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武鋼1700會戰，技術隊長考綠君子面對四倍工作量激增的"馬邪兒馬歇爾）計劃"，在勞力短缺、技術斷層中推行兩班倒與工票置換制度。通過融合民兵班組、開展群眾性崗位練兵，用混凝土配比、操作工藝、雙革四小活動，統籌優化等技術創新化解危機，展現特殊年代工程技術人員的智慧與擔當。融合年代文+技術流元素，刻畫武鋼1700會戰中的管理博弈與團隊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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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計劃
閭鎧主持二隊隊務會議。1963年我參加工作出道馬鞍山時，他就是工地主任，黨員，正科級，行政一把手。木工出身，組織能力特強，技術全面，有豐富的現場經驗，在干部和工人中享有很高的威信。為人耿直豪爽，仗義執言，敢于批評，說起話來聲如洪鐘，人稱“閭大炮”。
閭鎧不僅是我的領導，還是我的參加工作入道的領路人。
1975年2月1日晨，二隊會議室里煙氣繚繞。閭鎧用鋼筆敲了敲搪瓷缸，目光掃過圍坐在斑駁木桌前的隊負責人︰"我再明確一下隊長的分工——我主持行政全面，包括物資調配和人員統籌；楊彤鳴、弋聞法你們兩位施工隊長，要抓好三班倒的餃接，特別是工地施工進度的質量和安全保障；考綠君子技術隊長不僅要負責施工方案，還要保證技術圖紙、技術措施、技術革新等工作的管理和推行。"
會議室牆上的安全月歷被穿堂風吹得嘩嘩作響。弋聞法摘下安全帽帽抹了把額頭的汗，在施工日志上匆匆記下"勞動力缺口"幾個字。
此時閭鎧轉向技術隊長︰"小考，你把那張圖紙掛起來，給大伙詳細說說今年的年計劃。重點講清楚二季度要突破的工程技術參數，還有各個項項目的時間節點。"
寒潮裹挾著北風在工地盤旋，二隊會議室鐵皮爐子燒得通紅。我攥緊筆記本站在斑駁黑板前，喉結上下滾動著將匯報稿又潤色一遍，工作服後襟早已被冷汗浸透。
考綠君子搓著凍紅的耳垂起身︰"書記、各位隊長、各位工長、各位干事……您們好！您們都是二隊的老領導，我是一個新兵，而且是個來的最晚的新兵。"他忽然卡殼，從工作服口袋掏出張泛黃的便箋，"那個……以後的工作中，請大家多多關照。"
話音未落考綠君子自己先訕笑起來，食指神經質地摸了摸眉毛——“多多關照”，這是在1700外事談判中跟日本專家剛剛學的新詞，現學現買。會議室後排傳來幾聲克制的輕笑，像石子砸在結冰的湖面。
閭鎧把搪瓷缸往木桌上一墩，滾燙的茉莉花茶濺濕了勞保手套︰"別客氣啦，都是老熟人，直接說計劃吧。"他粗糙的手指劃過會議記錄本，藍黑墨水洇開的"1975年度工程計劃"字樣在爐火暖氣烘烤下微微卷邊。
雖然，考綠君子獲得過什麼“業務能手”，“技術能手”，“革新能手”，“節約能手”……的稱號和獎勵。
但是，計劃對考綠君子來說，卻是童子功，參加工作後做得最多的工作就是計劃、預算和統計！他還有自己編制整理的小冊子，工作手冊里躺著三線重慶2350和渡口三線建設的歷史資料，那些被紅藍鉛筆勾畫過的數字在考綠君子眼前跳動。
考綠君子把武鋼‘1700’四工程處的總體任務和我們二隊的具體任務，工作量、實物量、進度計劃、勞動力計劃、材料計劃、機械設備計劃……逐一做了介紹，有些數據和進度節點，考綠君子邊說邊用粉筆寫在黑板上。
粉筆灰簌簌落在袖口，1975年第一季度要完成層流冷卻和主電室基礎混凝土澆築數萬立方米的字樣在冬日斜陽里白得刺眼。
考綠君子介紹完後，大家都不吱聲。北風拍打窗欞的響動突然清晰可聞，牆上的馬恩列斯畫像在煙霧中若隱若現。
章干事把煙頭按滅在鋁制飯盒里，金屬摩擦聲驚醒了角落里打盹的統計員小王。二十幾雙勞保鞋在地面焦躁地挪動，像群等待投喂的鴿子。
不等閭隊長講完，楊工長說︰“我是木工工長，從木工專業的角度來說，這樣的計劃，我剛才粗算了一下，人還是那麼多人，量卻增加了4倍，就是再給我增加一倍的勞動力，2年也無法完成計劃！……”
