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覺到，外面那雙眼楮還盯著自己，毒辣，狠勁十足。他唇角微微勾起，笑意卻冷得像冰。他在心里暗暗想︰賈張氏啊，你今晚想使什麼花樣？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折騰出什麼名堂。
果然，不到一炷香工夫，院子里響起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那聲音很輕，像是刻意壓著，可徐峰听得真真切切。他緩緩起身，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里，輕輕掀開門簾，眼神幽冷地掃出去。
賈張氏正鬼鬼祟祟地摸到院子中央，手里竟還攥著一把柴刀，身後跟著棒梗。棒梗縮著脖子，一臉的害怕︰“奶……這要是被他發現……”
“閉嘴！”賈張氏低低罵了一句，臉上的狠勁兒更濃，“今天不收拾他，他以後可就騎到咱們頭頂上撒尿了！”
徐峰心里冷笑，干脆沒動，半個身子藏在門後的暗影里看著她倆。等那柴刀在月光下寒光一閃，他才慢條斯理地抬起腳步，悄無聲息地繞到她身後。
賈張氏手心都是汗，眼楮里卻閃著亢奮的光。她深吸一口氣，握緊柴刀，正要往屋門那邊沖，突然耳邊傳來一個森冷的聲音︰“干什麼呢，這麼晚還這麼精神？”
她渾身一哆嗦，手里的柴刀“ 當”一聲掉在地上，火星四濺。棒梗嚇得往後一蹦，差點栽倒。
“徐、徐峰！”賈張氏臉色煞白，半天才擠出一個字。
徐峰眯起眼，俯身拾起那把柴刀，指尖緩緩摩挲著刀刃，聲音淡淡的，卻透著一股寒氣︰“深更半夜的，你拿這玩意兒干啥？割肉呢？”
“我、我……”賈張氏嗓子發緊，冷汗順著後背往下淌，她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徐峰冷笑了一聲，忽然猛地把柴刀“咚”地插進院子里松軟的泥土里，刀刃顫了幾下，發出呲呲的響聲。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低沉︰“想要我的命是吧？你來啊，干脆點兒。”
賈張氏被他盯得後背發麻，心里一陣陣發怵，忍不住低下頭，攥緊的手心里已經全是濕滑的汗。棒梗嚇得一句話不敢說，偷偷往後一退。
徐峰瞥了棒梗一眼，冷聲道︰“回你屋里去，別在這兒礙眼。”
棒梗趕緊像小老鼠一樣竄回屋，砰地關上了門。院子里一時只剩下徐峰和賈張氏兩個人，月色靜悄悄的，風吹過時卷起幾片干葉子。
賈張氏咬著牙，心里又氣又恨，可又生生忍著，聲音發顫︰“徐峰，你……你別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徐峰嗤笑，目光森冷︰“你也知道別人會被欺啊？剛才用那破席條子的時候，想過我會不會翻臉嗎？”
他走近一步，幾乎貼到賈張氏面前，眼神如刀子般剜著她，逼得她連連後退。她靠著牆根，雙腿發軟，腦袋里一片空白。
“你最好給我記住，以後少動歪心思。”徐峰的聲音低低的，幾乎像一陣風鑽進她耳朵里，“不然……我可真不客氣了。”
說完，他猛地轉身，把門“砰”地一聲甩上，整個院子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賈張氏定在原地，腦子里嗡嗡直響，手指發麻，心口發悶。她愣愣地看著那緊閉的屋門，半天才回過神來，牙齒一陣陣打顫。可心里那股恨意，卻又像火苗一樣偷偷重新燃起來。
“徐峰，你等著……”她咬著牙，低低罵出聲來，“老娘不怕你……”
月光下，她的眼神陰狠又晦暗，握著自己那滿是汗水的手掌，一步一步挪回屋里，腳步在青石板上發出輕微的“噠噠”聲。風吹著院子里掛著的破紅布條，飄起一陣干澀的聲音，似乎暗示著，這一場角力，還遠遠沒有結束。
夜更深了，院子里一陣陣涼風刮過，把青磚地面上積著的薄灰卷成了一股股細小的旋渦。徐峰躺在炕上，翻來覆去，卻怎麼都睡不著。他睜著眼看著屋頂，耳邊似乎還回蕩著賈張氏那句“你等著”。那聲音陰森、沙啞，像是藏著無數針尖，刺得他心口發涼。
他心里其實清楚，這女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她不敢明著來，卻最擅長背地里捅刀子。想到這兒，他干脆爬了起來，把屋門輕輕打開，躡手躡腳走到院子里，四下打量。夜色寂寥，隔壁屋里偶爾傳出棒梗翻身的 聲，一切看似風平浪靜，但徐峰心里越發警惕。
他蹲到院牆角落，從柴堆里掏出幾塊石頭，捏在手里掂量著，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轉身回屋，把那幾塊石頭整齊擺在炕頭。又從箱子里翻出那根彈弓，仔細擦了擦皮筋。他心里暗道︰“有備無患，誰先動手可就不一定了。”
果然，沒過多久，他就听見外頭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比夜風還輕。那動靜卻沒逃過他的耳朵。他立刻滅了燈，伏在窗沿，透過縫隙望出去。
院子里，賈張氏正貓著腰，雙手各拿著一小撮灰黑色的什麼東西，嘴里念念有詞，往他屋門口撒著。她臉色在月光里顯得格外詭異，像一張皺巴巴的紙糊在骷髏架子上。撒著撒著，她還忍不住嘀咕︰“叫你欺負我……叫你吃不得睡不安……”
徐峰眸子里閃過一絲冷光，悄悄拉開屋門，手里已經捏好一顆石子。他看著賈張氏漸漸蹲到門口，手指摸到門檻邊，便猛地一拉彈弓，石子破空而出，精準地打在她手腕上。
“啊！”賈張氏一聲慘叫，整個人向後仰倒，那一捧灰黑的東西撒了自己滿頭滿臉。她痛得直吸涼氣，瞪著門口那道人影，嗓子里發出一陣怪笑︰“好啊，徐峰……你竟敢打我！”
徐峰抱著胳膊，靠在門框邊，神情里帶著幾分不耐煩︰“你大半夜跑到我門口干什麼？撒這些髒玩意兒，是想害誰？”
“呸！你休想冤枉我！”賈張氏眼神閃爍，心里卻一陣發虛。那灰本是她從胡同口神神叨叨的老太太那里討來的，說能讓人‘生病不安’。她本來心里就有點忐忑，被徐峰當場撞破，更是慌了神。可又不甘示弱，干脆破罐子破摔︰“你少裝好人！你白天欺負我，我就要討回公道，咋的了？你敢打我？你有種再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