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
苟頭拉過一張椅子,坐在索菲亞身前,笑容滿面的看著她。
索菲亞咽了一口唾沫,她看著面前男人的那雙眼楮,莫名產生了一種信任感。
就好像有一道聲音在告訴她...
「他永遠值得信任」
只一瞬間,索菲亞想到了許多——年幼的弟弟,生病的母親,淪為半詭異的父親,還有現在這個瀕臨破碎的自己...
若是能成為客房部的經理,那...也就再也不用為這些事情擔憂了吧?
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需要我做什麼?”
苟頭听到這話,便招呼史考特過來。
老頭見事情成了,佝僂的身子仿佛一下年輕了十幾歲,快步走了過來。
“小姑娘,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少了一只眼楮的男孩?他和你差不多大...”
“少了一只眼楮...”索菲亞皺眉思索。
史考特急忙補充道︰“他叫伊爾德,是我的兒子,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黑頭發...”
“是他啊...”
索菲亞恍然,但卻又搖了搖頭。
“我知道他,但是沒怎麼交流過。”
“因為酒店客房服務人員的第二條規則就是︰不許在上班時間有除工作以外的交流。”
史考特卻還是不死心,急忙追問道︰“那你知道他在哪嗎?或者...他還活著嗎?”
索菲亞︰“我昨晚還見過他,應該還活著,但他現在具體在哪里...這我就不知道了。”
史考特聞言,有些落寞,但他也知道在這種時候,或許沒有確切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苟頭拍了拍史考特的肩膀,轉而問索菲亞︰
“你把你知道的酒店服務員規則告訴我,想要當上酒店客房部的經理,我們就必須這些規則變成人的規則。”
“好。”
索菲亞點點頭,但想了想還是找黑塔要來了一張紙。
“我不知道如果口述了規則,會不會...”
“不會。怎麼...你不相信我?”
黑塔直接打斷她的話。
聞言,索菲亞立刻慌了神,大聲說道︰
“不,我將永遠追隨黑塔女士!”
三月七看著眼皮直跳,無奈說道︰
“這孩子完了,染上黑塔小人模因了,阿星你看看那些黑塔小人,都成什麼樣子了...答應咱,可千萬不要變成那副模樣啊!”
“我——知——道——嚼嚼嚼)”
“?”
“嚼嚼嚼加快)!”
“阿星!你給咱留一點啊——!”
丹恆無奈的看著開始爭搶食物的兩小只,伸手將這兩個活寶的嘴巴封住。
“你們繼續......”
...
...
【「歌德大酒店」客房服務規則︰】
【規則一——禮節為重︰服務人員必須用指關節第二關節處,敲響房門。這是最不會驚擾客人的方式,若驚擾了客人,後果自負...】
【規則二——餐車異象︰遇銀罩倒影詭變或冰塊、餐刀等餐具異常,閉眼默念30秒「琥珀王請庇護我」,無效則棄車逃!】
【規則三——門後禁忌︰開門見冷氣\異味\怪光,或聞“請進”聲異,置餐于門,倒退離開,絕不入內窺探!】
【規則四——污染抵御︰房內遇怪聲\鏡影錯亂\時感扭曲,默念工號數字,完成手頭動作速離,不尋不答!】
【規則五——名牌即命︰若名牌異常,請立即停職前往b7焚化室更換,一刻勿留!】
【規則六——絕對指令︰在客房部,瓦基里的命令是絕對的,反抗者將成為血食。】
“再加上我之前提過的兩條,規則就是這些了...”
苟頭听完索菲亞的話,看向布洛妮婭。
布洛妮婭臉色很是難看,幽幽說道︰“沒錯,這些規則的風格都和我印象里面的瓦基里一樣。”
“我原本...我原本還希望是那些東西扭曲了他的意識,所以他才會......”
索菲亞搖搖頭,眼神冰冷的嚇人。
“不...不是的...”
“我曾不止一次接觸過瓦基里大人...不,瓦基里,他的思維很清晰,甚至就連樣貌都逆反回了年輕時候的模樣...”
“雖然我只不過是下層區的居民,根本不知道他原先的作風,但...現在的瓦基里,他就是一個惡魔!!!”
