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一行後第七日，葬神淵的忘川花樹已抽出新芽。葉天站在碑頂殘垣處，看混沌獸如今總蜷成毛絨球模樣）正追著自己尾巴打轉，忽覺掌心道種泛起異樣波動。那波動並非來自九大宗門，而是西南方向的蒼梧海域——那里終年被迷霧籠罩，傳說中是上古妖庭的隕落之地。
“妖庭……”花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腕間忘川花藤已能自由伸展，“百花谷藏經閣曾有殘頁記載，妖庭之主‘無妄天君’與祖巫同列，曾以混沌氣馴養萬妖。”她指尖撫過藤蔓，花瓣突然指向蒼梧方向，“三日前，有出海修士傳回消息，說迷霧中浮現青銅巨柱，柱身刻著與混沌獸相同的豎瞳紋。”
唐龍扛著新打造的“吞金棍”用器宗廢鐵與黃泉銅融合而成）晃過來，棍頭還串著剛烤好的靈魚︰“胖爺早瞧著那片霧不對勁！當年在黃泉路順來的海圖上，蒼梧可是標著‘妖骨成山’呢！”他忽然湊近混沌獸，用油膩的手指戳它鼻尖，“小獸崽子，你老家該不會就在那兒吧？”
混沌獸氣鼓鼓地甩尾，第七目突然泛起微光，映出零碎畫面︰參天巨樹支撐的空中庭閣、萬妖朝拜的青銅王座、還有個戴著豎瞳面具的男子將幼獸托在掌心……葉天心頭劇震——那男子眉心的混沌紋，竟與他現世印記分毫不差。
“去蒼梧。”他握緊道種，後者表面突然浮現出妖庭圖騰，“或許能找到阿璃的過去。”花靈輕輕點頭，藤蔓自動纏成船帆模樣；唐龍吹了聲口哨，召喚出從歸墟順來的“鼓浪鯨”——那是頭背生琉璃甲的巨鯨，鼻腔能噴出破除迷霧的靈光。
鼓浪鯨駛入蒼梧海域時，漫天迷霧突然化作萬千妖魂。這些魂體並非虛像，每只爪子都帶著真實的腐壞之力，就連器宗弟子的道紋玉簡都在滋滋冒響。唐龍甩動吞金棍，棍身突然綻開九道符光源自九枚自在道種）︰“奶奶的！比胖爺當年偷喝孟婆湯時遇見的陰魂還凶！”
混沌獸突然躍上船頭，第七目完全睜開，瞳中竟顯化出妖庭舊貌。迷霧中的妖魂見狀紛紛俯首，腐壞之力化作光點融入它毛發。葉天趁機以混沌氣勾連道種，發現每只妖魂體內都藏著破碎的記憶碎片——有妖庭崩塌時的火光，有天君與祖巫決裂的怒吼，還有個女子抱著幼獸墜入蒼梧海的畫面。
“那是……妖庭的聖女。”花靈接住即將消散的魂體，藤蔓傳來溫暖的波動，“她懷里的幼獸，和混沌獸小時候一模一樣。”魂體在她掌心化作玉片，上面刻著半句妖文︰“無妄瞳開，萬妖歸寂。”
鼓浪鯨在黎明時分撞破霧障，眾人眼前浮現出懸浮在海面的倒山——山體由萬千妖骨堆砌而成，頂端插著九根青銅巨柱，每根都刻滿豎瞳圖騰。唐龍剛要踏上骨橋，橋面突然浮現出妖庭禁紋，吞金棍瞬間被震飛︰“靠！比老葉的臭脾氣還難伺候！”
混沌獸突然發出清越的啼鳴，幼獸形態的身軀竟短暫恢復成祖巫伴生獸模樣。九根巨柱應聲共鳴，骨橋禁紋化作流光注入它體內。葉天趁機以誅天劍碎片劃破指尖，混沌血滴在圖騰上，竟顯化出妖庭秘卷的投影︰“欲入妖庭，先承妖骨；欲見天君，先問本心。”
第一個試煉出現在第三根巨柱前。霧中走出三頭六臂的戰妖，每只手掌都握著不同宗門的法器——丹谷的焚心爐、血魔宗的泣血刀、天劍門的斷水劍。“這些是妖庭馴養的‘問心獸’，會化作你心底最愧疚的模樣。”花靈的藤蔓突然纏住唐龍腰間，阻止他沖上去硬剛，“必須用‘自在之道’化解，而非蠻力。”
葉天︰戰妖化作阿璃墜海的模樣，懷中幼獸正是混沌獸。他忽然想起歸墟中看見的真相——阿璃墜海前，曾將混沌獸的精魄封入他眉心。“你從未被舍棄。”他松開誅天劍，任由“阿璃”的利爪穿透胸膛，混沌氣卻在傷口處凝成幼獸虛影，戰妖轟然崩塌。
唐龍︰戰妖變成他幼年乞討時被打斷的打狗棍，棍身纏著血字“肥豬不配活著”。他突然大笑，從乾坤袋掏出珍藏的破碗︰“當年胖爺靠這碗討來半塊燒雞，才活到遇見老葉。現在嘛……”碗中飛出酒氣凝成的烤雞，戰妖竟抱著雞啃了起來，化作光點消散。
