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龍鏜九霄破冥頑,忠義昭昭聚英賢。武關鎖鑰伏虎豹,藍田碧血染征鞍。三軍合圍長安震,一詔橫空漢幟懸。莫道晉祚天數盡,只緣人心向昔年。
上回書道,晉主司馬昭親率十五萬大軍南征襄陽,意欲擒殺東吳太後潘淑並驃騎將軍劉忠,一統中原。不期劉忠運籌帷幄,周秉決漢水以灌晉軍,霎時間波濤洶涌,淹斃晉兵無數,輜重糧草盡付東流。大將胡烈父子見大勢已去,倒戈歸降。
司馬昭損兵折將,僅率賈充並五萬殘兵,狼狽北竄,欲經析縣,翻越險峻武關,退保長安老巢。
且說司馬昭引敗兵迤邐而行,人困馬乏,士氣低迷。行至析縣境內,但見層巒疊嶂,溝壑縱橫,正是通往武關的咽喉要道。
司馬昭心有余悸,環顧左右嘆曰︰“悔不听公閭賈充字)之言,輕敵冒進,致有此敗!今雖脫得水厄,此武關山路崎嶇,林木幽深,若劉忠遣兵伏于此處,我等危矣!”
賈充面色陰鷙,進言道︰“陛下勿憂,劉忠新破我軍,必在襄陽慶功,料其追兵未至。可速遣精騎為前驅,探明路徑,大軍緊隨其後,日夜兼程,搶過武關,則長安可保。”司馬昭從其議,急令驍將成濟率三千鐵騎先行探路。
豈知劉忠神機妙算,早已料定司馬昭必經此路!那駐守上雒的郝凱,乃魏將郝昭之子,深得其父守御之能。劉忠于奔襲襄陽途中,便已飛鴿傳令于郝凱︰“司馬昭若北竄,必經武關。爾等據險設伏,務必阻其歸路,挫其銳氣,待我大軍合圍!”郝凱得令,精神抖擻,與關樾關羽之孫)、周秉周倉之子)商議。
關樾勇烈,欲出關迎戰;周秉熟知水性,欲效水淹之計;郝凱撫掌笑道︰“二位將軍,此間山高路窄,正宜效仿昔日先父守陳倉故事!何需浪戰?”遂命軍士多備滾木 石,強弓硬弩,于關前險隘處層層設卡,深挖壕塹,又將關樾、周秉所部精兵隱于兩側密林之中,專候晉軍。
未幾,成濟引前隊至武關下。抬頭望去,只見關隘險峻,城頭旌旗嚴整,靜悄悄並無一人。成濟疑有伏兵,不敢驟進,喝令軍士擂鼓罵陣。鼓噪半晌,關上忽地一聲梆子響,箭如飛蝗般射下!晉軍猝不及防,登時倒下一片。
成濟大怒,揮刀喝令攻城。郝凱于關頭現身,張弓搭箭,覷得親切,“嗖”的一箭,正中牽弘盔纓!成濟驚出一身冷汗。郝凱厲聲喝道︰“成濟匹夫!助紂為虐,從篡逆之賊,有何面目來攻此關?速速退去,免污我刀!”
成濟羞惱交加,喝令猛攻。晉軍蜂擁而上,關上滾木 石齊下,砸得晉兵頭破血流,骨斷筋折,慘呼之聲震動山谷。攻關半日,死傷枕藉,關隘巋然不動。成濟無奈,只得收攏敗兵,飛報後軍司馬昭。
司馬昭聞報,如遭五雷轟頂,急召賈充議策。賈充進言︰“陛下,前有雄關阻路,後有追兵恐至。為今之計,唯有強攻一途!可命司馬孚大將軍自長安發兵,出藍田南下接應,兩下夾擊,或可破關。”
陳騫亦道︰“賈公閭之言是也。當速遣快馬,繞道密報長安!”司馬昭從其計,急遣心腹死士,懷揣密詔,覓小路奔長安而去。一面催動大軍,親自督戰,不計死傷,晝夜猛攻武關。郝凱、關樾、周秉據險死守,滾油金汁潑下,火矢如雨,將晉軍牢牢釘在關下,寸步難進。關前尸積如山,血流漂杵,司馬昭望關興嘆,徒喚奈何。
話分兩頭。那死士舍命奔至長安,將密詔呈于留守的安平王司馬孚。孚乃司馬懿之弟,昭之叔父,見詔大驚︰“陛下受困武關,危在旦夕!”急召大將司馬望司馬孚之弟)商議。司馬望慨然請命︰“王兄勿憂!弟願提一旅精兵,出藍田,直撲武關,接應陛下!”