“他幾乎吸干了我母親身上所有的血,現在媽媽還躺在病床上...”
布洛妮婭看著女孩眼角不斷流淌的眼淚。
心...
如同被刀一片片切開一般疼。
這只是一例,只是在她眼前出現的一例。
昨天、前天、大前天...在這個貝洛伯格不知道被詭異改變了多長的時間里,類似的慘劇還發生了多少?
比之更加悲慘的...又還有多少?
這一切,都是她識人不明,是她沒有盡到身為大守護者的職責。
“噗——”
一口血直接從布洛妮婭口中噴出。
“布洛..你怎麼...”
希兒嚇了一跳,但知道自己差點說出布洛妮婭的名字,急忙改口。
她慌張的看著苟頭,又看了看黑塔,見二人無動于衷,頓時更急了。
苟頭無奈嘆了一口氣。
布洛妮婭的優點是優秀的管理能力,令人矚目的領導才能,還有那非同一般的責任心。
但...
也就是因為她的責任心太重,導致總是喜歡鑽牛角尖。
“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啊...”
苟頭緩步走到布洛妮婭身邊,先是看了黑塔一眼。
黑塔心領神會,隨手一揮,一道隔音法陣將二籠罩。
“行了,你們兩個說的話不會被別人听到。”
苟頭點頭,蹲下身伸手將陷入呆滯的布洛妮婭扶起。
“我知道,現在說些安慰的話,恐怕在你眼中看來更像是諷刺,就算不是...也不過是一些無關痛癢,高高在上的宣講而已。”
“我只是想說,你已經做到,你所有能做的了。”
布洛妮婭抬眸看著苟頭,眼瞳發紅,五指握拳,指甲幾乎嵌進肉里。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用盡全身力氣哭嚎著,也用盡全部的力氣...在對那些死去的人道歉。
苟頭等布洛妮婭發泄完了,才緩緩說道︰
“我想告訴你的是,你救了許多人,你的成長大家都看在眼里。而我作為人皇...「我很高興看見你如今的成長,未來你一定能夠成為一名優秀的領導者。」”
後半段話...苟頭只是轉述。
那是一個再也不可能回來的人,對她學生留下的一句話。
但他覺得,即使...那位老師所鼓勵的對象是不同的「布洛妮婭」,但或許這句話能讓這位「蘭德」繼續向前。
“......”
布洛妮婭抹干淚水,她大口喘息著,將心情平復。
“對不起...我剛剛有些失態...”
“錯誤已經發生,所以...就讓我們在它還沒有到無法挽回前,把這個不完美的故事,變成我們想要的樣子。”
苟頭听到這句話,短暫的失神。
他嘴巴張開,想要說些什麼...但卻最終只是笑了笑。
“好。”
陣法消散,布洛妮婭站起,靠在希兒身邊。
苟頭則走到索菲亞身邊,指著少女胸口上的名牌,說道︰
“好了,索菲亞小姐,你現在可以休息了。”
索菲亞︰“啊?”
...
...
腳踩在異常柔軟的地毯上,苟頭身穿一身客房服務人員套裝,領口上別著一枚閃亮的名牌。
門板在指關節的叩擊下發出沉悶的回響,三下,間隔精確如鐘表齒輪的咬合。
沒有「請進」,沒有腳步聲...
只有門鎖傳來一聲油膩的“ 噠”輕響,仿佛被無形的油脂浸潤過。
苟頭面無表情地推開厚重的胡桃木門,動作流暢穩定,沒有絲毫遲疑。
開門的瞬間,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氣味瞬間涌出...
