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末刻，朝陽躍出葬神淵水面，將那株由血淚凝成的參天大樹照得通體透亮。每片葉子上的"自在"二字都在流轉微光，樹下聚集的正邪修士們忽然發現，自己體內阻塞的靈脈竟開始通暢——那是天道枷鎖破碎的征兆。
花靈輕撫忘川花樹，指尖掠過之處，花瓣飄落化作治愈靈蝶。她望著正在給血魔宗弟子包扎傷口的丹谷長老，忽然想起輪回盤中看見的記憶︰三百年前，丹谷初代祖師與血魔宗聖女曾是戀人，卻因"正邪不兩立"的天道法則被迫反目。"原來所謂宿命，不過是輪回眼織就的繭。"她低聲感慨。
葉天握著誅天劍碎片，碎片突然發出共鳴，在他掌心拼出一幅星圖。混沌獸如今已化作狸奴大小）跳上他肩頭，用尾巴指著星圖左上角的幽藍光點︰"那里是......歸墟。"它的聲音不再是阿璃與前世的混合音，而是帶著幼獸的奶氣，卻又蘊含滄桑。
天機閣老者捧著空白推背圖走上前，圖卷自動吸住一片忘川花花瓣，竟浮現出歸墟的景象︰那是位于四海之外的混沌漩渦，傳說中天地初開時留下的裂痕，亦是天道法則最薄弱之處。"三百年前，您與阿璃仙子正是想前往歸墟，徹底摧毀輪回眼的根源。"他指著圖中若隱若現的青銅巨門，"但歸墟每隔千年才會開啟，而開啟之鑰......"
話音未落，唐龍突然指著忘川花樹驚呼。只見樹根處浮出九枚晶瑩剔透的種子，每枚種子都刻著不同的宗門圖騰。混沌獸用爪子拍拍葉天手背︰"這是自在道種，以混沌氣與眾生念力凝成，可破萬法枷鎖。"它忽然扭頭看向百花谷方向，奶聲奶氣地哼道︰"有人想偷種子。"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自百花谷方向掠來，竟是個身著灰袍的蒙面人。他指尖纏繞著與天機閣"歲月梭"相似的流光，卻更顯陰詭。唐龍甩出酒壺阻攔，卻見酒壺中的銅錢原器宗機械核心）突然暴走，在半空化作無數齒輪——但瞬間又恢復成銅錢模樣。
"是時光教！"花靈認出對方功法，急忙揮袖召回靈蝶。可靈蝶觸及灰袍時竟迅速衰老，化作枯蝶墜地。蒙面人抓起一枚道種，面具下傳出沙啞的笑聲︰"自在道種可破天道，若用它來煉制"逆時丹"......"他突然頓住，盯著葉天眉心的混沌紋，"你竟真的斬破了輪回眼？"
葉天揮劍斬出混沌氣，卻見對方身影如流沙般潰散，手中道種也化作飛灰。混沌獸舔了舔爪子︰"是殘影，本體應該在歸墟附近。"它忽然抖落一片絨毛，絨毛在空中聚成羅盤虛影，"時光教是三百年前的漏網之魚，專以竊取修士壽元為修煉根基。"
天機閣老者面色凝重，空白推背圖上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據閣中殘卷記載，歸墟青銅巨門後藏著"時光長河"，而時光教的祖師正是從長河中偷取了逆時之術。他們若拿到自在道種，必定會試圖逆流時光，復活輪回眼。"
唐龍撓了撓頭︰"那咱們咋辦？胖爺的燒雞還沒吃完呢！"他忽然瞥見血魔宗長老正在收集枯蝶，後者沖他晃了晃玉瓶︰"這可是難得的煉藥材料。"正邪修士間的隔閡似乎正在悄然消解，但葉天卻注意到，當他們談及歸墟時，眼底仍有忌憚之色。
"歸墟開啟還有三日，"葉天捏碎手中星圖，碎片化作九道流光飛向各宗門，"通知各派，攜帶道種前往葬神淵集合。此次入歸墟，非為殺戮，而是為了讓天下人真正擁有選擇的自在。"他看向忘川花樹，樹根處的道種已重新聚成九枚，每一枚都比之前更加透亮。
丹谷︰大長老將最後一瓶噬道蠱毒倒入熔爐，轉而取出珍藏百年的"清心道丹"配方。年輕弟子們圍在丹爐旁，好奇地看著從未見過的溫和丹光。
血魔宗︰長老將血池改造成靈植園，用自身精血澆灌的不是血傀，而是能治愈心魔的忘憂草。一名弟子摸著新生的草葉，眼中戾氣漸漸消退。
天劍門︰劍二十三老怪在劍冢前跪了三日，終于等到當年被他"陷害"的師兄殘魂。殘魂附在斷劍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當年我亦知你苦衷。"
第三日正午，九大宗門代表齊聚葬神淵。丹谷帶來了能清心的"自在丹"，器宗用誅天劍碎片打造了可溝通混沌氣的"道紋玉簡"，百花谷則獻上了用忘川花培育的"無垢靈紗"。唐龍扛著從黃泉路順來的"往生舟"，船頭掛著酒旗，上書"胖爺開道，諸神回避"。
往生舟駛入歸墟海域時，海面突然翻涌墨色巨浪，浪尖站著無數身披時光鱗片的海妖。它們的瞳孔里流轉著與蒙面人相同的陰詭流光，利爪揮出時竟能帶起歲月之力——被擊中的器宗弟子瞬間蒼老數十歲，卻又在道種微光的籠罩下恢復原貌。
"是時光教豢養的"逆時妖"！"花靈拋出無垢靈紗，靈紗遇血綻開蓮花，竟將妖物的時光之力轉化為生機。葉天站在船頭，混沌氣凝成巨手拍碎巨浪，卻見浪底深處有無數鎖鏈，每道鎖鏈都捆著個被抽取壽元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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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他們！"他揮劍斬斷鎖鏈，被救下的修士們茫然地看著天空，似乎從未見過如此明亮的太陽。唐龍趁機往他們懷里塞燒雞︰"吃點肉！胖爺的烤雞能補元氣！"一名瀕死的老者咬了口雞肉，眼中忽然泛起淚光——這是他三百年來第一次嘗到食物的滋味。
就在此時，海面突然平靜如鏡。時光教教主現身，他竟有著與葉天相同的混沌紋，只是紋路呈灰暗色。"歡迎來到時光長河的入口，"教主抬手扯開面具，露出半張機械臉——卻在看見葉天驚怒的眼神時急忙遮掩，"別誤會，這不過是用歸墟之力煉制的傀儡身軀。"
"你也是輪回眼的棋子。"葉天瞬間明了，教主的混沌紋雖暗，卻與他眉心印記同源，"三百年前，你是天機閣負責看守推背圖的弟子。"教主渾身劇震，機械手指無意識地摳進掌心︰"沒錯，我親眼看見閣主篡改預言，卻因泄露天機被奪走雙眼、削去靈根。是歸墟的力量救了我......"
