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的銀行緊急會議上，投影儀正在播放一段監控視頻。畫面里，陳永強摟著個年輕女子走進"皇冠會所"，手里晃動的紅酒在燈光下像一灘鮮血。林曉薇按下暫停鍵︰"催告函發出去一周沒回應，他們明顯沒有還款意願。但我們的陳總，還有錢喝兩千一瓶的拉菲。"
渠成順作為銀行法律顧問，翻開《民法典》第563條，手指點在關鍵段落︰"經催告後在合理期限內仍未履行，債權人有權解除合同，要求一次性清償全部債務。"他從公文包取出一疊材料，"更嚴重的是，我們查到華豐公司將500萬貸款中的347萬轉入了陳永強個人賬戶，當天就支付了房產首付。這已經涉嫌騙取貸款罪。"
行長面色凝重地簽發了起訴文件。當法院傳票送達時，陳永強正在售樓處簽退房協議——那套學區房被曝出地基沉降問題，房價一夜暴跌。
庭審當天，陳永強終于現身。他西裝革履卻難掩眼底的慌亂，領帶結松垮地掛在脖子上。"市場行情不好，我們不是故意逾期的！"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法庭里顯得格外單薄，"只要再給我們半年時間，新訂單馬上就要..."
"被告所謂的"新訂單"，是這份偽造的購銷合同嗎？"周萬全律師當庭展示一份鑒定報告，"經公安機關鑒定，合同上的公章與華豐公司備案公章不符，簽名也是臨摹的。"他接著調出銀行流水，"而真正被挪用的貸款資金，全部流向了陳永強個人名下的三處房產。"
旁听席上一片嘩然。陳永強癱坐在被告席，額頭抵在冰涼的欄桿上。他想起兩個月前那個深夜，當他在財務室逼迫老李做假賬時，老會計顫抖的手把咖啡灑在了賬本上。現在那些褐色的污漬，成了法庭上最有力的證據。
調解室里，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間的條紋。渠成順將判決書草案推到陳永強面前︰"若不主動還款，我們將申請強制執行，查封名下所有資產。"
"房子現在賣要虧一百多萬啊！"陳永強抓著頭發，昂貴的發膠讓他的手指黏連在一起，"能不能...等房價回升..."
林曉薇冷笑一聲︰"陳總，您以為這是菜市場討價還價嗎？"她翻開評估報告，"根據最新估值，您名下的三處房產總價約520萬，剛好覆蓋貸款本息。"
陳永強突然抓住渠成順的手腕︰"渠律師，我女兒明年要出國留學，能不能給我留套小公寓？"他的指甲深深掐進對方袖口的布料，"就開發區那套一居室，不值錢的..."
"法律不是兒戲。"渠成順輕輕抽出手，整理了下被攥皺的袖口，"您挪用貸款時，就該想到今天。"
三個月後，法院執行局的封條貼上了華豐公司的大門。陳永強蹲在馬路對面，看著拍賣公司的員工清點設備。他的保時捷卡宴昨天剛被拖走，西裝口袋里的錢包只剩下一張全家福和二十元紙幣。秋風卷起地上的一張報紙，頭條是方梅的報道《信貸違約背後︰一個企業的墜落與警示》，副標題寫著"青山市中小企業掀起信貸風險自查潮"。
暮色中的銀行大廈燈火通明，渠成順站在頂樓會議室落地窗前，整座城市的霓虹在腳下流淌。林曉薇推門進來，手里拿著剛出爐的金融穩定報告。
"華豐的案子結案後，我們分行不良貸款率降了0.8個百分點。"她遞過一杯咖啡，"不過說實話，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初早點發現陳永強挪用資金..."
"法律的紅線，既是約束也是保護。"渠成順接過咖啡，熱氣在玻璃上凝成細密的水珠，"對銀行是，對企業也是。"他的手機亮起，屏幕上是妻子發來的消息︰女兒被法學院錄取了。
夜色漸深，法律服務中心的燈牌與銀行大樓的霓虹交相輝映。街道對面，一家新開的小微企業正在掛招牌，工人們認真校準著每一個螺絲。更遠處，陳永強拖著行李箱走進長途汽車站，背影融入熙攘的人群。車窗外的城市燈火如繁星閃爍，每一盞亮著的燈背後，都有一道法律編織的安全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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