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鮮樓的玻璃門晃出一道刺眼的反光，夕夕第一個蹦到路邊，紅色羽絨服在正午的陽光下亮得扎眼。
"出租車——"她踮著腳揮手。
許哲遠拎著夕夕忘在座位上的圍巾跟出來，順手往她脖子上一繞︰"正月里風硬，別感冒了。"
一輛薄荷青的出租車剎在跟前。夕夕拉開車門就往後座鑽，許哲遠按住她肩膀︰"你一會兒拉著欣欣坐後面。"說著朝剛出餐廳的兩人抬了抬下巴。
夕夕︰“不可能……”然後硬是把許哲遠也拉進後座。
"師傅，去八大關。"欣欣拉開車門，海風卷著她發尾的茉莉香撲進車廂。她利落地坐進副駕駛，轉頭對愣在路邊的李航宇一笑，"愣著干嘛？後面擠擠更暖和。"
李航宇耳尖一熱，三步並作兩步鑽進後座。夕夕扒著駕駛座靠背直笑︰"哎二姐，我們一會兒多拍幾張照片發給大姐！"
“那肯定的，大姐肯定喜歡。”欣欣開心的附和。
出租車緩緩啟動，車載音響流淌出輕快的鋼琴曲。欣欣搖下半邊車窗，二月的風帶著海鹽氣息涌進來。
"八大關現在應該很美。"她望著窗外閃過的街景，"這個季節的梧桐，枝干像水墨畫一樣。"
"對對對！"李航宇突然前傾身子，"我查過攻略，下午三點陽光斜照的時候，最適合在正陽關路拍照。"
"你什麼時候做了攻略？"欣欣微微側頭，“吃飯的時候”。
“嗯”。李航宇有些不好意思︰"就...隨便看了看。听說山海關路17號的庭院特別適合拍人像..."
"那待會你給我拍？"欣欣突如其來的邀請讓車廂一靜。
"好，還用你手機嗎？" 李航宇出聲詢問。
"對。"欣欣拿出手機調出早上他幫忙拍的照片，"你拍照技術還可以，我看你早上拍的照片都挺好的。"
李航宇立馬開始自夸︰"那當然了，我專門研究過手機攝影技巧。等會給你拍的時候絕對給你拍的美美的。”
欣欣輕輕笑了一聲︰"這麼厲害？那下午拜托你了。"
"包在我身上！"李航宇拍著胸脯，"我連修圖軟件都用得賊溜，什麼光影調整、膚色優化..."
許哲遠突然插話︰"之前誰把我拍成一米五來著？"
"那都幾年前的事了！"李航宇急得直擺手，"這次我保證找好角度。欣欣你站梧桐樹下，我蹲低點拍，絕對顯腿長..."
欣欣︰“我腿本來就長，你別給我拍短了就行。”
出租車在八大關路口停下。夕夕第一個沖出來，白色運動鞋踩碎了一地梧桐枝影。
"看這個！"她蹲下去撿起片枯葉，葉脈在陽光下泛著金線般的光，"像不像你們飛機航線圖？"
許哲遠接過樹葉，指腹擦過她沾了灰的指尖︰"比航圖漂亮。"
夕夕突然舉起手機沖李航宇喊︰“李哥！你能幫我倆拍張照片嗎？"
李航宇接過夕夕的手機︰“好啊。”
"謝謝李哥。"夕夕拽著許哲遠跑到一棵老梧桐樹下，金色的陽光透過枝椏斑駁地灑在兩人身上。
李航宇拿著手機︰"擺個pose！"
夕夕立刻抱住許哲遠的胳膊，把頭靠在他肩膀上。許哲遠自然地摟住她的腰，轉頭看夕夕時眼里盛滿溫柔。
"三、二、一..."李航宇半蹲著找角度，"再靠近點！"
許哲遠突然"吧唧"在夕夕額頭上親了一口。夕夕愣了一下，隨即笑得連眼楮都彎了起來。
"完美！"李航宇看著剛拍的照片直咂舌，"這構圖，這光影，可以直接當婚紗照..."
"我看看！"夕夕蹦跳著跑過來，"哇！李哥你技術真的可以誒！"
照片里，飄落的梧桐葉像金色的雨，夕夕的紅圍巾在風中揚起一角，許哲遠望著她的眼神溫柔得能融化冬雪。
欣欣湊過來看了一眼︰"拍得確實不錯。"
欣欣突然說︰"幫我也拍一張吧？" 然後把手機遞給李航宇。
李航宇接過還帶著體溫的手機，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那個...拍側臉會更有意境。"
欣欣輕輕"嗯"了一聲，轉身面向斑駁的老城牆。她微微仰起頭，脖頸線條在陽光下像優雅的天鵝，睫毛在臉頰投下細碎的影子。
李航宇突然從口袋里地掏出自己的手機，快速按下快門。
" 嚓。"
清脆的快門聲讓欣欣疑惑地回頭。
"先...先試個光！"李航宇結結巴巴地解釋，耳尖紅得快要滴血。他這才舉起欣欣的手機，認真調整構圖︰"頭再往左偏一點...對，就是這樣。"
梧桐葉在兩人之間打著旋兒落下。李航宇的相冊里，悄悄多了一張不會給任何人看的照片——畫面里的姑娘側臉恬靜，發絲被風輕輕拂起，背後是八大關百年老建築的磚紅色輪廓。
欣欣低頭看著手機里的照片，眼楮微微睜大︰"這張...真的很好看。"她的指尖輕輕劃過屏幕，"你把我拍得比明星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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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航宇脫口而出，"你本來就漂亮。"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急忙改口，"我是說構圖好主要是因為模特好..."