腐爛玫瑰的甜膩、陳年油脂的哈喇味、以及一種深藏于內髒深處的、冰冷的腥氣...像一堵無形的牆撞向他,但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平穩地推進了餐車。
房間深處,幾乎填滿了整張巨大雕花扶手椅的,便是那位“客人”。
他與其說是一個人,不如說是一座覆蓋著昂貴絲綢的、活著的肉山。
層層疊疊的肥肉從椅子的扶手上溢出來,堆積在地毯上,形成慘白的、帶著青紫色靜脈紋路的褶皺。
一件勉強能稱為「睡袍」的、金線刺繡的暗紫色綢緞布料,如同繃緊的船帆,勉強包裹著他龐大的軀干,某些地方已經被撐得近乎透明,透出底下滑膩、毫無血色的皮膚。
他的頭顱深陷在頸部的肉褶中,幾乎看不見脖子,一張肥碩的臉上,五官被擠得如同揉皺的面團。
一雙細小、渾濁、如同嵌在面團里的黑葡萄干的眼楮,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著杰森,眼神里沒有情緒,只有一種冰冷的、非人的審視。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
厚重的深紅色天鵝絨窗簾隔絕了所有天光,唯一的光源是壁爐架上幾支慘白色的長蠟燭,火焰紋絲不動,像凝固的蠟淚,投下搖曳不定、將巨大肉山影子拉得更加扭曲怪誕的光影。
餐車的輪子在厚地毯上無聲滑動...
苟頭目不斜視,仿佛沒看到角落里堆積的、裹著粘液的奇怪骨頭,也沒聞到那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
他精準地將餐車停在一個既方便服務、又不會過于靠近“肉山”的位置,此時實現才在房間之內散開。
角落里,有幾個籠子。
里面關著的,是幾名神色呆滯的男女。
而此時,在這肉山貴族身邊,正有一名穿著淡薄睡衣的少女在低頭佇立,脖子上還套著一個寵物項圈一般的鎖鏈。
“呵呵...”
“看夠了嗎?”
滿是脂肪的聲音發出,黏膩的令人惡心。
“先生,您的「盛宴」。”
苟頭的聲音不高不低,平穩得像在播報天氣預報。
“哼——”
肉山貴族一聲冷哼,狠狠扯了一下手中的鎖鏈,將一旁的少女勒的幾乎快要窒息。
肉山微微動了一下,發出一陣濕滑粘膩、如同無數蛞蝓在泥濘中爬行的聲響,他緩緩走到餐車前。
一只腫脹、慘白、指關節幾乎被肥肉淹沒的手,從睡袍的褶皺里艱難地伸了出來,慢悠悠地探向餐盤。
那只手的皮膚薄得近乎透明,底下青紫色的血管像扭曲的蚯蚓般清晰可見,指甲縫里嵌著可疑的、暗紅色的污垢。
他一把將 亮的銀質圓頂罩揭開,旋即那雙如同黑葡萄干的眼楮頓時一怔,旋即嘴角咧開一個殘忍興奮的弧度。
此時的餐盤里,只有幾根被啃干淨的骨頭,還有一些殘渣,和「盛宴」根本搭不上邊。
按照正常流程,索菲亞在給苟頭他們上完餐之後,需要回後廚重新取餐再送。
但苟頭卻直接將三月七等人吃剩的骨頭送了過來,無疑是和將自己送給這肉山貴族吃沒有什麼區別。
“好,好好!”
肉山貴族的喉嚨深處,發出一陣低沉的咕嚕聲。眼楮發亮的看著苟頭,說道︰
“居然給我送這種東西,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嗎?”
苟頭依舊滿臉微笑,他伸手將餐車上的銀質菜刀拿起,二話不說就扎入了肉山貴族的身體。
“你——你居然敢...”
肉山吃痛,踉蹌著向後退了好幾步。
“傷害客人,你這是違反規則!”
“我要吃了你!”
下一刻,周圍的那些黏膩感變強,苟頭刺在肉山貴族身上那把餐刀,直接被肥肉給吞噬。
“呵呵...這就是污染嗎?”
“真是有夠無趣的。”
餐車下方,突然傳來一道冰冷的女聲。
旋即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周圍蔓延而來的那些血肉開始迅速溶解消散。
“居然連個「將級」都不是,真是浪費我的時間。”
苟頭無奈道︰“我們沒辦法找到客房部,只有違反規則引瓦基里出來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
他說著,直接坐在肉山貴族身上。將手中的名牌,直接插在肉山貴族的脖子里,然後狠狠一劃。
血液夾雜著黃色的油脂四濺開來,名牌都被污染,變得異常。
“怪味、廚具、異常...都有了,剩下的就是瓦基里的命令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