司馬孚憂心忡忡︰“賢弟,劉忠詭計多端,恐其已有防備。此行務必小心!”司馬望傲然道︰“劉忠主力尚在襄陽,鄧艾、郭淮等輩新附,人心未固,焉能阻我?王兄但備好慶功酒便是!”遂點起三萬精銳,偃旗息鼓,連夜出長安南門,星夜兼程,直撲藍田,欲由此南下接應司馬昭。
豈知劉忠之網,早已撒向長安四周!那鄧艾、郭淮受劉忠節制,得令駐守潼關、 縣,劉忠又密授機宜︰“長安為根本。司馬昭敗走,長安空虛,司馬孚必求救兵。若其遣軍出藍田,二將軍可伏兵擊之!”
鄧艾、郭淮深服其算。郭淮受劉忠救妻子之恩,心向漢室;鄧艾亦感劉忠以國士相待,釋以重用之恩,更兼在晉營時屢受鐘會排擠,早有歸心。二人得令,悄然引軍南下,郭淮部伏于藍田以北山 ,鄧艾部藏于藍田以南林莽,專候晉軍。
司馬望救主心切,催軍疾行。這日午時,大軍行至藍田郊野,地勢漸趨開闊。司馬望正欲下令加速,忽听一聲號炮震天響!
左側山坡上,郭淮金盔金甲,躍馬挺槍,大旗招展,上書“魏征西將軍郭”字,厲聲高喝︰“司馬望休走!郭淮在此等候多時!”話音未落,右側密林中,鄧艾手持長槊,率軍如潮水般涌出,大旗書“魏鎮西將軍鄧”,聲若洪鐘︰“奉驃騎將軍將令,擒拿反賊!降者免死!”兩路大軍,如兩柄鐵鉗,狠狠夾向晉軍!
司馬望猝不及防,驚得魂飛魄散,方知中了埋伏。倉促間欲整軍迎戰,然鄧艾、郭淮皆當世名將,麾下士卒蓄銳已久,如猛虎下山。
鄧艾一馬當先,直取司馬望,口中喝道︰“司馬小兒,認得鄧士載否?”司馬望勉強接戰。鄧艾槊法精奇,勢大力沉,不過十合,望已手忙腳亂。
郭淮亦揮軍沖殺,晉軍陣腳大亂。混戰之中,鄧艾覷個破綻,大喝一聲,長槊如毒龍出洞,直貫司馬望前心!望慘叫一聲,栽于馬下,氣絕身亡。
主將既死,晉兵魂膽俱裂,降者大半,余者四散奔逃。鄧艾、郭淮合兵一處,乘勝追擊,直抵長安城下,將城池團團圍住。司馬孚在城頭望見弟尸,又見城下“鄧”、“郭”大旗獵獵,魏軍盔明甲亮,殺氣騰騰,只嚇得面如土色,手足冰涼,心中那點抵抗之念,瞬間冰消瓦解。
與此同時,西線亦傳捷報!蜀漢大將軍姜維,依劉忠先前之策,出隴西、斜谷,勢如破竹,連破 縣、武功,兵鋒銳不可當!守將非死即降,右扶風之地,盡歸蜀漢。姜維整頓軍馬,浩蕩東進,與圍困長安的鄧艾、郭淮二部勝利會師于長安城西渭水之濱!