夕夕在一旁偷笑，被許哲遠捏了捏手心制止。
欣欣認真地看著照片里自己優雅的側影，梧桐葉恰好落在肩頭的位置，像一枚金色的勛章。她抬起頭正要說話——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拍一輩子。"李航宇鬼使神差地說出了這句話。
空氣突然凝固。
欣欣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她把手機鎖屏，聲音平靜得可怕︰"李航宇，我們才認識一天。"
李航宇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對不起，我不是..."
"算了，我就當沒听到。"欣欣打斷他，轉向夕夕，"夕夕，我們去前邊吧。"
她拉起夕夕轉身走得干脆利落。李航宇抬腿想去追。
許哲遠一把拽住要追出去的李航宇，壓低聲音道︰"你瘋了？今天第一次見面就表白，被拒絕了。現在又敢說"拍一輩子"？換誰不覺得你輕浮？"
李航宇急得眼眶發紅︰"我是真心的..."
"真心也得講究方式方法。"許哲遠拉著他，"一見鐘情是小說寫的，現實里哪個姑娘會信這個？"
許哲遠拍拍他肩膀︰"听我的，慢慢來。"
八大關的梧桐葉在風中沙沙作響，夕夕拉著欣欣的手，穿梭在歐式建築群的小路上。
"姐，快看這個角度！"夕夕突然停下，指著不遠處一棟紅瓦黃牆的老別墅，"這個光影絕了，我給你拍！"
欣欣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馬尾辮，站到爬滿藤蔓的磚牆前。陽光透過樹葉縫隙，在她白色羽絨服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別動！"夕夕後退兩步，舉起手機，"頭再往左偏一點...對！美死了！"
快門聲接連響起。欣欣微微側身，指尖輕輕觸踫牆上斑駁的磚紋，垂眸時睫毛在臉頰投下淺淺的陰影。夕夕變換著角度，時而蹲下，時而踮腳，嘴里不停念叨著︰"這張給大姐看，她肯定羨慕死..."
遠處，許哲遠和李航宇坐在長椅上，望著姐妹倆的身影。
"她們倒是拍得開心。"李航宇嘆了口氣，目光始終追隨著欣欣。
許哲遠輕笑︰"讓她們自己玩吧，夕夕難得和姐姐出來。"
夕夕突然跑過來，把手機塞給許哲遠︰"快快快，幫我和姐姐拍張合照！要拍到後面的海！"
她拉著欣欣跑到觀景平台，姐妹倆背對著蔚藍的海灣。夕夕親昵地挽住欣欣的手臂，把腿彎曲，盡量與欣欣的身高保持一致。欣欣則踮起腳尖，爭取不讓夕夕太過將就她的身高。
"三、二、一——"
許哲遠按下快門的瞬間，夕夕突然做了個鬼臉，逗得欣欣笑出了聲。海風揚起兩人的發絲，身後的海面泛著細碎的金光。
"完美！"夕夕跑回來檢查照片，"這張必須發給大姐，氣死她！"
欣欣慢步走來，看著照片中自己和妹妹的合影，眼里閃過一絲柔軟︰"好久沒和你這樣出來玩了。"
夕夕調皮地眨眨眼︰"那晚上我們再多拍點，元宵燈會可不能浪費！"
姐妹倆繼續沿著小路前行，時而停在某棟特色建築前互拍，時而湊在一起查看照片效果。她們的歡笑聲隨著海風飄遠，偶爾驚起路邊覓食的麻雀。
李航宇望著欣欣的背影，突然說︰"她笑起來真好看。"
許哲遠拍拍他的肩︰"會有機會的。"
夕夕和欣欣站在路口的路牌下，比著剪刀手又拍了幾張搞怪照片。她們的手機相冊里，已經存滿了這個下午的溫暖時光——沒有男生入鏡，只有姐妹倆最純粹的歡笑。
"晚上發給大姐，"夕夕得意地晃著手機，"讓她後悔沒跟我們一起來！"
夕陽西斜，海水浴場的礁石區被染成金色。浪花拍打著岩石，留下晶瑩的水珠和零星的海玻璃。
夕夕蹲在一塊平坦的礁石上，像尋寶一樣翻找著︰"姐！這塊藍色的好漂亮，我要送給大年！"她舉起一塊拇指大小的海玻璃，在陽光下折射出海水般的色澤。
欣欣站在稍遠的地方，她彎腰拾起一枚乳白色的貝殼，紋路清晰得像精心雕刻的藝術品。
"這個..."她猶豫了一下，轉身走向站在沙灘邊緣的李航宇。
李航宇立刻站直了身體，雙手不自覺地攥緊。
"給你的。"欣欣攤開掌心，那枚貝殼安靜地躺在她的手套上，"算是...謝謝你今天拍的照片。"
李航宇小心翼翼地接過，指尖刻意避開了她的手套︰"很漂亮，像..."他硬生生把"像你"咽了回去，"像珍珠母貝。"
欣欣突然板起臉︰"李航宇。"
"在！"
"以後再說那種輕浮的話，"她眯起眼楮，"我就把你所有聯系方式都拉黑。"
海浪聲中，李航宇鄭重點頭︰"我保證。"他握緊那枚貝殼，"除非..."
"嗯？"
"除非你願意。"
欣欣愣了一下，隨即生氣的轉身就走，︰“你且等著吧！”
潮水漸漸上漲，淹沒了他們來時的腳印。李航宇低頭看著掌心的貝殼，突然發現內側有一道彩虹色的光澤——就像他此刻雀躍的心情，藏都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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