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疏推開客棧房門時,燭火正被穿堂風掀得搖晃。
她剛要解腰間鎖鏈,余光掃到床沿壓著張字條。
"命不該絕之人,終將引來殺身之禍。"
墨跡未干。
雲疏指尖驟然收緊,鎖鏈在掌心勒出紅痕。
她兩步跨到窗邊,檐角銅鈴靜悄悄的——方才守夜的捕快竟沒察覺有人潛入。
"謝妄!"她踹開隔壁房門。
謝妄正倚在案前翻青銅書,听見動靜抬頭︰"怎麼?"
雲疏把字條拍在他面前。
謝妄掃了眼字跡,指節叩了叩書頁︰"反向追蹤。"
子時三刻。
謝妄閉著眼,額角滲汗。
因果回溯的青光從他掌心漫開,房間里的時間開始倒轉——窗紙被夜風吹得鼓起,一道黑影從檐角掠下,指尖沾著墨汁,在床沿壓下字條。
"停。"謝妄猛地睜眼,"是個穿青衫的修士,左腕有朱砂痣。"
雲疏摸出六扇門令牌︰"我查過近月來京中可疑人物,前天城西米鋪劫案現場,有目擊者說見過類似特征的人。"
"去義莊。"謝妄抓起外衣,"滅口的人最愛往那里藏尸體。"
城東義莊的腐臭味混著晨霧涌進來時,雲疏的刀已經出鞘。
青衫修士倒在供桌下,喉管被割斷,傷口泛著紫黑——是淬了毒的細針。
謝妄蹲下身,從尸體懷里摸出枚令牌。
青銅表面刻著盤旋的雲紋,中央"天閣"二字泛著冷光。
"小令。"他低聲喚。
系統器靈的聲音在耳中響起︰"這是玄鈞道尊親衛的腰牌,看來你收集法則碎片的事,被盯上了。"
雲疏的鎖鏈纏上刀柄︰"得盡快找命運法則碎片。"
"我有辦法。"謝妄把令牌收進懷里,"六扇門副捕頭柳知秋,明早要去城隍廟上香。"
第二日卯時。
謝妄套著件褪色道袍,蹲在城隍廟前擺卦攤。
柳知秋的皂靴剛踏進門,他便扯著嗓子喊︰"這位大人印堂發亮,卻是命格里嵌了塊頑石!"
柳知秋腳步頓住,轉頭時笑得敦厚︰"先生好眼力。"
謝妄捏著三枚銅錢,故意皺起眉︰"大人最近經手的案子...比如上個月的漕銀失竊案,可還順心?"
柳知秋的瞳孔縮了縮,很快又笑︰"漕銀案早結了,是江洋大盜干的。"
"哦?"謝妄指尖的銅錢突然墜地,"那為何卷宗里沒寫,盜匪身上有天閣的雲紋刺青?"
柳知秋的手按上腰間佩刀。
謝妄卻笑了︰"大人別急,小的不過是替人問個路。"他指了指柳知秋腰間的玉佩,"這羊脂玉的紋路,和斷龍崖古碑的刻痕倒有三分像。"
當夜。
甦九娘的繡線在梁上織成蛛網。
謝妄點燃三柱香,青煙鑽進繡網,幻陣應聲而起。
柳知秋的身影出現在香霧里,眼神發直︰"命運法則碎片...藏在斷龍崖古碑下...玄鈞道尊說...等謝妄去取..."
"夠了。"謝妄掐滅香頭,對雲疏挑眉,"明早出發。"
斷龍崖的風卷著沙礫打在臉上時,雲疏的刀已經出鞘三寸。
"小心!"謝妄拽著她撲進石縫。
築基中期修士的劍氣擦著兩人頭頂劈下,在崖壁上鑿出半人深的坑。
"清歡給的藥粉。"謝妄把紙包塞給雲疏,"撒左邊。"
藥粉遇風散開,崖底騰起白茫茫的霧。
修士的身影在霧里忽遠忽近,謝妄閉著眼,因果回溯的青光在眼底流轉——下一劍會從右上方劈來,再下一掌會拍向雲疏的左肩。
"雲疏!"他低喝。
雲疏的鎖鏈如靈蛇竄出,纏住修士手腕。
謝妄的短刀從下往上挑,精準刺穿對方咽喉。
修士倒下時,雲疏抹了把臉上的血︰"柳知秋有問題。"
"知道。"謝妄扯下修士腰間的天閣令牌,"但他還有用。"
古碑立在崖頂,周圍刻著旋轉的命輪。
謝妄摸了摸碑身︰"要祭品。"
雲疏的刀往前送了寸許︰"我來。"
"別急。"謝妄扯著嗓子喊,"命運法則碎片在此!"
話音剛落,崖下竄出幾道身影——是被風聲引來的散修。
謝妄趁亂摸出甦九娘給的困仙線,繞著命輪法陣打了個結。
"破!"
古碑轟然裂開,淡紫色的碎片浮在半空。
謝妄剛要抓,身後傳來冷笑︰"謝公子好手段。"
柳知秋握著劍站在崖邊,原本敦厚的臉扭曲得不成樣子︰"你以為我真信你那套看相的鬼話?"
雲疏的鎖鏈纏上柳知秋腳踝︰"原來你是天閣的狗!"
"玄鈞道尊說,你這種天命者最有意思。"柳知秋的指尖泛起黑光,"不過現在...游戲才剛開始。"
他的身體突然膨脹,神魂自爆的氣浪掀得眾人踉蹌。
待煙塵散去,只剩一道黑影鑽入崖底的裂縫。
謝妄抹了把嘴角的血,攥緊手心里的命運碎片。
回京城的馬車上,雲疏擦著刀︰"接下來去哪?"
"千絲閣。"謝妄望著車外倒退的城郭,"九娘該等急了。"
可當他們轉過街角時,晨霧里的千絲閣大門上,貼著張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的告示。
謝妄的瞳孔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