楊雯強，男，廣東人，1974年由五七干調來四公司，華南工學院畢業，原來在科研所工作，思維清晰，計算精細，在二隊任木工工長。
閭鎧環顧四周，看著安靜的會場，心中有些無奈。
他再次開口說道︰“大家不要拘謹，有什麼問題或者不清楚的地方，都可以提出來。”然而，會場依舊一片寂靜，氣氛顯得有些沉悶。閭鎧不禁皺了皺眉，他知道這樣的沉默並不是好兆頭。
閭鎧繼續說道︰“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麼請考隊長把一季度的計劃以及各工段的計劃詳細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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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施工隊長弋聞法突然站了起來，急匆匆地說道︰“且慢！我有意見！”
閭鎧示意弋聞法稍安勿躁，讓他先發言。
弋聞法快步走到黑板前，指著上面的數據，激動地說︰“根據我在渡口時的經驗，這工作量和實物量簡直就是我們現有承載能力的三倍多！這是什麼計劃？簡直就是個‘馬邪兒馬歇爾）計劃！’這根本就是不切實際的胡編亂造，根本不可能完成！”
楊彤鳴隊長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大聲說道︰“我完全贊成弋隊長的意見！這不僅僅是工作量和實物量的問題，工程進度就是緊趕慢趕，四年都難以完成！這樣的‘馬邪兒馬歇爾）計劃！’誰要是能在一年內完成，我就把腦袋拿下來給他當夜壺！”
閭鎧臉色一沉，他打斷了楊隊長的話，說道︰“楊隊長，你是隊長，更是一名黨員，說話要注意文明。”
還沒等閭鎧把話說完，楊工長便接著重復說道︰“我是木工工長，從木工專業的角度來看，這樣的計劃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我剛才粗略地算了一下，人還是那麼多人，可工作量卻增加了四倍！就算再給我增加一倍的勞動力，兩年也絕對無法完成計劃！別說一年！”
閭鎧看著情緒激動的眾人，心中明白他們的擔憂並非毫無道理。他決定好好思考一下這個計劃，看看是否能夠進行調整和優化，以確保工程的順利進行。同時，他也意識到在溝通和協調方面還需要進一步加強，讓大家能夠更好地理解和支持計劃的實施。
接著，鋼筋工長、混凝土工長、瓦工工長、架子工工長、機械工長、……爭先恐後，氣氛緊張，討論熱烈，……一句話計劃就是個“馬邪兒馬歇爾）計劃，一個不可能完成的計劃！”！
閭隊長敲著桌子用他那特有的東北大炮嗓門吼到︰“安靜！安靜！你們想想，你們哭著、鬧著、發誓、表決心、寫血書要回武漢做貢獻！”
會場漸漸安靜下來，閭隊長掃視一圈︰“現在人回來了，任務下來了，怎麼？孬種啦！癟犢子啦！”他學著武漢方言說︰“黃瓜打鑼——還沒敲響就掉了半截！怎麼，上甘嶺戰役還沒開槍，就癟犢子啦！”
弋隊長不服氣"啪"把茶缸頓在施工圖上，青筋暴起的手指點著計劃表格︰"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計劃要留有充分的余地"！這哪是計劃？別說沒有余地，簡直就是冒進！簡直就是馬邪兒馬歇爾）計劃！"
他抄起搪瓷缸猛灌兩口，茶沫子沾在胡茬上︰"我是黨員，要听假話我閉嘴。要說真話——"目光如炬掃向考綠君子，"考隊你摸著良心說！你當過工長、當過施工組長，是編計劃的行家，這玩意你自個兒能接？"
會議室空氣驟然凝固。三十多雙眼楮聚光燈般打在考綠君子發際滲汗的額頭上。
"可不咋的！"楊彤鳴把安全帽往桌上一摜，"咱們技術大拿整出個馬歇爾計劃，夠洋氣啊！"
鋼筋工長拳頭砸得報表嘩啦響，混凝土工長踹開凳子就要掀桌，此起彼伏的咆哮震得頂燈搖晃︰"完不成的馬邪兒計劃！拿咱們當美國大兵使喚呢！"
