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歸墟司的青石板上凝結著細密水珠。語如煙倚在雕花窗邊，望著院中忙碌的衛卒擦拭兵器，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銀鈴留下的眉心紋路。昨夜與觀星閣主虛影的纏斗讓她渾身酸痛，可更令她不安的，是那些在意識深處翻涌的黑暗記憶——無數個"自己"舉著滴血的銀鈴，對著跪地求饒的百姓獰笑。
"在想什麼？"林衛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剛練完早課的微喘。他將溫熱的藥碗遞到她手中，玄色勁裝還沾著晨露，"藥里加了安神的合歡花，喝了再歇會兒。"
語如煙接過藥碗，看著琥珀色的藥汁映出自己蒼白的倒影"衛斌，民間的傳言是不是越來越凶了？"她垂眸盯著碗中藥渣，那些細碎的花瓣像極了慈寧宮爆炸時紛飛的銀鈴碎片，"說我是邪神降世，要用百姓獻祭。"
林衛斌的指尖微微收緊，歸墟司外的市井流言他豈會不知？昨日巡察時，他親眼看見說書人敲著醒木，將語如煙描繪成蠱惑人心的妖女。更有甚者，竟在城門張貼畫像，將她的銀鈴紋眉心渲染成魔紋。"別信那些胡言。"他蹲下身與她平視，掌心覆上她冰涼的手背，"待你傷好，我們便去澄清。"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小校尉滿臉通紅地撞開房門"大人！城西土地廟有人看到看到語姑娘在"他喘著粗氣，喉結上下滾動，"在吸食孩童的精氣！"
語如煙手中的藥碗"啪"地墜地，瓷片濺起的藥汁在青磚上蜿蜒成詭異的紋路。林衛斌霍然起身，歸墟槍已握在手中"帶路！"他轉身看向呆立的語如煙，聲音放柔"你留在這里，我去去就回。"
"我和你一起去。"語如煙彎腰撿起銀鈴殘片，將它們緊緊攥在掌心，"若真是有人冒充我作惡，我更該當面拆穿。"她的瞳孔泛起細碎的銀光，那是星隕石力量在血脈中甦醒的征兆，"況且，我想知道那些黑暗記憶里的畫面，究竟是不是真的。"
城西土地廟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廟門斑駁的"福德正神"匾額下，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個昏迷的孩童，他們面色青紫，脖頸處印著詭異的鈴狀淤痕。圍觀百姓見到語如煙的身影，頓時爆發出恐懼的尖叫"妖女來了！快逃！"
"大家冷靜！"林衛斌張開雙臂擋在語如煙身前，歸墟心火照亮他緊繃的下頜，"這其中必有蹊蹺！"他蹲下身查看孩童傷勢，指腹擦過淤痕時突然皺眉——這些印記看似銀鈴，邊緣卻纏繞著黑色咒紋，與觀星閣主的術法如出一轍。
人群中突然沖出個披頭散發的婦人，她舉著掃帚朝語如煙撲來"還我兒子命來！"語如煙側身避開，衣袂掃過土地公神像。剎那間，神像眼中閃過幽藍光芒，一道黑影從神像背後竄出，直取她後心！
"小心！"林衛斌的歸墟槍擦著她耳畔刺出，槍尖卻穿透黑影毫無阻礙。黑影在空中分裂成七個一模一樣的語如煙，她們的銀鈴紋眉心泛著妖異的紅光，齊聲嬌笑"衛斌哥哥，你猜猜哪個是真的？"
真正的語如煙握緊銀鈴殘片，靈力順著掌心紋路涌出。她的瞳孔徹底變成銀色，周身浮現出半透明的結界"你以為幻化成我的模樣，就能嫁禍于我？"銀鈴殘片突然發出清越鳴響，其中一片碎片如飛鏢般射向左側的幻影。
"啊！"幻影被擊中的瞬間化作黑煙，露出黑袍人的真面目。他的兜帽滑落，臉上腐爛的皮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竟是觀星閣主未被徹底消滅的殘魂！"聰明的丫頭。"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袖中甩出的銅鏡映出圍觀百姓驚恐的表情，"可惜，這些愚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銅鏡表面泛起波紋，鏡中突然浮現出語如煙舉著滴血銀鈴的畫面。百姓們的尖叫達到，幾個膽大的青年抄起扁擔沖向歸墟司二人。林衛斌一邊揮槍格擋，一邊護著語如煙後退"煙兒，用銀鈴破他的幻術！"
語如煙深吸一口氣，將所有銀鈴殘片拋向空中。殘片在空中重組，綻放出比昨夜更耀眼的白光。強光中，觀星閣主的殘魂發出淒厲慘叫，銅鏡應聲碎裂。可就在他消散的瞬間，最後一絲黑霧鑽進了昏迷孩童的體內
暮色降臨時，歸墟司燈火通明。語如煙跪在朱元璋面前，發間新串的銀鈴隨著叩首輕響"陛下，民女懇請追查謠言源頭，還百姓一個真相。"她抬頭時，眉心的銀鈴紋在燭火下忽明忽暗，"星隕石的力量，民女定會善加利用。"
朱元璋凝視著她眼底流轉的銀光，緩緩將刻著龍紋的令牌放在案上"從今日起，你與林衛斌共同執掌歸墟司。若有人敢再散布不實之言"他的手指重重叩擊龍椅扶手，"殺無赦。"
出宮路上，林衛斌握緊語如煙冰涼的手"怕嗎？"
語如煙望著京城萬家燈火，將頭輕輕靠在他肩頭"有你在，我不怕。"她掌心的銀鈴突然發燙，在暗處勾勒出星隕石的輪廓——這或許是詛咒，卻也是她守護所愛之人的力量。
而在某個陰暗角落，被黑霧附身的孩童睜開眼楮，瞳孔中映出扭曲的銀鈴紋。一場更大的陰謀，正在謠言的灰燼中悄然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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