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台的青煙在暮色中擰成猙獰的螺旋,柳如煙的指尖掐進掌心的老繭。三長兩短的煙柱頻率,與她記憶中斥候的聯絡密碼分毫不差——這意味著三十騎以上的彎刀馬隊,已在三十里內。她轉身時,蕭戰霆也看到了那個信號。
"按計劃行事。"她將虎骨箭頭塞進蕭戰霆手中,箭桿纏著浸過毒汁的麻線,"守住西坡制高點,看見火把連閃三次就射箭。"男子觸到箭頭時,發現尾羽竟是用她的發絲綁的,粗糙的觸感里混著若有若無的草藥香。
簡易陷阱區的竹刺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柳如煙貓腰掠過梯田,靴底避開事先標記的安全點。她用虎骨刀在田埂挖出三稜形淺坑,填入浸過烏頭毒液的竹刺,角度經過反復測算 —— 戰馬前蹄踏入時,竹刺會沿掌骨間隙刺入,同時觸發暗藏的響鈴,將騎兵的注意力引向錯誤方向;梯田邊緣的野薔薇藤蔓下,纏著浸過桐油的麻繩,每隔十步系著拳頭大的火石包。她計算過今夜的風向,東南風 3 級,火石包爆炸後,燃燒的油滴會呈 45 度角潑向騎兵面門;老槐樹的三根主枝上,她用魚線吊著重達十斤的岩石,魚線與地面的絆索相連,騎兵一旦踩中,岩石便會呈拋物線砸向密集的馬隊。三年來踏遍山林的足跡,此刻化作精準的戰術地圖︰東角拒馬樁的陰影里藏著三個持弩村民,水井旁的柴垛下埋著浸過桐油的火石,而她的狙擊點,選在村口老槐樹的樹杈間。
馬隊的馬蹄聲碾碎夜露時,柳如煙已攀上槐樹第五根枝椏,短刀咬在口中,掌心的汗漬在粗糙的樹皮上留下清晰的掌紋 —— 那是殺手在極端環境下保持握力的訓練成果,她的瞳孔正在適應黑暗。
帶頭斥候的坐騎剛踏上第一片竹刺區,三枚瓷片便從不同角度劃破馬腿肌腱,戰馬的慘嘶尚未出口,第二波竹刺已切斷其咽喉。"陷阱!"他的彎刀剛舉過頭頂,瓷片箭頭已洞穿咽喉,血珠濺在土牆上,畫出第一道死亡標記。
三十騎在混亂中散開,卻踏入更密集的竹刺陣。柳如煙的短刀在指間轉了個刀花,這是她改良的三連發手法︰第一刀割斷戰馬韁繩,第二刀削向馬腿肌腱,第三刀直奔騎士面門。當第一具尸體倒地時,西坡傳來蕭戰霆的弩箭破空聲,三枚虎骨箭呈品字形射向企圖迂回的騎兵。
"散開搜村!"外族首領的暴喝帶著喉音,彎刀在月光下劃出半圓。柳如煙的視線鎖定對方腰間的獸皮箭囊——那是外族貴族的標記,意味著此人至少是百夫長級別。她摸了摸靴底的雙短刀,刀柄上蕭戰霆的衣襟布條此刻浸著血,黏在腿側像塊灼熱的烙鐵。
迂回的騎兵剛摸到村口柴垛,柳如煙的火石已擦出火星。浸過桐油的干草騰起烈焰,借著火勢,她甩出袖中暗藏的瓷片——這些磨成菱形的碎片混在火光里,比箭矢更難防範,三名騎兵的面門瞬間綻開血花。
蕭戰霆在制高點看得心驚,當三名騎兵呈品字形包抄時,她突然踢飛腳邊的陶罐,碎瓷片在月光下形成扇形反光區。這個動作與《鎮北軍夜戰手冊》中的 "光障術" 如出一轍,卻比手冊記載的範圍大了兩丈,時間提前了 0.5 秒;她用短刀割開敵人彎刀的瞬間,手腕旋轉 180 度,刀刃順勢劃過對方肘窩韌帶,這個改良版的 "卸力斬",竟與他在西域黑市見過的波斯刺客手法有七分相似,卻多了個鎖喉的致命變招;最讓他心驚的是,她在躲避騎兵沖鋒時,竟將身體貼地滑行三尺,靴底的鐵釘劃擦出火星,引燃了事先埋好的火油 —— 這個利用敵人沖鋒慣性的戰術,在大乾軍法中從未出現過,卻完美契合現代特種部隊的 "以敵制敵" 理念。眼前的女子此刻完全化作了殺戮機器︰她利用火光照亮敵人,自己卻隱在槐樹陰影里,每一次出手都伴隨著骨骼碎裂聲,短刀與瓷片的配合精準如鐘表齒輪。當她從樹杈躍下時,衣襟已被血浸透,卻仍能在落地瞬間完成戰術翻滾,避開側後方的偷襲。
"她的每一招都在計算敵人的肌肉反應時間。" 蕭戰霆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當她甩出燃燒的麻繩,火光照亮她蒙臉布下的眼楮時,他突然發現,那雙眼眸在計算時會微微眯起,與他在軍中見過的神射手截然不同 —— 神射手瞄準的是敵人,而她瞄準的是敵人的死亡軌跡。
"你是誰?"外族首領終于直面她,彎刀上的缺口顯示著方才的激烈交鋒。柳如煙擦了擦短刀上的血,發現對方瞳孔里映著自己的倒影——蒙臉布條已被燒毀,露出的下頜線緊繃如刀,唇角還沾著敵人的血沫。
