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在屋里靜坐良久,听著外頭風聲夾雜著賈張氏斷斷續續的哭罵,心里卻愈發沉靜。他眯著眼,指尖在桌沿慢慢打著節奏,心里琢磨著下一步的應對。他清楚,這女人軟硬不吃,越是讓她鬧得痛快,她越是囂張,非得讓她在眾人面前栽個大跟頭,她才能收斂那股子氣焰。
外頭的哭喊漸漸變成了抽噎,然後是細碎的咒罵。院子里一陣風刮過,把那些詞兒吹得斷斷續續︰“……要不得……天打雷劈……活得不長……”
徐峰嘴角輕輕勾起一抹冷笑。他起身,拎著門後那把舊竹掃帚走了出去,推開門時一陣冷風涌進屋子,帶得燈花閃了一下。他剛一邁出門檻,那院子里還癱在地上的賈張氏忽然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骨碌爬起來,眼神陰沉地盯著他。
“你還敢出來!”她尖著嗓子,干裂的唇邊帶著一絲涼涼的白沫,滿臉橫肉地嚷道,“徐峰,你個小癟三!今兒我跟你沒完!”
徐峰眉梢一挑,慢條斯理地把竹掃帚支在手里,一邊走向院子中央,一邊冷冷說道︰“哦?是嗎?你還真敢在院子里再嚷嚷一晚上?不怕半夜著涼?”
他神情平靜,眼神卻帶著森然寒意。那一瞬間,賈張氏心里竟打了個突。可她旋即惱羞成怒,抄起一塊磚頭,哆嗦著手舉到胸前︰“你別過來啊!我、我拼了命也得跟你耗到底!”
徐峰站定,冷眼盯著那塊磚頭,譏諷道︰“來啊,往我腦袋上砸,砸碎了我,你也賠不起。”
他的一句冷話,把賈張氏憋得嗓子眼里發甜,渾身打了個寒戰,磚頭舉著,卻遲遲不敢真砸下去。她那雙手抖得厲害,磚頭在空中幾次都險些脫落。周圍幾扇門縫里又閃過幾道目光,有人干脆輕輕笑出聲。
“行了,賈張氏,這麼大歲數的人,撒潑也得講個時辰吧?”徐峰又慢慢往前邁了一步,逼得賈張氏連退兩步,後背撞到牆根,她手里的磚頭“啪”地落到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她眼神躲閃,氣喘吁吁地指著徐峰,聲音已沒先前那般硬氣︰“你、你別得意……遲早有一天,我……我讓你……”
“讓我什麼?”徐峰聲音冷沉,眸子如冰,“你想好再說。”
院子里一陣死寂,賈張氏噎著,眼圈紅了一片,臉色時青時白,嘴唇動了幾下,卻沒敢吱聲。
徐峰盯了她一會兒,見她訥訥地收回手,終于沒再多說什麼。他干脆轉身回屋,走到門口時卻忽然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丟下一句︰“地上涼,記得自己爬起來,省得著涼又賴我害的。”
那句話說得輕巧,可像刀子一樣割在賈張氏的臉上。她愣愣地愣在原地,眼里閃爍著怨毒和恨意,卻不敢再開口罵人,氣急敗壞地抬手抹了把眼淚,狠狠盯著徐峰的背影︰“你……你等著!”
徐峰關門回屋,重新坐下,屋里安靜下來。外頭傳來賈張氏拖著磚頭回屋的聲音,夾雜著她氣急敗壞的自言自語。她那腳步聲急促又沉重,仿佛要把院子踩出坑來。
“呵,越是惱火,她越容易露餡。”徐峰心里冷冷想著,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涼茶,眼神透著一股子不屑。方才她那副表情,他看得一清二楚,分明就是心虛。她肯定還有別的把戲沒使出來。
屋外一陣風,夾著她的罵聲︰“老天爺不長眼啊……這癟三欺負我個孤寡的老婆子……遲早報應!”
徐峰听著,卻只覺得可笑。他知道,這點子小伎倆不算什麼。他的忍耐還沒到頭呢,她越蹦 ,他越能看準她的破綻。院子里風聲漸大,幾片殘葉在地上打著轉,牆角偶爾傳來幾聲貓叫,撕破這夜的沉悶。
“賈張氏啊……”徐峰低低念了一句,神情陰沉下來,手里那根竹掃帚慢慢敲著地板,“你要真有本事,就接著鬧。”
屋外忽然一陣踫撞聲,像是賈張氏在屋里摔了東西,傳來她尖銳的咒罵︰“小兔崽子!不長眼的東西!讓你干活都干不好!”
听那意思,她又把氣撒在棒梗身上。徐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他心里有了個主意——想讓這場鬧劇更熱鬧點,不如把棒梗也牽扯進來,到時候看她怎麼收場。
他緩緩起身,打開一條門縫,屋外的夜風吹進來,把他鬢邊的發絲吹得微微揚起。徐峰那雙眼楮里閃著寒光,像一匹黑夜里潛伏的狼,盯著黑暗里那座屋子,靜靜地醞釀著下一步……
院子里的風越來越涼,月光像一層白霜覆在青磚紅瓦上,給這本就寂靜的夜染上了一抹薄寒。徐峰半倚在屋門口,目光深邃,心里翻騰著一種陰冷的快意。看著對面那屋里燈光忽明忽暗,他嘴角慢慢勾起一絲冷笑。
“嚷嚷啊,接著嚷嚷,看你還能鬧多久。”他暗暗想,手里卻摸出一根細長的竹筒,拉開床沿下的暗格,從里面摸出一只烏黑發亮的彈弓。那彈弓是他早年自己削出來的,皮筋緊得很,兩邊包著細銅片,看著就鋒利結實。
他又悄悄掏出幾枚黃豆大小的青石子,在手心里捻了捻,冰涼、細膩,一種莫名的興奮在他指尖悄然蔓延開來。
屋外傳來賈張氏罵棒梗的聲音︰“你個賠錢貨!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了,還不敢吭聲!我生你干嘛用的?你個沒良心的東西!”
“啪!”一聲脆響,她似乎扔了什麼東西砸在地上,隨即是一陣急促的哭喊,混合著棒梗哆嗦的辯解︰“我、我沒偷……不是我偷的……”
徐峰靠著門框,听得眉頭微微一挑。他眼神里閃過一抹涼意,手里的彈弓緩緩拉開,青石子卡在皮筋上,輕輕一瞄,像一只盤桓在林中的鷹,目光沉穩而銳利。
“讓你一晚上罵夠。”他在心里冷冷吐出一句,腳步悄無聲息地挪出屋門。
院子里月色斑駁,瓦檐下風吹動破布嘩嘩作響。他蹲在廊檐陰影處,藏在一株老槐樹後,目光牢牢鎖住那扇半掩的門縫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