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恬恬後，時間好像快的不行。正月十三，暮色漫過藥櫃時，夕夕的手機亮了起來。許哲遠發來的消息簡短利落，像他平日說話的風格︰"票已買好，明日下午四點發車。"
欣欣湊過來看，鼻尖幾乎要貼上屏幕︰"喲，連酒店都訂好了？"她故意拖長聲調，"許大少爺這是要把我們安排得明明白白啊。"
夕夕沒說話，指尖輕輕劃過屏幕上酒店的名字。那是家離火車站不遠的連鎖酒店，她知道許哲遠肯定仔細對比過位置和評價。
"他一直都很妥帖。"夕夕自豪的說，聲音里藏著掩不住的雀躍，"後天一早他就能來找咱們。"
奶奶從藥櫃前轉過身，手里捏著一包剛配好的安神茶︰"小許在你的事上一直很細心。"她將茶包放進夕夕的行李側袋，"比你爺爺強，當年追我的時候連朵野花都想不起來摘。"
窗外傳來大年的喊聲，欣欣突然搶過手機，飛快地打字回復︰"收到！許長官！保證準時到達！"
夕夕急忙去搶，兩人笑鬧著撞翻了桌上的針盒。銀針散落一地，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夜漸深了，屋外的燈籠在風中搖曳，投下溫暖的光斑。夕夕收拾著行李，將奶奶給的藥茶小心收好。手機又亮了一下，是許哲遠發來的車站定位。
她望著那個閃爍的小點，忽然覺得，明天的那趟列車，載著的不僅是歸家的人，還有跨越山水而來的牽掛。
天剛蒙蒙亮，大年就掀開了兩個姐姐的被子。冷風灌進來，驚得夕夕一個激靈坐起身，發梢還翹著幾根呆毛。
"起來！"大年抱著胳膊站在床前，褲子上沾著草屑，"最後一次喂羊了，別想躲懶！"
欣欣把臉埋進枕頭里哀嚎︰"祖宗！我昨晚收拾行李到十一點！"
"少來！"大年一把拽起她，"你箱子里全是零食，當我沒看見？"
夕夕扯過被子蓋好，繼續睡。結果被大年又拉開︰“快起來，喂羊去了。”
最後倆人不情不願的被大年拉到羊場。
晨霧中的羊圈泛著臭臭的氣息。大年利落地翻過柵欄，靴子踩在結霜的草料上咯吱作響。前幾天生產的母羊帶著新生的羊羔湊過來，粉嫩的鼻子蹭著他的手心。
"你們倒好，"大年把飼料桶摔得 當響，"一個去談戀愛，一個去北京，一個去當電燈泡。"他用力揉搓著母羊的腦袋，"就我！還得伺候這群祖宗到開學！"
欣欣打著哈欠攪拌飼料︰"得了吧，以後這兩百畝羊場都是你的。"她突然壞笑，"我們仨保證不跟你爭。"
"呸！"大年踹翻腳邊的空桶，"上次誰說要做烤全羊生意的？"他學著大姐的語氣，""大年啊，姐姐就要十分之一股份"..."
夕夕悄悄往飼料里摻了把奶奶配的健胃散。晨光穿過霧氣，照在她手腕的玉鐲上——那是許哲遠之前送的，說好了她要一直戴著。
"其實..."夕夕突然開口，"你可以雇表哥孫凱興來裝修羊舍。整成全自動化的養殖車間。"
大年眼楮一亮，隨即又板起臉︰"得了吧，那家伙肯定要價黑心！"他轉身去抱草料，背影在霧中顯得格外單薄。
欣欣突然把飼料勺塞進弟弟手里︰"喂完這頓，姐給你做煎餅果子。"她的聲音軟了下來，"加雙份薄脆。"
羊群圍攏過來，呼出的白氣融進晨霧。大年低頭看著蹭他褲腿的小羊羔，突然嘟囔︰"你們都出去過了，就我除了去過北京姑姑家，那都沒去過。"
“下次出去玩，一定帶你！"欣欣揉亂他的頭發，"這次給你直播！"
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照在茶幾上那盤還沒吃完的餃子上。邵秀秀把疊好的衣服塞進女兒們的行李箱，又檢查了一遍車票和身份證。
"火車上別亂跑，到站直接打車去酒店。"她手指點著夕夕的額頭，"晚上鎖好門，誰敲門都別開。"
夕夕乖乖點頭，發梢還沾著上午喂羊時蹭到的草屑︰"知道啦媽，許哲遠都安排好了。"
"他安排是他的事，你們自己也得長點心。"邵秀秀又轉向欣欣，"特別是你，別一下火車就到處亂竄。"
欣欣正往包里塞最後一件毛衣，聞言撇嘴︰"我不是小孩了，再說了我又不是沒單獨出去過......"
