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夜以後,伯克利沒有再趕走佐拉爾。
但也沒有真正接納他。
佐拉爾像一只不請自來的貓,時不時會出現在他家廚房,甚至比助理更清楚伯克利喜歡怎樣的咖啡溫度。早上拍攝前,他會默默放好消炎藥和創可貼。晚上回家,冰箱里多半已經備好了新鮮的水果和能安眠的草本茶。
伯克利嘴上從不說謝,也從不主動開口。
他習慣一個人,但佐拉爾的存在,卻仿佛是那種“久了之後就懶得拒絕的麻煩”。
他們之間的關系,介于同居與陌生之間,像一條拉得很緊的琴弦,在沉默的日常中偶爾震顫出不該存在的音。
偶爾,伯克利夜里從夢中驚醒,背後的舊傷火辣辣地抽痛,耳邊似乎還能听到那日羽翼撕裂時的嗚咽。
那時佐拉爾會從客房走出來,站在他臥室門口,不敲門,也不進來。
他只說一句︰“要不要我留下來?”
伯克利從不回答,轉身背對光,任由房間重新陷入黑暗。
第二天,佐拉爾依然會出現在廚房,打著不合時宜的哈欠煮咖啡,還會翻出前一天伯克利落在沙發上的劇本,認真地讀出他要背的台詞。
有一次伯克利忍不住回了一句︰“你又不是真人類,演戲干嘛?”
佐拉爾笑眯眯地回︰“我只是想更靠近你一點。”
伯克利一怔,然後冷冷放下杯子,走出門去,留佐拉爾獨自站在廚房,笑容逐漸淡下。
他明白——他靠得越近,伯克利就越想退後。
可他還是不肯走。
夜深,佐拉爾坐在客房床邊,抱著膝蓋,一身白衣幾乎與床單融為一體。
他並非真的“住”在這里,但也沒有“離開”的跡象。
他在等。
一直在等。
等伯克利的防線松動,等他說出那句“別走”,等他說他其實也痛苦。
但那個人太驕傲,太倔強,太擅長隱藏。他把所有溫柔都包裹進尖銳里,把想念掩在冷淡之下。
佐拉爾曾在很多個夜里問自己︰
“你是光,為何連一具殘破的死神都溫暖不了?”
可他也知道——
他從未是伯克利需要的那種光。
他明亮、干淨、包容一切,卻從未真正理解過伯克利深處那片荒蕪。
而現在想靠近,是否太遲了?
有一次他忍不住問出口,在拍攝現場伯克利休息時,他遞上水,小聲問︰
“你現在,是不是很討厭我?”
伯克利沒有看他,只是淡淡說︰“我沒有力氣去討厭誰。”
那句話像一把鈍刀,慢慢割開了他心里最柔軟的地方。
他沒有哭,也沒有走,只是那天晚上,他沒有出現在廚房,沒有等在門口,連白色襯衫也沒留下。他徹底消失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伯克利推開客房門,房間整整齊齊,像從未被住過。
他站在門口愣了幾秒,然後冷笑一聲︰“走就走。”
可他又在同一天取消了晚上那場酒會出席,提前結束通告,拎著兩袋自己從不吃的水果站在空蕩的公寓里,一整晚沒踫。
他們繼續著這樣不對稱的“相守”。
一個人執著靠近,一個人防備到底。
但他們都沒有真正離開。
光沒有放棄照亮那片殘破的死域,死亡也沒有關閉那扇通往柔軟的門。
他們都在等待,等待那個真正可以交出全部心意的瞬間。
可誰都不知道,那一刻是否真會到來。
——————
他們之間的第一道轉折,來得比伯克利想象中還要平靜。
那是個清晨,冬天的天剛亮,伯克利從夢中醒來時,發現廚房里正飄出一縷溫熱的奶香味。
佐拉爾不知從哪兒學來的中式早餐做法,煎餅、熱豆漿、咸菜擺得整整齊齊,甚至還加了一個焦黃的荷包蛋。伯克利站在廚房門口看了幾秒,沒說話,徑直走過去,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太咸。”他說。
佐拉爾笑了一下︰“下次給你少放點醬油。”
他沒有被拒絕,也沒有被趕走。伯克利甚至沒有懷疑“下次”這個詞。他們之間出現了一個無聲的默契︰這段日常,暫時不終結。
從那天起,佐拉爾開始頻繁出現在伯克利的工作和生活中。他會在通告現場擔任助理,有時打著“光的調和”的名義親自為伯克利淨化現場殘留的混亂氣息;又或者在伯克利壓力大時,遞上一塊面包——他記得那是伯克利在人類世界最初落腳的味道。
伯克利沒再趕他。他偶爾會多看他一眼,也偶爾會在對方笨拙地準備了幾個笑話之後,露出一絲淡得幾乎捕捉不到的微笑。
他們在朋友與戀人之間拉扯著。
有一天夜里,伯克利從一場舞台劇彩排歸來,身心俱疲地癱在沙發上。佐拉爾坐在地毯上,手里拿著一張舊唱片封面,是伯克利出道時的封面照。
“你那個時候……好瘦。”
伯克利看了他一眼,懶得回應。
佐拉爾又說︰“我那時候就在看你了……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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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克利靜默許久,才低聲道︰“那你為什麼不出現?”
佐拉爾抬起頭,眼神明亮,卻閃著某種難以名狀的痛苦。
“因為我怕我不值得……那時候你那麼孤獨,我怕我靠近,會拖累你。”他聲音輕如羽毛,“我不是你需要的光。”
伯克利側過臉,看著他,一句話沒說。眼神卻比任何回應都沉重。
那夜,他們什麼也沒發生,卻也什麼都改變了。
接下來的日子,佐拉爾像一束被允許靠近的日光,緩慢而堅定地滲透進伯克利生活的每一處縫隙。
他會陪著伯克利排練,在後台幫他擦汗;會在通告前提醒他按時吃藥;甚至開始幫他整理粉絲信件,有時念著念著會紅了眼眶。
“你怎麼哭了?”伯克利問。
“這些人……真的很愛你。”佐拉爾低著頭,“你……你有沒有哪怕一點點,覺得被需要?”
伯克利沒有回答,只輕輕捏了一下他手腕。
那是他第一次主動踫佐拉爾,像一只冷酷野獸的額外憐憫。
漸漸地,他們的關系里,多了些輕柔的細節。
伯克利會在佐拉爾犯傻時嘆氣,卻悄悄把衣服披在他身上。
佐拉爾會在伯克利睡著後,給他額頭貼上安眠符,自己坐在窗邊守夜到天明。
他們開始互相為對方打傘、遞熱水、共用同一條圍巾,偶爾會爆出幾條緋聞,但很快又被壓下去。
伯克利沒有解釋,佐拉爾也不辯解。他們沉默著接受這場模糊的親密,像一對不敢確認的戀人,又像兩顆終于學會靜靜相望的星辰。
伯克利不再抗拒他的靠近。
甚至在一次粉絲見面會前,他手指劃破了,佐拉爾拉著他的手指,細心包扎。
伯克利看著他低垂的睫毛,喃喃問了一句︰“你一直這樣,是要等我開口嗎?”
佐拉爾抬頭,對上他的眼,輕聲道︰“不。我只是……不想你再一個人了。”
空氣忽然變得沉重又溫柔。
伯克利沒有再說話,只是輕輕地把佐拉爾的手從自己手上抽開,卻沒甩開,而是悄悄握住了。
這是一場回溫而克制的相愛,他們都不曾再逼迫對方,但也都不肯放手。
他們正在以一種近乎溫順的姿態,慢慢走回彼此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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