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芷眼睜睜地看著小丘漸行漸遠,內心卻毫無波瀾,畢竟小丘對她來說,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路人甲罷了。她像拎小雞一樣提著隊長,繼續不緊不慢地遠遠跟著張小梅。
張小梅就算剛剛經歷了九死一生的驚險,依然保持著高度的警覺,他帶著王芷在街道上東躲西藏,像只驚慌失措的老鼠,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
王芷心中有些焦躁難耐,好幾次都想一掌劈死他,但听到打更人的梆子聲,已經到了四更末,她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吧,都跟了這麼久,也不在乎再多等一會兒。
終于,五更的梆子聲猶如天籟般響起,張小梅頓時覺得安全系數直線上升,然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身,風馳電掣般向著西門先生家狂奔而去。
王芷心中的那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自己費盡心機演了這麼久的戲,終于要迎來巔峰時刻,她滿心期待著最終的結果,也許可以順藤摸瓜跟著西門慶找到他的幕後主使,這樣也能報了被人暗算的一箭之仇。
張小梅的目的地果然是西門慶的府邸,這也是他唯一知曉的上線。他身輕如燕,如鬼魅一般從牆頭輕輕掠過,然後穩穩地落在西門慶的院子里。很快,他就輕車熟路地找到了臥室,在門上丟下一顆石子。
“啪∼”,這清脆的撞擊聲在寂靜的夜里傳出老遠。
屋內很快就傳出西門慶低沉而威嚴的聲音,“誰?”
“是我,乙十五號,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向您稟報。”,張小梅在門邊壓低聲音,焦急地說道。
西門慶並未開門,只是讓他直說。
張小梅連忙竹筒倒豆子般把剛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然後加上自己的推測,“隊長叛變了,他把我們打暈後與人狼狽為奸,看樣子是要對先生您圖謀不軌。”,他的聲音因急切而微微顫抖。
西門慶在屋內沉默了許久,仿佛時間都凝固了,張小梅卻在屋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跺腳。
“先生,您一定要對隊長嚴加防範,……”,他再次壓低聲音,苦苦哀求。
門像被驚擾的猛獸,突然張開血盆大口,張小梅驚愕地看向門內,卻見一柄寒光閃閃的劍如毒蛇般迎面刺來。
他避之不及,被一劍封喉。
“為……什麼……”,張小梅捂著喉頭,艱難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笨蛋。”,西門慶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然後滿臉淒苦地走出門來,面向夜空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仿佛要將心中的愁苦都吐向那無盡的黑暗。
隨後,他手執長劍,反手如閃電般割向自己的喉頭,沒有絲毫聲響,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如瘟疫般迅速蔓延開來,他緩緩依靠著門倒下,這時,他的嘴里才飄出一絲微弱的話語,“先生,您是對的……”
遠在院頭的王芷驚得目瞪口呆,他做夢也想不到西門慶如此機敏,僅僅是听到一點風聲,就判斷出張小梅被當成了打草驚蛇的工具,毫不猶豫地將他斬殺。而他自己,也因為一時的疏忽,未能目睹這場好戲的高潮。
想到自己的最終目標,他很快便恍然大悟,西門慶想必是看穿了自己放張小梅離開的意圖,並非是要找他,而是要驚擾他,讓他繼續逃竄,從而順藤摸瓜找到上家。所以,他毅然選擇了自殺,將一切都終結在自己手中。
王芷不禁對他的果敢和決絕深感欽佩,同時也對他的狠辣心生畏懼。他不僅視百姓的生命如草芥,可以毫不留情地一把火燒盡,更視自己的性命如朽木,可以輕易地一劍斬斷。
然而,正是他這一死,局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關于縱火案的真相如同被深埋的寶藏,完全被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中。能夠查到的所有證據都如斷了線的風箏,到西門慶這里便戛然而止,再也無人提及。
他縱身跳下院牆,然後如鬼魅般迅速撤離。
突然,一個身影如幽靈般從牆角竄出,攔住了他的去路。
王芷沒好氣地說道︰“你不是走了嗎?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我做什麼?”