花靈︰戰妖化作她前世作為忘川花時，被天道法則灼燒的根睫。她輕輕撫摸戰妖身上的焦痕，藤蔓分出嫩芽纏上對方指尖︰“現在的根，已經能在混沌氣里生長了。”戰妖發出欣慰的低鳴，化作一粒花種融入她掌心。
當第九根巨柱的禁紋亮起時，骨橋盡頭的妖庭正門終于顯現。那是座懸浮在半空的青銅城樓，門楣上“無妄妖庭”四字已斑駁，但每筆都蘊含著毀天滅地的妖力。混沌獸突然渾身顫抖，第七目映出城樓內的景象——中央王座上，端坐著具戴著豎瞳面具的骸骨，懷中抱著與葉天現世相同的誅天劍。
“那是無妄天君的遺骸。”天機閣老者不知何時取出修復的古卷，聲音發顫，“傳說他與祖巫決裂後，獨自鎮守妖庭三百年，最終坐化時將精魄封入劍中……”他突然看向葉天手中的誅天劍碎片，“您手中的劍，正是天君佩劍‘無妄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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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樓內突然刮起妖風，王座周圍浮現出十二面水鏡，每面都映著不同時代的妖庭。葉天在第三面水鏡中看見︰阿璃身著聖女服飾，正將混沌獸遞給幼年的自己——原來三百年前的相遇，並非偶然，而是妖庭早已埋下的輪回伏筆。
“他們一直在等混沌氣的宿主。”花靈指著最後一面水鏡，鏡中是現世的葉天站在妖庭門前，身後跟著九大宗門修士，“無妄天君隕落前留下預言︰‘當自在道種花開九瓣，豎瞳重映天下時，妖庭將重現于世。’”
唐龍早已按捺不住，用吞金棍撬開王座下的密室。門內撲面而來的不是妖氣，而是濃重的混沌氣——密室中央懸浮著水晶棺，棺中躺著位身著聖女服飾的女子，眉心豎瞳與混沌獸完全一致。她的指尖捏著片花瓣，正是忘川花樹的新芽。
“阿璃！”葉天認出她頸間的銀鈴，正是三百年前他親手所制。混沌獸突然跳上棺沿，第七目與女子眉心豎瞳共鳴，水晶棺表面浮現出妖文︰“吾以妖庭聖女之身，封混沌精魄于豎瞳之中。待後世宿主集九道種、破輪回眼，方可啟棺。”
花靈的藤蔓突然纏上棺蓋，她能清晰感受到棺中氣息與自己的忘川花魂同源︰“她不是魔修，是妖庭最後一位聖女，也是……混沌獸的轉世宿主。”唐龍摸著下巴點頭︰“難怪老葉看見器宗劍胚會心悸，感情那劍是人家妖庭的傳家寶！”
就在此時，青銅城樓突然發出轟鳴。海面的骨山開始崩塌，無數妖骨化作怨靈升空，卻在看見水晶棺時紛紛俯首。混沌獸仰天長嘯，幼獸身軀竟在妖庭靈氣中逐漸變大，恢復成上古伴生獸的威嚴模樣——但額間第七目下方，新長出了與阿璃相同的淚痣。
葉天握住阿璃的手，發現她掌心刻著與玄黃碑地基相同的符文︰“混沌不滅，輪回不止”。但此刻，隨著自在道種的力量涌入，符文竟變成“妖庭重開，自在新生”。他突然明白，所謂妖庭遺秘，從來不是權力的爭奪，而是給天下眾生多一個選擇的可能——正如妖族可修妖力，亦可信自在之道。
當眾人帶著水晶棺離開妖庭時，蒼梧海域的迷霧已徹底消散。鼓浪鯨的背鰭劃破海面，露出海底靜靜躺著的妖庭殘垣——那些曾被天道法則視為“邪惡”的存在，終于在自在之道的光照下，顯露出其守護眾生的初心。
唐龍趴在鯨背上，望著懷中抱著的妖庭典籍順手從密室摸的），忽然指著某頁驚呼︰“老葉！這里說無妄天君有個師弟，叫‘燭陰’，鎮守著更古老的……”他的聲音被海浪聲吞沒，但葉天眉心的混沌紋卻在發燙——那是新的秘境在召喚。
第二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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