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滑頭
當晨光透過辦公室的窗欞,花蘭三的紅木算盤正忙碌地吞吐著數字。這位被昵稱為“老滑頭”的上海老克勒,兩鬢的霜白中似乎還保留著昔日營造廠的水泥氣息。他左手靈活地撥動著紅木算珠,右手的鉛筆在報表上劃出深邃的數據軌跡。頭頂的日光燈管發出低沉的嗡嗡聲,而算珠的踫撞聲突然轉變成密碼機的節奏。工程符號在他手中的算盤上仿佛重新獲得了生命。這位“活體數據庫”穿透了1964年的計劃報表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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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老,面色紅潤,說起話來聲若洪鐘,五十來歲的年紀,實際上看起來卻像四十幾歲的人。在同事中,只有王統計會尊敬地稱呼他為“花老”,而大多數人則習慣性地稱呼他為“老滑頭”。
他本名花蘭三,上海籍貫人氏,有解放前營造廠的工作經歷。他是計劃預算統計界的傳奇人物,據傳言,其他單位想挖他,公司領導說,別想!就是拿總工程師來換,我都不換!
對于“老滑頭”這個綽號,花老並不介意,反而似乎還帶有一絲自豪。他經常說,搞計劃的人不滑溜能行嗎?死死板板的能搞計劃嗎?
他擁有非同尋常的記憶能力,這一點在後來的工作中得到了充分的印證。在計劃會上,他安排計劃、匯報工作、答疑咨詢時,從不翻看計劃資料,數據在他嘴里脫口而出,就像對自己生日般的信手拈來。無論你問他哪個項目,工作量、實物量、計劃開工日期、實際開工日期、建築面積、勞動力安排、材料儲備、機械調用……等等,他都脫口而出,絕不會出錯。
我向老滑頭的辦公桌靠去,他卻只顧埋頭工作,只見他左右開弓,左手熟練地撥弄著算盤,右手則記錄著計算結果。算盤的霹靂巴啦聲清脆而有節奏,他心無旁騖,仿佛我的到來對他來說並不存在。
我感到有些尷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無所事事地等了一會兒。也許是老滑頭的計算已經告一段落,他抬起頭來︰“你就是考綠君子?”
“是的。”
“你想問啥?”
“計劃工作怎麼做?”
“與統計工作相對應,按時間編制旬計劃、月計劃、年計劃……”花老也把一個資料袋遞給我說︰“這是這個月的旬計劃、和月計劃,下個月你照著樣本做就好了。” 過後,又低下頭去,算盤的霹靂巴拉聲再次響起,仿佛是在用這種方式送客。
辦公室的日光燈管嗡嗡作響,花老的紅木算盤在玻璃台板上投下細密的影子。我望著他兩鬢霜色與滿面紅光形成的奇異調和——這哪里像傳聞中油滑的老滑頭,分明是尊端坐蓮台的彌勒。他忽然將算珠向上一推, 啪聲驚飛了窗外的麻雀。
三言兩語就把我給打發了,我帶著滿心的疑惑離開了計劃科,心里不禁有些發虛,這工作到底該怎麼干呢?……
……
我回到工程技術組,仔細地看了看王統計和老滑頭給我的兩個資料袋里的資料,但仍然不得要領。我找出在學校學習時的教科書《施工組織與計劃》、《建築施工》、《工程概算》、《工程預算》……前後翻遍了,也沒有找到可供參考的資料。
我在大腦里搜索一年來馬鞍山的實習,無論是小組師傅的絕技,還是設計院的工作,都找不到可供參考的經驗,怎麼辦?就這麼卡住了!
莫非,真還被拐子“不急,他個婊子養的,翻不起什麼花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他蹦 不了幾天,……”一語成讖!
拐子?不就是幫混混,我認都不認識他們,什麼一語成讖!這才哪到哪。
……
我只得又原路返回,從計劃科的資料樣本入手,反復琢磨,來回試算,漸漸地,悟到一點門道,我看到了一絲曙光,抓住!別松手,乘勝追擊……一舉拿下——我的試算結果終于和樣本吻合了。
……
“小考,早上好。”組長佟工進來招呼我,看著我的模樣和滿桌的報表,驚奇地張大了嘴︰“怎麼,你在辦公室忙乎了個通宵?”
“沒什麼,我只是想盡快地進入工作狀態。”
“快去吃點早點,別把身體搞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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