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張氏嘴一撇，眼珠子一轉，忽地冷笑︰“好啊，那你等著，我這就找鄰里評理去，我倒要看看，是你徐峰心黑，還是我賈張氏胡攪蠻纏。”
徐峰听得心中冷哼︰“找鄰里？你還真拿院里人當傻子？前幾次借東西不還的事兒大家可還記著。”
他正想著，院門那邊走來了秦淮如，手里還提著菜籃子，眉眼帶笑地說道︰“這又咋了？賈大媽，您這一大早上就吵得整院子都震了。”
賈張氏一見秦淮如，更是來勁，像找到了靠山似的，扯著嗓子就開罵︰“你可得給我評評理！徐峰這小子，拿把破掃把騙我八毛錢，還說我不會使勁，弄得我屋里亂七八糟，我孫子還差點滑倒摔了，你說這事鬧得，是不是欺負人？”
秦淮如望了望那地上的斷掃把，又看看徐峰，遲疑地笑了笑︰“這個……徐峰倒不是那種騙人錢的人，不過……賈大媽，您這掃把都斷成這樣了，回頭真有人摔著，還不得出事？”
“那還不是他害的！”賈張氏瞪眼。
徐峰此時卻懶得再跟她繞圈，淡淡開口︰“行了，賈大媽，要不這樣，我再給您修一把，不過修理費一塊二，您看行不？”
“一塊二？你咋不去搶銀行！”賈張氏一听，嘴都氣歪了，“修一把破掃把要這麼多？你腦袋是不是被門夾了？”
“這不是破掃把，這是手工藝術。”徐峰說著，轉身就要往屋里去，丟下一句，“不修也行，這把斷的您拿回去給棒梗做玩具也不錯。”
賈張氏站在原地，又氣又急，臉上的肉都快抖起來。秦淮如在一旁也忍不住捂嘴笑了下，卻趕緊扭頭掩飾。徐峰回到屋內，關上門，只留賈張氏一人杵在院中，氣勢洶洶又無可奈何。
徐峰在屋里坐了一會兒，听著院外終于沒了動靜，這才重新起身，走到窗前掀開簾子望出去。賈張氏那身破舊的花布褂子在人群里格外扎眼，此刻正背著手在院里繞圈子，嘴里念念叨叨，不時低頭瞄兩眼她那把被綁了三次都沒救活的掃把。
徐峰輕輕“哼”了一聲，眼角噙著一抹譏笑︰“還不死心。”
屋外忽然傳來幾道孩子的嬉鬧聲，棒梗領著院里的兩個小子在曬谷場那邊奔來跑去，身後揚起一片塵土。賈張氏听見聲音，立馬轉頭，眼神一瞪，厲聲喊道︰“棒梗！你給我慢點跑！那是你踩的地兒嗎？我剛掃一半的地方！”
棒梗一听，嚇得一個急剎車，腳下打滑，差點摔個狗啃泥，兩個小伙伴哄笑著跑遠了。賈張氏快步走上前，一把拽住他後領子，訓斥道︰“你就知道瞎跑，跑破鞋子我可不給你補！”
棒梗掙扎著想甩脫，嘴里嘀咕︰“那掃把本來就掃不干淨，還不如我用手抓呢……”
“你再說一遍？”賈張氏眼楮一瞪，手已經揚起來。
棒梗脖子一縮，立馬閉嘴。
徐峰看得不由地搖頭，心里卻清楚︰賈張氏嘴里不饒人，可對這個孫子卻是說不得的軟肋。那點攢著的糧票、零碎錢，一多半都進了棒梗的嘴里和身上。
他轉身回到桌邊，抽出一張紙鋪在桌面，開始描他的木工草圖——那是他最近琢磨的新活兒，打算用幾塊廢料拼個嵌花的小桌，看看能不能撈點好價錢。筆尖剛落紙，門外突然又響起敲門聲，砰砰砰的節奏急促得很。
他皺眉放下筆︰“誰啊？”
“是我，徐峰。”秦淮如的聲音透著幾分小心。
徐峰這才站起來去開門，門一開，果然是秦淮如，一身素布衣服，袖口還有點濕漉漉的，像是剛洗完衣服。她臉上帶著點為難的笑，低聲說道︰“徐峰，你剛才和賈大媽吵得挺厲害啊。”
“我跟她吵？她單方面輸出，我都懶得搭理。”徐峰讓開身子，“進來說吧。”
秦淮如走進屋，環視了一圈，目光在那桌上的草圖上停了一瞬，又笑著問︰“又琢磨新玩意兒了？你還真是動手巧。”
徐峰倒水給她，順手道︰“想多賺幾個錢。光靠手里那點零活，不夠花。”
秦淮如接過杯子，抿了一口，話鋒一轉︰“說起來，賈大媽剛才可沒消停，她跟我說你賣她破掃把，還抬價糊弄她……你是不是真的收她八毛？”
“我還少收了呢。”徐峰撇撇嘴，“她自己上門來求的，我哪點逼她了？”
秦淮如輕笑一聲︰“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做缺德事兒。可她還說你那掃把扎手，說棒梗差點被扎出血來。”
“真出血了？”徐峰揚眉。
“沒有，就是喊得凶。”秦淮如聳聳肩，“她還說要找院里評理，結果一圈人都躲了，就剩我一個，她才歇了口氣。”
徐峰忍不住笑出聲︰“你那臉皮厚得過她？不簡單。”
秦淮如也笑了，眸子里泛著點波光︰“別夸我，我這不是看你一個人被罵，也不落忍嘛。”
兩人正說著，忽然外頭又傳來賈張氏的聲音，比先前更刺耳︰“徐峰！徐峰你出來！你那掃把真是坑人！老娘我差點被自己掃的灰嗆死！”
秦淮如下意識放下水杯，轉身想躲，徐峰卻攔住她︰“別怕，坐下喝完這口茶再出去。”
門外，賈張氏繼續喧囂︰“你是不是在屋里裝聾作啞？出來看看這把破掃把的樣子！竹條全掉光了，掃地跟拖灰一樣！你干脆給我個草垛好了！”
徐峰面無表情，冷冷回了一句︰“大媽，我不是修理鋪！買都買了，用都用了，再來找茬，您這不是耍賴嗎？”
“你說誰耍賴？你個小赤佬，良心都被狗吃了是不是？欺負我老太婆沒人撐腰！”
秦淮如咬了咬唇，低聲說︰“要不要我去勸勸她？”
“不用。”徐峰搖搖頭，語氣里多了幾分沉穩，“她不是真要討公道，是想借著吵把事情賴過去，再訛點。”
秦淮如听了，臉色微微變了︰“那你……打算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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