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黃石鍛壓廠工地突發塌方事故,流沙裹挾地下水噴涌致工人鄒驊希被埋。項目經理考綠君子緊急實施中醫急救法復甦傷員,同時組織抽水搶險。面對甲方質疑,他頂住壓力堅持"先救人再堵水"原則,果斷啟用大功率水泵並設計吸水井方案。事故暴露地質勘探缺失、應急管理薄弱等問題,最終以傷員救治、抽水控險暫緩危機,但流沙隱患仍未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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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塌方事故
工地被圍得水泄不通,風裹著潮濕的土腥氣,吹得雲層中的光暈在人群頭頂晃出一片模糊的橘黃。滿身泥漿的鄒驊希蜷縮在基坑邊,工作服的衣領浸透了地下水,左臉蹭著帶血的石渣,原本洪亮的嗓音此刻只剩微弱的呻吟。
幾個年輕工人跪在他身邊,用鐵鍬柄輕輕拍著他的背,泥點濺在他們顫抖的手背上——十分鐘前,這處剛挖了三米的地基突然像被巨手攥住,流沙裹著地下水噴涌而出,鄒驊希躲閃不及,半個身子被埋進了沙泥里。
"快!叫救護車!"考綠君子扯著嗓子喊,後槽牙咬得發酸。後勤組的範的愷趕忙跑到辦公室打電話。
我擠開了人群。工人們自動讓出一條道,有個小伙子還把沾著水泥的帆布手套往我手里塞︰"考指揮,您戴上!"我顧不上接,貓腰鑽進人堆,膝蓋重重磕在凸起的鋼筋頭上,疼得倒抽冷氣——可此刻哪顧得上疼?
鄒驊希的臉白得像浸了水的紙,睫毛上沾著泥漿,呼吸輕得幾乎摸不著。我跪下來,掌心按在他頸動脈上,跳得極弱,像風中要滅的燭芯。開肩井、拿曲池、掐人中、彈極泉、壓天池、推 門,……鄒驊希緩緩睜開雙眼。——這是當年在練功習武時跟楊開光老中醫學的急救法,此刻全靠它撐著。
"通了!通了!"人群里突然爆發出歡呼。鄒驊希的眼皮顫了顫,緩緩睜開條縫,瞳孔還有些渙散。我抹了把臉上的汗,壓著他的天池穴︰"別怕,救護車馬上到。
潘師傅!"後勤組長範的愷擠過來,額頭全是汗︰"我在!"我指了指旁邊的鐵皮箱︰"拿急救箱,給他擦干淨,等會跟車去醫院。"又轉頭對周圍工人說︰"都別圍著了,留兩個人給他按內關穴,輕點兒,保持血脈通暢。我去看看現場。"
話音剛落,鄒驊希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考指揮...別管我...地基...水涌得凶..."他的指甲幾乎掐進我肉里,我反握住他的手︰"你才該听我的!要謝也是我謝你,要不是你前兒檢查地基時多挖了半米,說不定塌得更厲害。"他嘴唇動了動,終究沒再說話,只盯著我身後——那里,基坑里的水正"咕嘟咕嘟"往上冒,混著流沙翻涌成渾濁的黃浪。
"厲工長!"我大步走向地基坑,混凝土工長厲盛茸正揮著鐵鍬堵水,泥漿濺得他滿臉都是,工裝褲膝蓋處撕開個大口子,露出里面的破秋褲。"考指揮!"他抹了把臉上的泥,聲音都啞了,"這水邪性!剛堵上這兒,那兒又冒出來,剛才塌方還埋了人..."他指了指身後,幾個工人蹲在沙堆旁,工具散了一地,有個小伙子的手掌滲著血——是被鐵鍬劃的。
"堵不住也得堵!"生產技術組長杲維𠤖的聲音炸響。他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藍工裝,左臂別著"安全生產"的紅布袖章,此刻正攥著卷圖紙,指節發青,"老廠房基礎就在七八米外,再這麼冒水,地基要松的!到時候廠房塌了,死了人算誰的責任?"他這話像根火柴,"噌"地劃亮了工人們的情緒。
"按你方案堵了大半天!"一個粗嗓門的工人把鐵鍬往地上一杵,濺起的泥水甩了杲維𠤖半腿,"你說用沙袋堆圍堰,結果沙袋剛扔進去就被沖跑了!你站著說話不腰痛,下來試試?"