他身後的海面裂開，露出被時光之力凍住的巨型羅盤。羅盤中心插著半截誅天劍——正是前世葉天斬落的那截。"我不想復活輪回眼，"教主聲音沙啞，"我只想逆流時光，修正那個錯誤的開始。"混沌獸突然跳上羅盤，用爪子點了點劍刃︰"可你知道，強行逆轉時光會撕裂三界嗎？"
教主沉默片刻，忽然露出癲狂的笑容︰"那就讓三界隨輪回眼一起湮滅！反正天道之下，誰也不是贏家！"他揮手召出萬千逆時妖，羅盤開始逆時針轉動，海面浮現出三百年前的血色戰場——前世葉天與阿璃的身影正在其中廝殺。
"阻止他！"花靈的靈紗纏上羅盤邊緣，卻被時光之力染成雪白。唐龍將九枚道種拋入海中，道種化作九座島嶼，島上生長出參天的忘川花樹，每朵花都映出修士們內心的自在景象。葉天趁機踏上羅盤，誅天劍碎片與半截劍刃共鳴，竟拼出完整的劍身。
"你看這劍，"他將劍遞給教主，"當年阿璃擋在我身前時，劍刃是朝向她的。所謂正邪決戰，不過是天機閣用幻術制造的假象。"教主渾身劇震，機械眼閃過無數畫面，終于看見三百年前的真相︰阿璃並非被葉天所殺，而是為了保護他，自願撞向誅天劍。
"原來......是我錯了......"教主跪倒在羅盤上，機械身軀開始崩解，露出底下早已腐爛的殘軀，"我以為只要回到過去，就能阻止殺戮，卻不知自己早已成了新的劊子手。"他掏出懷中的道種，道種卻在接觸葉天混沌氣的瞬間碎成光點，融入羅盤。
混沌獸跳上教主肩頭，舔去他眼角的血淚︰"執念若成繭，自在便成囚。你看......"它尾巴指向歸墟方向，青銅巨門正在緩緩開啟，門內涌出的不是混沌，而是帶著草木清香的微風。葉天終于明白，自在之道不是打破天道，而是讓眾生看清天道背後的謊言。
當九大宗門的道種光芒匯聚成橋，眾人終于踏入歸墟。門內並非想象中的混沌漩渦，而是片懸浮的星空，每顆星都是個被封存的"過去"。混沌獸用爪子點向其中一顆星，畫面里竟出現阿璃的笑臉——她正在用忘川花救治受傷的凡人，周圍圍著各宗門的弟子。
"這是......真正的歷史？"花靈捂住嘴，眼中泛起淚光。原來三百年前，正邪修士本是共處的，直到輪回眼的守護者為了維持天道，制造了"正邪不兩立"的假象。天機閣閣主、時光教教主，乃至所有被命運擺弄的人，都只是這場騙局的棋子。
葉天取出最後一枚道種，種在星空中央。道種瞬間長成參天大樹，根系纏繞著所有"過去之星"，樹冠則延伸向未知的"未來"。當第一片葉子展開時，所有星空中的"過去"都開始扭曲重組，那些被篡改的歷史，正在被自在之道重新書寫。
酉時初刻，歸墟之門關閉。往生舟上的修士們看著彼此，忽然發現再也看不見所謂的"正邪之氣"。丹谷弟子與血魔宗弟子分享著靈植培育心得，器宗工匠在給鬼冥宗陰兵修補戰甲，就連天機閣老者都在教天劍門弟子繪制新的劍訣圖譜。
唐龍躺在船頭，望著天空中飄過的"自在雲"由混沌氣與念力凝成），忽然戳了戳葉天︰"老葉，你說以後還會有爭斗嗎？"葉天摸著混沌獸的腦袋，看它正在追著自己的尾巴轉圈，忽然笑了︰"有自在的地方，就會有選擇。有選擇的地方......"
他抬頭看向逐漸晴朗的天空，歸墟的微風帶來遠方的消息︰有人在荒漠中種下忘川花，有人在雪山之巔建立了收留各派棄徒的"自在峰"，更有人正帶著道種，前往更遙遠的海外仙山。
"就會有希望。"他說。
第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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