院子里透著幾分靜謐,夜風里偶爾傳來幾聲她含混的夢囈。徐峰屏住呼吸,從院牆翻了進去,落地時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黑暗里,他看見堂屋里油燈已經熄滅,只有一絲絲燭芯的紅點,還在暗暗冒著煙。堂屋門沒閂,輕輕推開一條縫,吱呀一聲,他愣是讓那聲音消失在夜風里。
屋里很冷,灶台邊還留著未洗的碗筷,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油煙味。賈張氏的臥房門開著,她正躺在床上,發出粗重的鼻息。她翻了個身,嘴里還含糊不清地嘟囔著︰“徐峰……你個……小崽子……”
听到這話,徐峰嘴角微微勾起,眼里閃過一抹寒意。他蹲下身,緩緩地從懷里抽出幾張照片,摸索著將其中一張貼在她床頭櫃上,陰冷的鬼影正對著她的枕頭,像是隨時要俯下身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