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連接了兩個隔絕空間的星光之橋,是如此的真實而璀璨。
橋的這頭,是剛剛勘破生死迷局,心神激蕩的三女。
橋的那頭,是身處宇宙棋盤中央,氣息沉凝的何無情,和他身邊那個粉雕玉琢、似乎是整片傳承之地關鍵的小女孩。
四目相對,時間仿佛在這一刻放緩了流速。
最先打破這份寧靜的,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哭嚎。
“哇啊啊——何大哥!”
柳如煙就像一支出膛的炮彈,用她此生最快的速度沖上了星光之橋。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在花千夜和林清月還沒反應過來時,就沖到了何無情面前,動作熟練地……抱住了何無情的大腿。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嗚……你都不知道我們經歷了什麼!這破地方太欺負人了!不是抹殺就是要我們自相殘殺,連個安慰獎的靈石都沒有,就給點什麼神魂滋養,那玩意兒又不能當飯吃!差評!必須給它差評!等回去了,我非要在天機閣的論壇上開一萬個小號,把它掛到所有版面的頭條,讓大家都知道這傳承之地有多坑!”
她哭得撕心裂肺,控訴得義憤填膺,抱著何無情大腿的手卻絲毫沒有松開的意思,仿佛生怕他再一眨眼就消失了。
何無情低頭看著腿上掛著的這個“大型掛件”,嘴角不易察覺地抽動了一下。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柳如煙三人身上的氣息,比之前凝練了不止一個層次,尤其是神魂層面,都得到了極大的補益。
看來她們經歷的試煉,雖然凶險,卻也收獲不小。
林清月緊隨其後,她走上橋,腳步卻放緩了。
她的眼楮有些紅,目光一瞬不移地看著何無情,看到他安然無恙,那顆始終懸著的心才終于落回了原處。她沒有像柳如煙那樣撲過去,只是靜靜地站在幾步之外,那眼神中的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一句帶著些許鼻音的輕喚。
“何大哥。”
花千夜是最後一個走上來的。她扶著額頭,一副被柳如煙的無賴行徑打敗了的模樣。但她的目光,卻銳利地掃過四周的星海,分析著眼前的棋盤,以及那遠方散發著無上威嚴的王座。她的理智在飛速運轉,試圖將自己這邊經歷的“守護者試煉”與何無情所處的“大道棋盤”聯系起來,找出這傳承之地的最終目的。
“好了,起來吧,沒死就行。”何無情有些無奈地拍了拍柳如煙的腦袋。
“不行!除非你補償我!”柳如煙抬起淚汪汪的眼楮,“我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創傷,至少需要一百塊……不,一千塊上品靈石才能治好!”
何無情面無表情地說道︰“再不松手,我就把你扔到那顆黑色的棋子里去。我猜,那里面應該挺寬敞的。”
柳如煙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不遠處一顆由純粹的黑暗組成的“棋子”正緩緩旋轉,散發出連光線都能吞噬的恐怖氣息。她頓時打了個哆嗦,觸電般地松開手,一溜煙躲到了林清月的身後,只探出半個腦袋,小聲嘀咕︰“……真是無情,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何無情沒再理會她的插科打諢,目光轉向花千夜,問道︰“你們那邊,是什麼情況?”
花千夜定了定神,將她們經歷的“同心之光”、“絕境信任”以及最後的“守護之心”三次試煉,言簡意賅地敘述了一遍。當听到她們差點因為幻象而做出犧牲時,何無情的眼神冷了幾分。
“原來如此。”他點了點頭,“‘印記者’與‘守護者’,一個考驗道心,一個考驗守護之心。這傳承的設計者,倒也算是思慮周全。”
他隨即也簡單解釋了自己這邊的經歷。當听到何無情是在與這片天地的主人,以自身為棋子,進行一場生死對弈時,三女皆是心頭一凜。這其中的凶險,絲毫不亞于她們的試煉。
就在此時,那個古老滄桑的聲音,再次響徹這片星海。
“不錯,不錯。”
聲音中帶著一絲滿意的喟嘆,仿佛一位棋手在欣賞一盤精彩的棋局。
“傳承之路,需有披荊斬棘之勇,亦需有肝膽相照之義。勇者獨行,或可登臨絕頂,卻易陷入孤高自絕之境;義者相守,或可安穩一時,卻難免困于情長羈絆之網。
唯有道心與守護之心兼備,方為真正的……皇者。”
聲音頓了頓,似乎在審視著他們每一個人。
“汝等,已證明了各自的資格。那麼,便迎接最後的考驗吧。”
“這盤棋,尚未結束。現在,輪到你們共同執子了。”
話音落下,整個星海棋盤再次發生變化。原本由黑白兩色構成的棋盤,此刻所有的線條都亮起了溫和的白光,那些充滿殺機的黑色棋子也盡數隱去。但那種無形的壓力,卻不減反增。
“從此刻起,棋盤之上,再無敵手,亦再無對錯。”
“唯一的規則,便是你們五人,必須心意相通,步調一致,共同走到王座之前。”
“每一步,都將考驗你們作為一個整體的‘道’。若人心不齊,道韻相沖,則棋盤崩毀,汝等亦將迷失于這無盡時空亂流之中。”
“來吧,踏上這最後的道途,讓吾看看,你們這拼湊起來的‘道’,究竟能走多遠。”
聲音中充滿了誘惑,仿佛那王座之上,擺放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花千夜眉頭緊鎖,她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從“皇者”,到“拼湊起來的道”,對方的言語中,始終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感,以及一種……對他們這些外來者的輕蔑。這不像是考驗,更像是一場篩選。
柳如煙則是兩眼放光︰“何大哥,我听懂了!意思就是,我們現在是一個團隊了,要齊心協力走到終點,然後就能分寶物了,對吧?那王座一看就很值錢,咱們是按人頭分,還是按貢獻度分?我先聲明啊,我剛才抱你大腿哭,活躍了團隊氣氛,這個貢獻分可不能少……”
“央央。”何無情沒有理會柳如煙,而是低頭看向秦未央,“你感覺怎麼樣?”
秦未央拉著何無情的手,仰著小臉,看著那遠方的王座,原本清澈的眼眸中,竟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迷茫和……渴望。
“何大哥,那里……好像有人在叫我。”她的小奶音帶著幾分困惑,“很熟悉,很親切,他讓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