"死神。"她的回答混著血沫噴出,短刀突然脫手擲出,直奔對方眉心。首領本能後仰,卻沒看見她靴底踢出的竹刺——這招"假脫刀"來自現代特種部隊的陷阱戰術,當對方躲避時,腳底已踩中埋好的三稜刺。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最後一名騎兵在拒馬樁前倒下。柳如煙站在尸堆中,听著自己的心跳聲——比平時快了40,這是高強度戰斗後的生理反應,卻不同于以往任務後的冰冷。她望向蕭戰霆所在的西坡,看見男子正凝視著她,眼中除了震驚,還有一絲危險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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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煙妹子!"李大柱的呼喊打破寂靜,獵戶舉著火把跑來,看見她渾身是血的模樣,喉結滾動著說不出話。柳如煙扯下殘破的蒙臉布,露出比月光更蒼白的臉︰"清點傷亡,救治傷員。"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像極了前世指揮小隊時的口吻。
村長帶著村民從地窖涌出,看見滿地的尸體和燃燒的柴垛,有人開始哭泣,有人跪下致謝。柳如煙卻轉身走向蕭戰霆。
"你本可以活成利器。" 蕭戰霆盯著她用瓷片刮去短刀血跡的動作,突然開口,"鎮北軍的軍餉足夠讓你買到最鋒利的兵器,而不是用竹片和虎骨。"
"利器?" 柳如煙冷笑,刀刃在月光下劃出冷光,"在我來的地方,利器用完就會被扔進熔爐。" 她抬頭望向他,蒙臉布已被燒毀,露出的左眼角有枚淡褐色的痣,"你以為我救你是為了援軍?不,我只是不想讓定遠村的野菜餅,以後只能在血里泡著吃。"
蕭戰霆猛地轉身,望向正在撲滅余火的村民。阿香嫂正抱著陶罐走向柳如煙,罐口飄出的粥香混著血腥氣,形成詭異的和諧。他想起自己初到鎮北軍時,老將軍曾說︰"真正的戰神,眼里要有百姓的炊煙。" 此刻,這句話在他腦海中與柳如煙殺人時的剪影重疊,讓他第一次對 "戰爭" 的定義產生了懷疑。
晨光初綻時,柳如煙站在老槐樹下,望著村民們搬運尸體、撲滅余火。阿香嫂抱著陶罐跑來,顫抖著遞上一碗熱粥︰"吃點吧,一夜沒合眼..."她的手在觸到柳如煙肩膀時忽然僵住,那里有道新添的刀傷,血肉翻卷卻不見痛色。
"謝謝。"柳如煙接過碗,鼻尖縈繞著米粥的香氣。這是她第一次鄭重地向村民道謝,聲音里帶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阿香嫂的眼淚突然掉下來,她終于听見這個冷臉姑娘說出了人話,而不是以往的單音字。
蕭戰霆靠在門框上,看著這一幕。他摸了摸腰間空蕩的刀鞘,想起昨夜柳如煙殺人時的眼神——那是他在戰場上見過的最純粹的殺意,卻在面對村民時化作了春水。
但此刻他眼前的柳如煙,正用受傷的手捧著熱粥,听著阿香嫂絮絮說著"後怕",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影。某種危險的念頭在他心中滋生︰這樣的人,若為敵,必是心腹大患;若為友,則是千軍難求的利刃。
柳如煙處理肩傷時,蕭戰霆注意到她從死者腰間扯下皮帶,熟練地打了個雙套結 —— 那是一種快速止血法,繩結的方向和松緊度分毫不差。這個細節讓他後背沁出冷汗,終于確認了最可怕的猜想︰她來自一個能將殺人技術量化到毫米的世界。"疼嗎?"他走上前,指尖掠過她肩傷。柳如煙避開視線,卻沒躲開他的觸踫︰"殺手的痛覺神經早麻木了。"話雖如此,卻在他替她上藥時,乖乖地側過身子,像只允許信任的人觸踫逆鱗的孤狼。
朝陽升起時,村口的槐樹在地上投出長長的影子,柳如煙的影子與蕭戰霆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她望著遠處重新變得寧靜的山巒,忽然發現掌心的血痕與蕭戰霆的藥漬,已在昨夜的廝殺中融成了某種印記——或許,在這個世界,她不再是編號0721,而是柳如煙,定遠村的守護者,以及,蕭戰霆眼中那個"比刀更冷,卻比火更熱"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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