三路雄師,旌旗蔽野,鼓角喧天,將長安城圍得鐵桶相似。鄧艾、郭淮、姜維三將于中軍大帳拜見劉忠特使諸葛果。
姜維性急,喊道,“驃騎將軍令下,我等必踏破長安城,將司馬孚之人頭懸于城門樓上!”鄧艾、陳泰亦附和,“我軍士氣正旺,此時攻城必勝!”
諸葛果卻不緊不慢的拿出蜀主節鉞,說,“姜伯約何在!”
“末將在!”
“十日後,攻長安北城門。”
姜維聲如洪鐘,“得令!”
姜霞拿出魏主節鉞,“鄧士載、郭伯濟何在!”
“末將在!”“末將在!”
“十日後,鄧將軍攻西城門,郭將軍攻南城門。”
“謹遵驃騎將軍將令!”鄧艾、郭淮抱拳應諾。
諸葛果又說,“驃騎將軍有令,大造聲勢,三門齊攻,勿讓將士做無畏犧牲。”
姜維疑惑不已,“如此一來,豈不是佯攻?”鄧艾也認為長安城內已無大軍,此時攻城輕而易舉。
此時司馬菊拿出長安城的布防圖,“長安城高牆厚,內設堡壘機關重重,若強攻則將士死傷無數,無益也。”
郭淮也察覺出詭異之處,“驃騎將軍令我等攻北、西、南三門,唯獨留下東門,是何故?”
諸葛果微笑,不作解釋。
十日後,劉忠領文鴦、文鴛、太史蓉、甘怡、周璇、陳姝、關鳳等抵達長安城東門外,諸葛果、姜霞、杜預、司馬菊前往會合。
且說長安城頭,安平王司馬孚獨立于獵獵風中。城下,鄧艾、郭淮、姜維三路大軍營帳連綿,旌旗如林,刀槍映日,沖車撞擊著古老的城牆,更撞擊著司馬孚幾近崩潰的心房。他目光呆滯,望著藍田方向——那里,族弟司馬望的尸骨未寒,而自己卻困守孤城,如籠中困獸。
“叔父!”一聲淒婉又帶著決絕的呼喚自身後響起。司馬孚木然回首,只見佷女司馬菊一身素白麻衣,形容憔悴卻眼神清亮,在幾名甲士警惕的押送下登上城樓。她手中,緊握著一卷帛書。
“是你?你這背棄宗族、投效仇敵的逆女!”司馬孚眼中瞬間燃起怒火,聲音嘶啞如受傷的孤狼,“望弟尸骨未寒,你竟敢踏足此地?莫非是那劉忠小兒派你來羞辱老夫不成!”他猛地抓起旁邊親衛手中酒樽,狠狠摔在地上,酒漿四濺,如同他此刻破碎的心。
司馬菊面無懼色,迎著叔父噬人的目光,緩緩上前一步,將手中帛書高舉過頭,聲音清晰而悲愴︰“叔父息怒!佷女此來,非為羞辱,實為拯救司馬氏闔族性命而來!此乃驃騎將軍、漢大將軍劉忠親筆手書,請叔父過目!”
“劉忠?漢大將軍?”司馬孚發出一聲慘笑,手指顫抖地指向城外,“好一個‘漢大將軍’!他糾合叛逆,圍我帝都,殺我族弟,此等血海深仇,老夫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休要拿他的污穢之言污我耳目!”他作勢欲奪過帛書撕毀。
司馬菊卻猛地跪下,將帛書緊緊護在胸前,淚水終于滑落︰“叔父!佷女深知您心中苦痛!望叔之殤,佷女亦心如刀絞!然叔父請看這城下!”她指向城外森嚴壁壘,“三路雄師,兵鋒正銳!姜維蜀軍剽悍,鄧艾、郭淮深得軍心,皆願為劉忠效死!長安孤城,內無糧草,外無援兵,人心惶惶,能守幾日?難道叔父真要為了司馬昭一人的野心,讓這滿城生靈涂炭,讓我司馬一族盡數葬身于此嗎?望弟英魂未遠,叔父忍心讓他白白犧牲,再斷送闔族血脈嗎?”
