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伊掩唇淺笑,湊近燕景霆耳語幾句。帝王眸中閃過笑意,抬手示意士兵退下,沉聲道︰“張猛,你們能迷途知返,又兼護駕有功。朕問你,可听過妙物坊?”
張猛的眼楮瞬間瞪得溜圓。那可是京城最炙手可熱的商號,听說里面隨便一個物件就價值千金!難道陛下要讓我經營著妙物坊……我家祖墳怕是冒了青煙了,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齜牙咧嘴才確定不是做夢︰“陛下的意思是……”
“金陵城要開分店,”燕景霆負手而立,鎏金戰甲在夕陽下熠熠生輝,"朕命你們幾個負責經營,可好?”
張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上︰“謝陛下恩典!謝惠妃娘娘恩典!俺張猛若敢再走歪路,就、就天打五雷轟!”他身後幾個兄弟也跟著跪地,此起彼伏的謝恩聲驚飛了城樓上的白鴿,翅膀撲稜稜的聲響里,安若伊望著這群曾經的山匪紅了眼眶——原來這人間,真的有回頭的岸。
見燕景霆終于得空,羽青玄歪著腦袋湊了過來。她沾著狼血的發辮隨著動作晃悠,臉上還蹭著幾道灰痕,卻掩不住眼底狡黠的光︰“尊師,你就顧著師娘,你是不是都把徒兒忘了?”尾音拖得長長的,像只討要零嘴的貓兒,刻意拉長的語調里藏著親昵的撒嬌。
燕景霆擦拭佩劍的動作一頓,鎏金護甲在暮色里泛著微光。望著羽青玄故作委屈的模樣,這位平日威嚴赫赫的帝王耳尖悄悄染上薄紅,他輕咳一聲掩飾尷尬︰“怎麼會?我怎麼會忘記我的寶貝徒弟?”聲線里難得溢出幾分不自然的柔和,轉而展眉大笑,胸前的龍紋玉佩隨著笑聲輕晃,“走走走,咱們進城!為師給你燙火鍋,要多少肉都管夠!”
羽青玄眼楮瞬間亮得像綴了星辰,抄起劍柄蹦跳著跟上,佩劍穗子掃過安若伊染血的裙擺︰“那我可要吃三盤毛肚!兩盤羊肉!嗯,不——三盤羊肉……”她掰著沾泥的手指念念有詞,認真盤算的模樣活像個孩童。安若伊倚在燕景霆身側,望著徒弟較真的神情忍俊不禁;燕景霆嘴角勾起溫柔的弧度,眼底盡是寵溺,三人的笑聲混著晚風,吹散了戰場殘留的血腥,在漸濃的暮色里蕩出融融暖意。
待月上枝頭,燕景霆站在金陵城的城樓之上,獵獵晚風將他的玄色披風高高揚起,宛如翻涌的墨浪。他身姿挺拔,宛如蒼松,冷峻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城下那一片亟待安置的流民。此時,城樓下一片嘈雜,流民們衣衫襤褸,眼神中既有劫後余生的慶幸,又有對未來的迷茫與不安。孩子的啼哭聲、大人的咳嗽聲交織在一起,仿佛一曲悲涼的哀歌。
“傳曹知府!”燕景霆聲如洪鐘,命令迅速傳了下去。不一會兒,曹知府匆匆趕來,他雖歷經牢獄之災,神色疲憊,但眼神中透著對職責的堅守。燕景霆看著他,語氣堅定且不容置疑︰“即刻劃出城郊開闊之地,搭建營帳安置流民。務必保證每一處營帳都能遮風擋雨,讓百姓有安身之所。”曹知府領命後,立刻轉身安排屬下去籌備帳篷、毛氈等物資。
緊接著,燕景霆又看向身邊的將領︰“調派士兵協助搭建,動作要快!再分出人手,去城中收集舊衣物、被褥,分發下去,莫讓百姓受寒。”將領抱拳領命,大步而去,很快,士兵們開始行動起來,他們有的搬運著木材、帆布,有的清理場地,分工明確,井然有序。
“還有”燕景霆目光如炬,看向負責後勤的官員,“城中糧倉先撥出一批糧食,熬粥賑災。每日定時供應,保證每個流民都能吃上熱乎的飯菜。再安排郎中,在安置點設立醫館,為傷病百姓診治。”官員們紛紛應下,小跑著去落實各項指令。
此時,城中的百姓听聞皇帝下令安置流民,也紛紛自發行動起來。有的商戶捐出了自家的米面糧油,有的拿出閑置的衣物被褥,還有的醫者背著藥箱,主動前往安置點幫忙。燕景霆看著這一幕,心中既有欣慰,又有感慨。他深知,唯有官民一心,才能共度難關。
夜幕降臨,城郊的空地上已經搭建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營帳,炊煙裊裊升起。流民們捧著熱氣騰騰的粥碗,眼中閃爍著淚光。燕景霆沿著營地巡視,看到一位老者因饑餓而身體虛弱,他立刻命人拿來軟榻,又親自盛了一碗粥,送到老者面前,輕聲說道︰“老人家,慢些吃。”老者顫抖著雙手接過粥碗,淚水奪眶而出,“撲通”一聲跪地︰“陛下聖明,陛下是百姓的大恩人吶!”周圍的流民見狀,也紛紛跪地謝恩,呼聲震天。燕景霆一一扶起眾人,目光堅定︰“朕乃一國之君,護百姓周全,是朕的職責所在。”