黑暗中,小丘的臉如鬼魅般浮現,“我總算想通了,您原來是在設局套那人的話,還使了什麼錦囊妙計,反正我是如墜雲霧,唯一能確定的就是您絕非惡人,是我錯怪您了。”
“誤會就誤會了,還回來找我作甚?莫不是又想讓我收留你吧。”,王芷邊說邊將手中的隊長廢掉,然後像扔垃圾一樣隨手丟在地上。
小丘諂媚地笑了起來,有些難為情地撓撓頭,“我再也不想當小偷了,大俠您武藝高強,猶如天神下凡,但也不能凡事都親力親為,像扛人這種粗活以後就交給我吧,我定會讓您稱心如意。”,說著,他便輕而易舉地將地上的人扛在肩頭,看上去輕松自如,仿佛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袋棉花。
然而,王芷心里跟明鏡兒似的,他知道小丘的力氣也就和普通人不相上下,要說厲害,恐怕也就厲害在身法的靈活多變上。照他現在這副模樣,估計走不了兩個街區,肯定就會累得氣喘如牛,再也挪不動腳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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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珠子骨碌一轉,對小丘吩咐道︰“我現在要讓他命喪此地,面朝西門慶府邸,並用他的指頭和鮮血在他面前寫半個字,西。”
小丘趕忙應道︰“您這是要嫁禍給西門慶,讓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你這榆木腦袋還真會瞎猜,雖然沒猜中,倒也差不多了。”,王芷隨口敷衍道,其實他壓根兒就沒想什麼陰謀詭計,不過是想讓人疑神疑鬼罷了。瞎想和遐想雖讀音相同,可含義卻是天差地別。
這個人的死再加上西門慶的死,那可真是讓人有了無限的想象空間,足以讓西門慶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似那初綻的桃花,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宛如夜空中閃爍的星辰,看著小丘將縱火的隊長放血殺害,直至那股濃烈的血腥味如瘟疫般四處彌漫,他才輕抬手指,示意小丘一同離去。
走了兩個街區,他才如雕塑般停下腳步,詢問小丘是否有棲息之所。
小丘的聲音仿佛風中的殘葉,輕飄飄地說道︰“沒有,像我們這樣的人,自然是如那無根的浮萍,隨便找個避風的地方就可以沉睡。”
王芷心中對他的話充滿了狐疑,但她對這個行當知之甚少,只能如那沉默的羔羊,默默看著他,靜待他的解釋。
“偷到錢,多一點就如那鳳凰般棲于好點的旅店,少一點就如那麻雀般落于差一些的店子,若沒有偷到錢,那就只能如那乞丐般找個牲口棚,和牲口一同蜷縮于草堆里,勉強過活。”,小丘的話語輕如羽毛,卻又似乎重如泰山,其中蘊含的無奈如潮水般涌上心頭,他的情緒有些低落,“當然,一般都如那竹籃打水,偷到的錢少得可憐,從十幾歲出來闖蕩至今,已將近十年,睡馬圈的時間似乎比睡床鋪的時間更多一些。”
“我知曉一處房屋,在……,鑰匙放置于屋梁之下,你可以前去居住。”,王芷所說的,正是前次去地下黑市出來後殺死的老項的房屋,本打算將其作為狡兔三窟中的一窟,如今卻是恰到好處地派上了用場。
小丘未曾料到,找個老大庇護竟有如此好處,當即如那孩子得到了最喜愛的玩具般,高興得手舞足蹈。
“屋內尚有一些錢財,你可以取出使用,另外還有些修煉的寶物,你也可以借此修煉,你的實力太過微弱,至少也要登上鍛骨期,方能有所作為,慢慢自己修煉吧,有事我自會尋你。”,王芷言罷,如那離弦之箭般快速離去,根本沒有在意身後小丘那語無倫次的感恩之詞。
其實對他而言,小丘的實力低微得如同螻蟻,幾乎與普通人無異,收下他與收下一個僕從並無差異,唯一的益處便是他對宛京城的地下世界了如指掌,對暗夜里隱藏的人也如數家珍,這將給他帶來一定的便利。
此刻,他正風馳電掣般往回趕,宛如離弦之箭,與其他夜行之人一同,都在竭盡全力,希冀在天邊泛起魚肚白之前回歸,開啟晝伏的生活。
新的一天,在西門府前那具尸體被發現的瞬間拉開帷幕。
行人驚恐的尖叫聲,猶如一把利劍刺破清晨的寧靜,驚醒了附近的住戶以及西門府的門子,還有那些早起的人。
