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老人家願意花你的錢，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外公老了，花不了幾年，將來恐怕你想孝敬都沒有機會。”白勝天的表情從輕松愉悅到眼神灰暗。
但是在方解元看來，老頭無非就是賣慘，想讓他接下來說話客氣一點。他又不是神經病，沒事招惹老頭干嘛，本來就沒想過要氣老頭。
沒想到老頭卻給他挖這麼一個坑。
外公這種德高望重的人想不出此等無恥的招數，估計出自于自家爺爺的主意，更不會專門為了坑他開一個包間，應該是有事要講，不想拖下去。
“您老不在家好好待著，特意開這麼一個包間就為了坑我這點錢，您老可真閑得慌。”方解元試探性的說道。他才不會迫不及待的說您把我約出來有啥事要談，就要讓老頭自己說。
“不要把話說的這麼難听，孝敬長輩本來就是你該干的事，你不自覺，讓老頭兒開口才給，你不孝啊！你送過我什麼禮物沒……”老頭把衣袖一扯，蓋住手腕上的智能手表︰“沒有吧！”
八十歲的老人舉止如此幼稚，看來這段時間，沒少被他親家公同化，爺爺真是一瓶黑墨水，倒哪哪黑，方解元白了老爺子一眼︰“您要不要把掩耳盜鈴做得明顯一點？”
“不重要，這都不重要，我有要緊的事跟你聊。”老爺子端坐起身子，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棋盤擺上︰“這段時間沒遇上對手，你來陪老頭兒殺兩盤，咱們邊下棋邊聊。”
外公沒吹牛，那兩個陪他下棋的有一個沒盡全力，另一個很想贏，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力，可就是技不如人，怎麼都贏不了，所以才換比賽項目。
葉爺爺心里一直把外公當成有提攜之恩的領導，收著下。而自家爺爺的棋藝實在是一言難盡，下棋贏了還得哄他，技不如人又不願意認輸。
雙方走了二十手，初現端倪。
走著走著，白勝天每下一個子略做思考，才落下棋子。但最終還是勝方解元幾手，老爺子清楚方解元沒放水，純屬技術差︰“相比起你爺爺，你這棋藝不錯，多練練，總能趕上有的腳步。”
老爺子這話有兩個意思，方解元摸不準︰“老爺子，就咱倆，您把話說清楚一點，別讓我猜。”
白勝天收起臉上的笑容，嚴肅的說道︰
“趙江河上個月來家里拜訪，沒說目的，但我知道他想干什麼，我現在是有點害怕，在京城找不到敢說實話的人聊天”
“也不能這麼說，有敢說實話的，可要是跟他們實話實說無異于把自己把柄交給人家。”
“原本想和葉文韜聊，可是他這個人聊天不痛快，總是恭維人，沒意思。”
“想來想去只有你比較合適。”
“你是擔心白家太大恐會引起其他人的不滿？”方解元問道。
外孫一句話讓老爺子面露吃驚，轉而滿意的點點頭道︰“小子，不簡單，開口第一句話就能道出我心里所想，你這樣的不去從政可惜了。”
“從政可是一件需要大智慧，需要有宏觀思想的事，我這點小聰明恐怕不夠。”方解元認為從政的人不能只會想別人想什麼，不能只會內斗。
需要有實實在在的成績，就好比人民的民義中的李達康，不止會摘桃子甩鍋，是個搞經濟的好手，稱之為不粘鍋。
更需要有對未來發展有清晰的認知，而這個認知不是自己的前途，而是所在城市的前途命運規劃，小聰明是上不了台面的，有可能會把自己坑死。
“白家這幾年發展勢頭不錯，陣營里的人連續增加，這些人全都由你大舅二舅安排，我擔心上頭會不滿白家所為……”白家和上頭幾位在一個陣營里。
但是上頭這個陣營里面的人就很多，不會允許任何一個陣營過分強大。
因為上面那幾位代表一個國家政權，不管是誰為首的陣營都必須和上面的大佬一個陣營，想掰手腕，等著被收拾。
這幾年，白家發展太猛，地方上都有不少白家安排過去的人，每一次有人倒下，白家都能在其中撈到一部分好處。
勢頭太猛容易引起上面的不滿，所以白勝天見到上門拜訪的趙江河沒有表態，更沒有給他機會說明來意。
趙江河這樣的人走到今天，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的領袖，投靠到白家會一下子讓白家胖得突出，容易引起上面關注。
“……混到白家這個地位，出事不是貪不貪的問題，就算真的貪，有人會查到他們頭上嗎？沒幾個人能敢查，權利大到失去監督，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同樣是取死之道。”
老爺子說完在等著方解元的回答。
而方解元下了兩手才開口說︰“推上去的人必定是能干事的人，干實事的人，不能什麼酒囊飯袋都收，並且，我認為您老該去找那幾位好好聊聊，適當的示弱，我兩位舅舅該把重心放在工作上……”
他所說的重心其實就是在說與工作無關緊要的的事別干了，不了解白家的門下有多少人投靠，但看到外公擔憂的神情，方解元就猜到白家已經很強大。
甚至強大到權利失衡。
這事對于社會，或者白家來說都不是好事。
接下來該減減肥，能讓別人監督自己，允許別人監督，主動讓人監督。
要是權力失去監督，上頭會睡不著的。
舅舅們在干個兩年就得去清水衙門，等著退休養老，這樣會致使政治壽命大大縮減。
舅舅們不會不知道後果是什麼，可地方上的人會收小弟，每一層都有自己的心腹。
有他們這樣的大佬在前面，投靠到每個地方代表下面的人會非常多，這是控制不了的事情。
形成的權力圈子人數相當的恐怖。
變成一個畸形的政治生態。
某個地區就只有某一個派別的少幾個人說了算，上面權利失去監督，地方同樣如此。
當然，方解元不認為老爺子說出來是讓自己給出意見，老爺子不過是想找個人聊天，心里已經有應對之策。
過了這個節，白家可能會有動作，那就是清理門戶，做給上面的人看，同時威懾下面的人︰我白家不是誰的保護傘。
服軟前得拿出點誠意，上面只看怎麼做，沒空關心你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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