考綠君子面前的煙灰缸頃刻堆成小山，煙蒂們歪七扭八，活像群嘲的鬼臉。
一時間，似乎，所有問題就是計劃問題！
而計劃問題，就是考綠君子的問題！
[2]■問題
考綠君子剛要開口，閭隊長突然按住桌面搶先發聲，喉結隨著粗糲的嗓音上下滾動，燈光的白噪在軍綠色搪瓷茶杯表面折射出細碎光斑︰〞計劃與考隊長毫無干系，任務是我和賀政委踩著半尺厚的積雪去指揮部開會領的軍令狀。考隊長不過是依著我的思路，結合咱們二隊實情把任務拆解成計劃書......〞厚繭遍布的食指重重戳向釘在牆面的施工進度表，驚起幾片飄搖的曬圖紙。
〞承蒙閭隊長回護。〞考綠君子起身時椅腿與水泥地擦出尖響，彈了彈袖口的粉筆灰，迎著弋隊長鷹隼般的審視目光挺直脊背︰〞作為技術副隊長，計劃書上的每個數據都烙著我的印章。既然弋隊長垂詢——〞指尖劃過攤開的會議記錄本，油墨字跡在頂燈下泛著冷光，〞諸位方才指出的機械調配滯後、工程材料供應缺口、各個施工班組人力不足，樁樁件件都切中要害。但比起爭論困難，眼下更要緊的是集思廣益，研討破局之策。〞
楊隊長猛地推開搪瓷缸，金屬杯底磕在鐵木會議桌上當啷作響，半截大公雞牌香煙在指間簌簌落灰︰〞漂亮話誰不會說？考隊長倒是亮亮你的錦囊妙計啊！〞
考綠君子垂眸凝視著桌面斑駁的木紋，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鉛筆尾端被牙齒咬出的凹痕︰〞哪有什麼妙計，倒有個土法子。〞突然抬起的眼楮里跳動著鎢絲燈的光點，〞權當拋磚引玉。〞
楊隊長攥著煙盒的手懸在半空，弋隊長懷抱雙手傾身向前，木工工長沾著木屑的指節停在會議紀要邊緣，……。幾十雙眼瞳里同時映出考綠君子攤開施工圖紙的身影，曬圖紙邊緣卷起的毛邊在穿堂風里輕輕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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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憂心的癥結，歸根到底是人、時、空三者的困局。〞鉛筆尖在圖紙剖面圖上劃出凌厲折線，〞針對時間緊迫的難題，建議實行兩班輪替制，將單日效率提升至雙倍，同時試行"大禮拜"工作制——每兩周僅休一日。〞筆鋒陡然轉向勞動力物資調度表，〞至于人力缺口，當務之急是提請指揮部協調，能否效仿渡口工程案例——〞圖紙被翻頁的疾風掀起，〞借調解放軍部隊增援！〞
混凝土工長用火柴梗剔著指甲縫里的混凝土︰〞兩班倒大禮拜這個辦法倒是可以，問題是解放軍有備戰任務，北方邊境甦聯陳兵百萬，越南印度邊界和台灣海岬又不消停，有沒有力量支持我們還是個未知數！我們就假設這2個辦法都落實了，那我們還有三分之一的任務和時間缺口怎麼辦？考綠君子請回答！〞
考綠君子抓起粉筆在黑板上畫出三道交叉箭頭︰〞那只能靠我們自己了！靠我們全隊發動群眾，組織群眾，上下一條心，一股勁，開展雙革四小活動！〞粉筆頭在〞技術革新〞四個字下砸出白點，〞混凝土配比優化能節省15水泥用量，鋼筋下料算法革新可提升材料利用率，木工班的小改進能讓模板周轉次數翻番——這些不都是咱們工人自己琢磨出來的真本事？〞
弋隊長指尖輕叩桌面，搪瓷缸里的漣漪映著他擰緊的眉頭︰〞考隊長這番構想頗具新意，不過有句老話講"畫眉描鳳易，穿針引線難"，實際操作層面能否確保落地？木模預制精度誤差超2毫米就要返工，混凝土養護周期壓縮後強度達標率......〞
會議室氣氛驟然升溫，此起彼伏的聲浪中，有人掰著指頭測算雙革四小項目的工料消耗，有人掏出筆記本勾畫工序節點圖，更多人爭相列舉可能的技術突破點。瓦工班長用沾著石灰的手在窗玻璃上驗算新配比，鋼筋工長拿焊條在水泥地上劃出改進後的下料方案。
後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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