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連方師兄都顧忌著的化神，居然只是被搔搔腦瓜頂就能這麼快的反應過來。
顧楨把孟玉腰傳來的神識印記在靈符上記好後就妥帖的收進了芥子里頭。
儲物袋可能還會被偷，芥子除了明淵以外，誰都別想把爪子伸進來。
顧楨想著剛剛所窺見的場景，與身邊幾人說道︰“那位化神現在應當是分不出心神來與我們通訊的，不如先去處理別的事，等他找到空閑了再說。”
賀錦江還有些懷疑，問道︰“可照你剛剛的說法，無色教都成篩子了，他身為化神，也應當是教中砥柱，如何可以確認他會與我們合作，而不是直接投靠血魔宮？”
顧楨踢了一腳路面上的碎石子，想著孟玉腰比天榜小會那時教中真君遇襲還要疲憊的神色，搖搖頭︰“他不會的。”
賀錦江听顧楨這樣說，也只好咽下尚未出口的質疑。
這時，呂鴻剛好翻出來一張名單，上頭寫了這段時日里眾人探查出來的疑似有問題的地方和人群，幾個人趁著此時空閑，便直接挨個兒去找了。
泛著紫色冷光的烏黑劍尖當胸而過，還未等血液涌出，被穿透的人就一陣抽搐，胸口傷痕周圍的皮肉焦黑發卷兒，隱隱冒著黑煙，將鮮血全部鎖在了肉里頭，不讓流出來。
隨後顧楨發力，將他的心脈直接震碎，那人便悄無聲息地從孤桐劍上軟軟滑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顧楨拍拍孤桐劍身上的焦黑渣滓，疑惑地說道︰“這也未免太多了些……”
而且，顧楨臨走時，璽欞真君還專程送來了能與無念石上的陣法產生反應的符咒來，就被顧楨貼身藏在懷里，這般從城西一路到了城南，符咒居然毫無動靜，一點兒無念石的消息都沒有。
顧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檢查了一番，看符咒還是不是完好無損的形態，生怕是因為壞掉了。
一直到了入夜時分，天上的銀月被黑雲遮掩住了一半，城中便也隱隱昏暗下來，空氣濕潤。
顧楨抬頭看看越來越厚的雲層，雙手摟著有點散掉的頭發，嘴里餃著發帶，模模糊糊地說道︰“是不是要下雨了……？”
龔衍正給韋知力手臂上的傷口撒藥，一大瓶毫不客氣地鋪上去，連韋知力這個身強體壯的體修都疼得嗷了一聲，也抬頭看了看天，點點頭︰“應當快了。”
顧楨腦袋兩邊總是有幾搓碎發，要是直接一把扎起來，不一會兒就散下來了，一蕩一蕩的十分礙事，于是顧楨就學了怎麼編小辮，正在艱難的反手編著。
手上一旦開始做重復機械的事兒，人大概率是會走神的。
顧楨看著屋檐上逐漸開始成串滴落的急雨，順著設計完好的格柵流入下水道里，路面只有些許淺淺的積水，不會被大雨給淹了。
“長右城的水道真不錯，就算夏日暴雨也不會被淹了吧？”
顧楨手臂抬得久了，總覺得不舒服，一邊扭著肘子，一邊隨意問道。
呂鵠接話道︰“哈哈哈，那是，除非雨大的過分了，連水道都裝不下才會淹進城里，這還是姜文京管事想出來的法子呢。”
顧楨倒真沒想到姜管事還會這些，不由夸道︰“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天色愈來愈黑沉，隔著雨簾，若是不動用靈力，顧楨已經幾乎有些看不清窗外的街道了，一股一股的水流沖刷著街上兩旁的格柵，被那些孔洞大口吞噬。
忽地，顧楨仿佛眼花了一般，似乎在那一層雨水中看到了什麼東西輕輕動了一下，可再凝神去瞧，又只有稍顯渾濁的積水在爭先恐後地往格柵里頭鑽，並沒有異樣。
顧楨芥子微微發燙，手指一抹，一枚正閃爍著靈光的通訊靈符就出現在了手中。
顧楨是面朝窗戶，背對其他人而坐的，此刻摸出靈符並未驚動疲憊的另外幾人，顧楨也沒有立刻出聲告訴他們，想著自己先看，再轉述內容也是一樣的。
孟玉腰只簡短地傳來了一句話。
“小心雨水。”
只是看上頭的痕跡，似乎他還想寫些什麼，卻被打斷了，只留了下幾筆扭曲的靈力軌跡。
顧楨一下將通訊靈符攥入手中，催動靈力將其無聲燒了。
長右城的血傀，不止是外來的那些，或者說，外來的才佔少數，顧楨忙活了這一天，所遇見的大多數都是本地居民，有一些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血傀，在發現自己的異變時恐懼的尖叫現在還在顧楨的耳道中回蕩。
可無聲無息的，究竟哪來的途徑，才能將這樣多的人控制。
顧楨看著能夠容納所有雨水的水道，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等其他幾人將身上的傷處理好了，顧楨這才轉過身去，說道︰“今日下了這樣大的雨，也不好再去處理其他血傀了。若是他們的血液被雨水沖開了，修為低弱的人無意間觸踫便有被侵入的風險。”
幾人都贊同地點點頭，昏暗的環境也無法掩蓋面上的疲憊。
呂鴻問道︰“顧真君還是回真君府上去嗎？”
顧楨答是，看他們決定就在原地休整，便起身告辭，從芥子中拿出一把傘來，推門出去了。
風驅急雨，雲壓輕雷。
有雪白的閃電在黑雲間游走閃爍，隨後便是一聲聲沉悶的雷聲，將被雨水沖刷的一片潔淨的石板路照得亮堂。
這條貫穿長右城的街道上只有顧楨一人持傘獨行。
雨水濺起，打濕了顧楨的下擺和靴子，又被上頭的清潔陣法烘干。
只是顧楨覺得自己的下擺越來越重了，似乎吊上了什麼東西，一直在往下扯。
前方便到了璽欞真君的府邸，顧楨就也沒有立即停下查看，只是加快了步伐，走到了府門之前。
有一個人蹲在屋檐之下，手中拿著什麼如琉璃瓶一樣的小型容器，正在排水的格柵前頭擺弄。
走近了，顧楨才看清原來是姜文京正蹲在那兒。
姜文京也听見了有人踏水的腳步聲，拍拍衣服站了起來，笑著與顧楨拱手行禮。
“顧真君回來了。”
顧楨點頭致意，好奇地問道︰“姜管事這是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