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徐峰！”賈張氏那尖銳的聲音如同鞭子抽在耳邊，“你出來，咱把話說清楚！”
徐峰皺眉，走出門，只見賈張氏一手叉腰，一手拎著那天她摔壞的掃把，身邊還站著幾個鄰居，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兒。
“你到底什麼意思？”她咄咄逼人地開口，“一個掃把都不借我，還在背後挑撥我閨女跟我關系！你以為你是誰？！”
徐峰冷冷看著她，“賈嬸，我什麼時候挑撥你和你閨女了？你對她做了什麼，自己心里清楚。我只是告訴你，別越了線。”
“越線？”賈張氏跳腳，“我是她親娘，我罵她幾句怎麼了？你算哪根蔥，敢對我指手畫腳？我告訴你，徐峰，我賈張氏這輩子最不怕的就是你這種嘴硬心賤的男人！”
“夠了！”一個清亮的女聲忽然打斷了她的叫罵。
眾人一愣，回頭一看，是秦淮茹。
她臉色蒼白，眼圈紅腫，站在人群外，一步步走了進來。
“媽，你別再說了！”她聲音不高，卻堅定，“你罵我可以，你打我我也認了，可你別再在院子里這麼鬧，丟人現眼不覺得羞嗎？”
賈張氏愣了愣，像是沒想到她會當著這麼多人開口反駁，臉色一時青一陣白。
“你……你現在連你媽都不要了是吧？為了個男人，你就翻臉了是不是？”
“不是。”秦淮茹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我只是想要點尊嚴而已。”
徐峰站在一旁，第一次看到秦淮茹如此堅決，心頭一震。他忽然意識到，這個一直在夾縫中生存的女人，可能比他想象中更有勇氣。
而這場風波，遠遠沒有結束。
賈張氏站在原地，像被雷劈了一樣僵住了，眼珠瞪得溜圓，嘴角顫了幾下，半天說不出話來。秦淮茹這一下子當眾頂撞她，真把她氣得腦袋發暈，胸口直起伏，臉上的肉一抽一抽的，顯得格外猙獰。
“你、你……你個小蹄子，是不是翅膀硬了？還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教訓你親娘？你是不是讓這徐峰給迷了魂了？！”她幾乎是尖著嗓子吼出來的。
圍觀的人群已經越聚越多，街坊鄰居們小聲議論著，眼神來回掃著幾人，臉上滿是看熱鬧的神色。
“你還知道我是你親娘？”秦淮茹聲音里透著壓抑不住的怒氣，“你平時說話做事從來沒顧過我臉面，現在倒是怪我沒良心了？媽，你有沒有想過，你這一天天在院里罵我、罵柱子哥、連徐大哥都罵，左一句狐狸精右一句不要臉的，別人是怎麼看我的？！”
她聲音顫抖，話音未落眼淚就止不住地滾落下來，卻沒有退讓一步。
徐峰站在旁邊，一句話沒說，但神情緊繃，手掌在袖中暗暗握緊。他知道這個時候不是他說話的時候，秦淮茹必須自己撐起來這口氣，若他出面替她擋，別人只會覺得她是靠男人撐腰的，反倒叫賈張氏更有話說。
賈張氏此時也有些慌了神。她原本是想來繼續挑事，把徐峰一頓罵，順帶也給秦淮茹一點教訓，哪想到這閨女今天像變了個人似的，居然不再低頭，不再唯唯諾諾，甚至連她罵徐峰都敢擋了。
“你哭什麼？你那點委屈還少嗎？我是你娘，我罵你兩句怎麼了？”她語氣已經不像先前那樣強硬，聲音也低了些，但嘴上還是不肯服輸。
“媽，你罵我，我忍了這麼多年，可你現在罵別人，罵得滿院子人都看笑話，你讓我以後怎麼做人？”秦淮茹哽咽著，但語氣堅定，“你能不能別再拿你是我娘當借口了？你是我娘，那你更該護我，而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她話音落地，院子里一片死寂，連一根針掉地上的聲音都能听見。
徐峰望著秦淮茹，心頭有些發熱。這種情緒復雜而強烈，不僅是心疼，也是敬佩，還有一絲難以名狀的憐惜。他從未真正見過她如此倔強的一面，以往她在院子里，總是笑著低著頭，說話也小心翼翼。今天，她像是從沉默的河底里浮上來，迎著風浪，不再退縮。
“秦淮茹。”他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說不出的溫柔與支持。
她偏頭看他，眼里還有淚，卻不再無助。
徐峰點點頭，“你說得對。該為自己活一次。”
人群里傳來一聲輕咳，是許大茂，他一邊摸著下巴，一邊故作感嘆︰“哎呀，今天真是稀罕，這院子怕不是要變天咯。”
“別瞎摻和。”劉海中皺了皺眉，小聲勸了一句，“你就怕事不大是吧？”
“我可沒說什麼啊。”許大茂嬉皮笑臉地擺手，“我是說，這女人啊，一旦擰了勁，比男人還狠。”
賈張氏听到這些議論，臉上燒得厲害，眼楮里冒著火。她忽然大喝一聲︰“都給我滾回去！瞧什麼瞧？沒見過娘教訓閨女嗎？”
眾人一听這話，紛紛撇嘴散開了，有幾個還小聲嘀咕著“教訓個屁，活活是在給人難堪”。
人群散去，院子里只剩下三人。風吹過，地上的塵土揚起一陣，落在那被丟在地上的破掃把上。
賈張氏一屁股坐在院中央的石墩上，臉色蒼白如紙，嘴唇直哆嗦。她抬頭看著秦淮茹，眼神里沒有了火氣，反倒多出了一抹說不出的茫然和疲憊。
“你真的……要跟我翻臉到底？”
秦淮茹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搖頭。她不是想翻臉，只是不想再當那個永遠被人踩在腳下的人了。
“你長大了……”賈張氏像是在自言自語，“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你倒成了外人心里的憐香惜玉……”
徐峰走近一步，低聲道︰“嬸兒，有些話您說得過了。咱都知道您辛苦，可淮茹也不容易。她不是鐵打的身子，別拿親情做武器。”
賈張氏抬眼看了他一眼，眼里盡是復雜情緒，一時竟無言以對。
秦淮茹見狀，心軟了一絲，緩步走到她跟前，從兜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票子和幾枚硬幣，輕輕放在她手邊的石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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