安置工作持續了一整夜,燕景霆未曾合眼,他不斷地巡視、指揮,確保每一個環節都不出差錯。直到黎明時分,一切終于安頓妥當。看著流民們在營帳中漸漸入睡,燕景霆才稍稍松了一口氣。他望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心中暗暗發誓,定要讓這飽經苦難的土地,重新煥發生機,絕不讓百姓再受這般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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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京城之中,一條隱蔽小巷的盡頭,有一處毫不起眼的井口,井口旁的石板上刻著不易察覺的暗紋。兩個身形粗壯的大漢守在旁邊,眼神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此時,一個頭戴斗笠的人匆匆走來,壓低聲音說了句︰“夜梟歸巢,賭局開場。”大漢們聞言,對視一眼,隨即用力轉動井口旁的機關。只听一陣沉悶的“嘎吱”聲,井口緩緩向一側移動,露出一條幽深的通道,一股潮濕、混雜著酒香與汗臭的氣息撲面而來。
沿著狹窄且昏暗的石階往下,便能听見隱隱約約的喧鬧聲。越往下走,聲音愈發清晰,待踏入地下賭坊,瞬間被一股嘈雜的聲浪裹挾。賭坊內燭火搖曳,昏黃的光線在牆壁上映出扭曲的人影。牆壁上掛著獸皮,地上鋪著粗糲的石板,空氣里彌漫著刺鼻的煙味和濃烈的劣質酒水味。
巨大的賭盤擺在中央,周圍擠滿了人,他們眼楮發紅,死死盯著盤上不斷滾動的籌碼,嘶吼聲、咒罵聲此起彼伏。近日,賭坊開出了一賠三的驚人賭局,賭當今聖上燕景霆感染瘟疫,命喪京外。此消息一出,猶如在熱油鍋里撒了一把鹽,瞬間炸開。
“我賭燕景霆撐不過這場瘟疫!”一個滿臉胡茬、衣衫破舊的漢子,雙眼布滿血絲,扯著嗓子大喊,將手中所有的銀子一股腦推了出去,那急切的模樣仿佛已經看到大筆錢財入賬。
“就是,這瘟疫來勢洶洶,城外百姓死傷無數,他深入疫區,哪有不被感染的道理!”旁邊一個瘦高個隨聲附和,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押上自己的賭注,眼神中滿是期待與緊張。
而不遠處的另一個賭盤前,眾人正為下一任皇位繼承人的人選爭論得面紅耳赤。
“我看瑞王定能繼承大統!”一個身著綢緞長袍的中年男子,折扇在手中輕輕一合,語氣篤定,“瑞王禮賢下士,才高八斗,平日里又廣結人脈,朝堂上下,多少人對他稱贊有加,這皇位非他莫屬。”
“話可不能這麼說。”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手捻胡須,微微搖頭,“六皇子賢王也不差,素有賢名,體恤民情,說不定聖上有意傳位于他。”
眾人各執一詞,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爭得不可開交。這時,一個身著商人服飾的男子,頭戴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靜靜地站在人群中,听著眾人對瑞王的夸贊,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瑞王。他此番喬裝打扮,混入賭坊,就是想听听民間對皇位繼承之事的看法。如今听到這麼多人看好自己,心中自是歡喜不已。
“哈哈哈哈……”瑞王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放聲大笑起來,這突兀的笑聲瞬間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意識到自己失態,瑞王連忙止住笑,轉身匆匆離開賭坊,融入了夜色之中。而賭坊內,眾人的爭論仍在繼續,對皇位的覬覦與賭博的狂熱交織在一起,讓這個夜晚愈發躁動不安。
待瑞王回到府中,門前早已車馬喧闐,綾羅綢緞與官服補子交相輝映,二十余名身著緋袍的官員擠在石階前,手中拜帖被攥得發皺。管家尖著嗓子唱喏︰“戶部侍郎王大人到——鴻臚寺卿陸大人到——”話音未落,瑞王玄色繡蟒的袍角已卷著龍涎香撲面而來。
“諸位這是折煞本王了!”瑞王撫掌大笑,眼角細紋里都淌著得意。他抬手時,腕間的羊脂玉鐲撞出清響,與官員們此起彼伏的"王爺千歲"聲交織成曲。人群自動分開條道,將這位身著九蟒四爪袍服的王爺拱成夜宴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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