她字字泣血,句句錐心。司馬孚如遭重擊,踉蹌後退一步,扶住冰冷的雉堞才穩住身形。城下震天的“復興漢室”的口號再次傳來,仿佛無數柄重錘敲打著他最後的意志。
司馬菊趁機將帛書再次奉上,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叔父,請看信吧!劉將軍承諾,只要叔父開城歸順,獻出長安,過往一切,概不追究!叔父仍可安享尊榮,司馬氏一門性命財產,皆得保全!此乃一線生機啊,叔父!若待城破之日,玉石俱焚,悔之晚矣!佷女雖恨司馬師、司馬昭入骨,但叔父您…您終究是我血脈至親!佷女不忍看您,看這長安城,看司馬姓氏,走向萬劫不復啊!”她伏地叩首,額頭觸在冰冷的城磚上。
司馬孚蒼老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起來。他死死盯著那卷看似輕飄飄卻重逾千鈞的帛書,又望向城下那如潮的漢軍,再環顧左右——守城將士們臉上掩飾不住的恐懼與絕望盡收眼底。愛子慘死的畫面與司馬氏全族覆滅的幻影在他腦中交替閃現。他猛地閉上雙眼,兩行渾濁的老淚無聲滑落,在布滿皺紋的臉上沖刷出深深的溝壑。
良久,他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才緩緩睜開眼,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他…劉忠…真能容我司馬氏?”語氣中充滿了疲憊、懷疑,還有一絲絕境中抓住稻草般的希冀。
司馬菊抬起頭,淚眼婆娑卻無比堅定︰“劉將軍重信守諾,天下皆知!他收服鄧艾、陳泰,待之以國士之禮;善待魏帝曹芳,禮敬有加。此番親筆信,字字千金!叔父,賢佷英魂未遠,長安萬千生靈的性命,司馬氏一族的存續,皆在您一念之間啊!”她再次深深叩首,“佷女願以性命擔保此信之真!求叔父為闔族計,為蒼生計,開城…納降吧!”
“為闔族計…為蒼生計…” 司馬孚喃喃重復著,目光再次投向城外。那“漢”字大旗在風中招展,仿佛昭示著一個不可抗拒的新時代洪流。他顫抖的手,終于緩緩伸出,接過了那卷仿佛帶著千鈞重量的帛書。展開時,劉忠那力透紙背的字跡映入眼簾,開篇便是“安平王殿下親啟︰忠聞識時務者為俊杰,通機變者為英豪…”。帛書在風中微微抖動,司馬孚佝僂的背影在殘陽下顯得無比孤寂,也無比沉重。
司馬菊見司馬孚動搖,聲淚俱下,“叔父,你可知父親乃司馬師、司馬昭兄弟合謀殺死?”
司馬孚白發散亂,怒吼,“不!不!子元、子上乃仲達之親子,怎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司馬菊露出身上的傷痕,哭泣道,“兄弟二人禽獸不如,奸污親妹妹,叔父還不信嗎!”
司馬孚捋著白須大罵,“逆子!逆子!不足以謀。”說完便下令長安北、西、南三門停止反抗,舉旗投降。
司馬孚親自出東門,納上降表,迎接劉忠、諸葛果、文鴛、文鴦等人入城。
姜霞取出蜀漢太後趙薇密詔,當眾宣讀︰
“漢室傾頹,奸佞竊鼎。魏帝蒙塵,晉逆猖獗。驃騎將軍劉忠,天潢貴冑,忠勇冠世,屢建奇勛,力挽狂瀾。今特加封為大將軍,假黃鉞,都督雍、涼、益、荊及司隸軍事,總領討逆平叛之責!三軍將士,咸听節制!克復舊都,重光漢祚,在此一舉!”
詔書宣讀畢,帳下張翼、廖化、關鳳及眾將官齊齊拜倒︰“謹遵大將軍號令!”聲震營盤。姜維亦拱手道︰“維與麾下將士,亦听憑大將軍驅策!”此刻,劉忠威名已令三軍歸心,漢幟高揚于長安城門樓上。
這正是︰武關一鎖困蒼龍,藍田伏兵血染紅。三路會師驚帝闕,漢幟重揚指日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