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楨雖然還是很好奇，但听見寥玉真君這樣說，也就不問了，開始專心致志地吃送上來的點心。
底下的高台上停了舞，現在又換了一些樂者上去，裊裊娉婷的樂聲從半遮半掩的紗簾窗格中悠悠傳進來。顧楨說不上來好壞，也不會評價，只知道听上去很好听，有樂聲相伴，糕點都能多吃幾塊。
寥玉真君撿著淺粉色冰裂碟子里頭的小櫻桃吃著，櫻桃核被他隨手丟回碟子里，伴著雅間門打開被輕輕推動的鈴鐺一起叮當作響。
顧楨嘴里還餃著半塊兔子狀的奶凍點心，猛一抬頭往門口望去，兔子腦袋一顫一顫地晃悠，被他吸溜一下吞了下去。
一個穿著桃紅色裾裙的女子帶著笑，款款進來。顧楨平常皆是和元嬰期的修士混在一處，這位女子給他的感覺卻比元嬰期的幾位師兄師姐都要來的更為沉凝一些，卻又比不上寥玉真君的氣勢。
這樣看來，想必進來的就是一位化神修士了。
那位化神規規矩矩地站在紗簾外頭，並不進來，微低著頭，也不看里頭是什麼樣的情狀，只是輕聲問道︰“請問客人所來為何事？”
寥玉從袖中摸出一枚玉簡，隨意地丟了過去，形成一道漂亮的拋物線，正正好落在女子向上攤開的雙手手心。
女子接了玉簡，並未立刻離去，而是將神念浸進去，先看了里頭的內容，這才回道︰“在下明白了，稍後便會給您送來，只是有一問需再等幾日，您看？”
寥玉吃完了最後一顆小櫻桃，被這顆看上去紅了實則沒熟透的櫻桃刺客酸了一個激靈，口腔里一下出了大量濕意，舌尖卷著櫻桃核，有些口齒不清地說︰“那就過幾日再送到一葉齋便是。”
那女子听完，福身離去了，木門門軸輕輕地響了一聲，又重歸平靜。
顧楨在一邊安靜听著，視線落在寥玉身上，不知為何，看著寥玉被酸得微蹙著眉，舌尖往唇邊上送出一點吐出小小一粒果核，下唇上留下的那一瞬即逝的水痕，顧楨竟有些耳熱，臉頰紅了一下，又慌忙把視線給挪開了，勉強強迫自己去看下頭復又舞起來的高台上。
寥玉喝了甜酒，壓下口中喉里的酸澀，這才看到顧楨好像在認真地看底下的舞蹈，也起了點興趣，朝顧楨身邊靠近了一些，頗有興味地問道︰“什麼舞這樣好看？你眼楮都不轉了。”
他衣袍間不知燻的什麼香，甫一靠近，一股甜甜的馥郁味道就纏纏綿綿地往顧楨的鼻腔里頭鑽，顧楨下意識猛吸兩口氣，那香氣卻又散開了，叫顧楨難以捕捉。
“嗯？你喜歡我身上的燻香？”
寥玉注意到顧楨像個小狗一樣的嗅來嗅去，覺得這樣子還真有點可愛，笑著問道。
顧楨被寥玉一問，才反應過來自己下意識的舉動十分的失禮，這下臉是真的紅了，又不敢說實話，只好低了頭嗯嗯幾聲，權當是認了寥玉真君所言。
寥玉又開始吸煙桿了，見顧楨不好意思的模樣，只當是他臉皮薄，嘴里砸吧著煙嘴，含混地說道︰“回去了給你取一爐，這香也不是什麼稀罕東西。”
顧楨其實沒怎麼听清寥玉在說什麼，但是嗯嗯嗯的點頭總沒錯。
那化神女子很快就回來了，將一枚精致的刻了桃花紋路的白玉簡隔空遞了過來，寥玉用神識大致掃了一圈，滿意地點點頭，扔過去一個沉甸甸的儲物袋，那女子接了便安靜地離開了。
“師叔，所以這是？”
顧楨大概看出來了這是在干什麼，買賣情報嘛，不管在哪里都是居家出行必備的劇情，只是他不知道這些情報是不是他能問的。
寥玉直接將手里的桃花玉簡扔給了顧楨。
“自己看會兒。”
一听寥玉真君這樣說，顧楨就趕快將神識探進了玉簡里頭，出乎意料地，這玉簡里記載的全是跟花朝秘境有關的信息。
神識閱讀的速度極快，不過幾息，顧楨便將里頭的內容都記住了，收回了神識。
“多謝師叔，”顧楨真心實意地謝道，遲疑了一下，有些吞吞吐吐地問，“請問師叔，我可以將這些消息告訴師兄他們嗎？”
寥玉瞥他一眼，又是一桿子過來敲顧楨腦門兒。
“都給你看了你問我這話？”
顧楨摸摸頭，笑著說︰“那我就替師兄他們也謝謝師叔。”
顧楨琢磨著那化神修士之前說的話，覺得寥玉真君應該買的不止是跟花朝秘境有關的情報，還有些情報就連這些專業的情報販子都得花上幾天的時間去打探，或者是向他們的上級去請示。但寥玉不提，顧楨就當作自己什麼都沒听見了。
這春念樓的點心十分可口，歌舞也是一等一的好，等到月上中天，二人看完了好幾場歌舞，顧楨將桌上的點心果子都吃了大半，這才起身離開。
回到一葉齋後，二人分頭進了客房，那股來自寥玉身上的香氣終于變得淺淡許多了，只剩顧楨與他同行時衣袍間沾染的余韻。
顧楨呆呆坐在床前，取了孤桐劍出來，掏出保養劍身用的器具布匹，粘上精油給孤桐劍從頭到尾細細打磨拋光了一道，孤桐舒服地在顧楨腦子里直哼哼。
等到燻香氣徹底散去，顧楨才起身，把孤桐劍掛在床頭，走進里間去接了一盆子冷水，浸了冷帕子，在臉上呼嚕呼嚕幾下，今夜莫名有些浮躁的心緒才徹底平靜下來。
心緒平和了，那桃花玉簡中的內容就慢慢浮上顧楨的腦海。
里頭明確說了，至多一月的時間，這一次的花朝秘境便會開啟。
明天抽個空去跟師兄師姐們分享一下情報，然後就得開始修煉了。
顧楨一邊洗漱，一邊在心里盤算著，打算明天起個大早，將玉簡內容復刻一份，去送了就回來練劍，這一葉齋的芥子客房里頭應當是布了上好的聚靈陣法，靈氣比外頭的要充裕凝實不少，想必借此修煉，能讓金丹初期的境界更加穩固一些。
洗漱完了，顧楨就躺到了床上，準備今夜睡一覺，好好養精蓄銳，只是裹著錦被閉上眼之後，顧楨吸吸鼻子，總覺得有些不適應的地方。
許是一葉齋的伙計在打掃這客房時，在香爐里燃過檀香，雖然香早就滅了，顧楨也沒有再去點燃，但味道還是在房里存了下來。
有點淡了，顧楨想，然後便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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