"要我下來堵?那要你們工長和工人干嗎?"杲維𠤖漲紅了臉,脖子上的青筋直跳。
"讓他下來!"又有幾個工人附和,推搡著要往坑里去。
我趕緊跳下去,擋在杲維𠤖身前。基坑里的積水漫到小腿,流沙軟得像棉花,踩上去"噗嗤"作響。"杲組長,"我拍了拍他後背,"有新辦法嗎?"
他搓了搓臉上的泥,聲音低了下去︰"只能...按原方案堵。"
我繞著冒水點轉了兩圈,水已經漫過了膠鞋,涼得刺骨。抬頭看了眼天色——快黑了,再拖下去,視線受阻更危險。"厲工長!"我喊他,"別堵了!去倉庫抬兩台大功率水泵,要1500轉以上的!再帶幾個人,在南邊挖吸水井,井口別太大,半徑一米就行,坡度要緩,別再塌方。井深要比現在水位低一米,快!"
"明白!"厲盛茸抹了把臉,"那...現在咋辦?"
"先挖著!"我指了指冒水點,"抽水機一到,兩邊抽。水排到城市下水道,別讓它回流!"我提高了聲音,"都听好了!現在保廠房、保人命是頭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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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盛茸帶著人走了,我轉身要走,卻听見身後有人喊︰"考指揮!"
是黃石鍛壓機床廠的基建科長伍族淮,他穿著件藏青中山裝,平時總愛背著手踱步,此刻卻攥著安全帽,額角全是汗︰"您看這...地基冒水,還出了安全事故,我們甲方也有責任..."
"伍科長,"我打斷他,"人命關天,我得去醫院。現場按我說的做,短時間出不了大問題。"剛要走,他又拽住我胳膊︰"您不能走啊!萬一再塌……."
"工人受傷,我不能不去。"我拍了拍他手背,"您讓申技術員趕緊聯系設計院——他們的地質勘探報告里根本沒提流沙和管涌,得補勘!"說完轉身往坑外走,鞋跟陷在流沙里,拔出來時帶起一片渾濁的水。
"考指揮!"申乾聞追上來,臉上沾著泥,平時梳得整整齊齊的幾根頭發亂成一團,"要不……再調點人?這麼抽水,怕是杯水車薪..."
"調人?"我停下腳步,轉身看他,"現在調人擠在基坑里,萬一再塌方,傷亡更大!"我指了指遠處正在裝車的抽水機,"相信我,水能抽干,流沙能止住。"說完大步往工地外走,背後傳來伍族淮的嘟囔︰"這小子……真倔……"
暮色漸濃,工地的探照燈全打開了,把基坑照得亮如白晝。範的愷摸出兜里的煙盒,想抽根煙定定神,卻想起鄒驊希還在等救護車——這煙,終究沒點著。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時,我正蹲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範的愷抹著眼淚說︰"鄒師傅醒了,說要回工地看現場。"我笑了笑,掏出兜里的皺巴巴的筆記本,上面記著剛才的處理步驟︰"水泵型號、吸水井深度、排水路線..."這些都是十幾來年年在施工一線摸爬滾打攢下的經驗,此刻倒成了最硬的底氣。
伍族淮的電話打進來︰"考指揮,設計院說明早派地質隊過來。"我應了聲,抬頭看牆上的掛鐘——離天黑還有兩小時。得趕在那之前,把吸水井挖好,把水泵裝上。
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是鄒驊希。他換上了病號服,左腿打著石膏,卻還攥著頂安全帽。"考指揮,"他咧嘴笑,露出兩顆虎牙,"我沒事,能回工地。"
我站起身,拍了拍他肩膀︰"等你腿好了,我請你喝黃石的桂花酒。現在...先回去睡覺。"
他點點頭,一瘸一拐地走了。
窗外的月光流淌進來,在筆記本上鍍下一層清輝。我翻開新的一頁,鄭重寫下︰“1979年11月x日,黃石項目塌方事故。教訓︰地質資料必須嚴格復核,應急方案亟待細化完善,工人安全高于一切。”
夜更深了,工地的燈火依然明亮。我知道,這場與流沙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下文請見《【05】備忘錄_黃石水涌風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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