幾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死者周圍就里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就連捕快都難以擠入,直到有人高呼“捕快來了”,才迫使圍觀的群眾不情願地讓出一條通道。
張捕快心滿意足地邁步走進人群,當他第一眼瞥見地上的死者時,如遭雷擊般愣住了,這家伙不正是和下半夜失火事件中的死者同住的人嗎?他怎會命喪于此。
說來也巧,張捕快認識這人純屬偶然,他們的轄區恰好就在他的管轄範圍內,他平日里閑來無事也會在片區內溜達,時不時敲打一下眾人,告誡他們切勿惹事生非。因此,他與這人也算有過一面之緣,後來見他身材魁梧,體格健壯,還特意叮囑了他一番,得到了不鬧事的承諾。
身為常年在案件中摸爬滾打的人,他瞬間意識到這件事情絕不簡單,絕非普通的失火,更非簡單的截殺。
在死者身旁轉了幾圈後,他用刀鞘輕輕撥開死者的手,一個字赫然映入眼簾,這個字只差一橫便是“西”字,而死者手指的方向恰好正對著西門慶的府邸。
這一發現猶如一道閃電劃破夜空,讓他精神為之一振,看來下半夜的縱火案和眼前這起死人案件都與西門慶脫不了干系。
在安排人記錄好現場後,他帶著兄弟們馬不停蹄地趕往西門慶府邸。
短短幾步路的工夫,幾人便來到了西門府前。
“快去通報你們家老爺,就說有人命案要他協助調查。”,張捕快對著門子厲聲道。
自古民不與官斗,西門慶家縱然家財萬貫,此刻卻也不敢違抗捕快的命令,于是門子趕忙向後院跑去通稟。
黎明時分,富貴人家的後院猶如沉睡的巨獸,靜謐無聲。
然而,一聲尖銳的驚叫如同一把利劍,刺破了西門府後院的寧靜,也讓張捕快心生警覺,他如疾風般強行闖入後院,這才驚覺西門慶臥室前的慘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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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捕快果然名不虛傳,他僅憑兩人倒地的姿勢和死狀,便如洞察秋毫的神探,分辨出兩人是舊相識,其中一人死時臉上流露出的詫異,顯然是意外西門慶居然會殺他,而西門慶手上的劍還搭在脖子上,更是表明西門慶是自殺身亡。
這起案件猶如長了翅膀一般,不到半個時辰便傳遍了大街小巷。
安陽坊縱火案的最大嫌疑人離奇自殺,給這起案件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令人撲朔迷離。
�u姝今日比平日晚起了半個時辰,而後她突然心血來潮,想要去自家的皇莊游玩,于是便帶著瓊玉乘坐馬車出城。
若是往常,瓊玉必定早已從下人口中得知西門慶離奇自殺的消息,但今日她卻早早地出了門,與這個消息失之交臂。
�u家的皇莊背靠著宛山的山坡,而宛山乃是宛唐國的國有之物。一般來說,只要獲得許可,就可以在此修建或砍伐樹木;若未得到許可,便只能砍些樹枝當作柴火。
自從上次�u姝在某棵樹下小憩後,她便深深陶醉于這里的清新氣息,于是讓皇莊上的老人申請修建了兩間房屋,作為臨時的棲息之所。
今日�u姝的到來,恰如倦鳥歸巢,正好可以入住。
“小姐,按照您的要求,這木屋只是倉促搭建而成,僅能遮風擋雨而已,連裝飾都未曾有,實在與您的身份不相匹配……”,老張頭嘮嘮叨叨地說著,這件事是他親自操辦的,總覺得未能盡善盡美,辜負了小姐的期望。
�u姝凝視著這座樸素的木屋,它雖沒有精美的雕花,也沒有華麗的裝飾,但是每一處都被刨子打磨得光滑如鏡,沒有絲毫的毛刺,顯然是用心良苦。
“張老,您辦事,我自是放心得很,這房屋修建必定耗費了不少錢財,您只管去府上報,我定會讓府上支付給您。”,她滿意地說道,聲音猶如黃鶯出谷般悅耳。
“萬萬使不得,這房屋不過區區幾十兩銀子,怎及得上您給我們帶來的生活巨變,那簡直是雲泥之別,您若要支付我報酬,豈不是在打我這張老臉嗎?”,老張頭急忙擺手拒絕道。
�u姝還欲再勸,老張頭卻是快人快語,“您有所不知,去年我家全年的收入尚不足二十兩,在宛京城那可是墊底的存在,就連冬季的碳火,也只敢在最冷的那幾天才舍得用,如此寒酸,誰見了能不心生憐憫?最終我兒子都被人退婚了。”,說到此處,老張頭滿臉愁容,至今仍憤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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