"你不是小孩，但你漂亮啊？"邵秀秀瞪眼，"上次你做好事，差點被個孩子給騙走…"
欣欣︰“我後來不是反應過來了，跑了嗎！”
邵秀秀︰“你倆身邊沒個男的，長的還漂亮，最容易被人盯上了。記住了，有熱鬧離遠點，別往上湊。”
張誠坐在沙發上，手里捏著半杯茶，突然插話︰"到酒店給家里發個消息。"他頓了頓，"許哲遠那小子要是敢把你倆弄丟了，我找他拼命。"
奶奶從里屋出來，手里拿著兩個小藥瓶︰"帶著，一個防身，打開能讓人立刻嘔吐，你倆別好奇自己打開試啊。一個助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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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蹲在行李箱旁，偷偷往夾層塞了包辣條，被欣欣一把揪住︰"想害我路上長痘？"
"不要拉倒！"大年搶回來，轉而塞給夕夕，"三姐，路上餓了吃。"
邵秀秀突然紅了眼眶，別過臉去整理圍巾︰"馬上家里就冷清了......"
夕夕抱住媽媽的胳膊︰"半年很快的，暑假我們肯定會回來了。"
張誠開車送夕夕和欣欣去火車站。欣欣突然從副駕駛轉身，手指幾乎戳到大年鼻尖上︰"我不在家，你敢踫我航母模型試試！"
"誰稀罕！"大年抱著胳膊縮在後座，"不就是能發射塑料導彈嘛..."他嘴上這麼說，心里卻想︰“等你走了，那就是我的模型。”
邵秀秀拍開女兒的手︰"坐好！你爸開車呢！"
"媽！"欣欣扒著座椅靠背，"那模型是我跟許哲遠換的！許哲遠說好..."
"說好什麼？"夕夕突然出聲，腕間的玉鐲磕在車窗上叮當作響，"他明明先答應給我的。結果用來討好你了！"
車內驟然安靜。張誠從後視鏡里瞥見小女兒泛紅的耳尖，嘴角抽了抽。
"你在跟他要。他這事辦的不地道。"邵秀秀打圓場。
大年突然轉身注視著夕夕︰"許哥這事就是辦的不地道！送禮物哪有只送大姨子不送小舅子的！你這次見到他必須訓他。"
"想得美！"欣欣轉過頭感嘆，"只有許哲遠訓夕夕的份，夕夕是不敢訓許哲遠的！"
夕夕瞬間炸毛︰“誰說的，你怎麼知道我不敢的！”
欣欣眼楮亮晶晶地盯著她︰"哎，那這次見了許哲遠，你敢不敢訓他？"
"我憑什麼訓他？"夕夕耳根一熱，眼神不自覺的轉向別處。
"就憑他做事不地道，送禮物不公平！"大年插嘴，"大姨子和小舅子是一樣的，以後讓他必須公平對待，不能厚此薄彼。"
夕夕這話沒法接︰“……”
欣欣壞笑著轉頭︰"你是不是不敢？每次跟許哲遠說話打視頻都溫溫柔柔的，連句重話都沒有。"
夕夕被激得直起腰板︰"誰說我不敢！這次去了，我非要好好說說他不可！"
"就是！"大年來勁了，"現在就開視頻訓他！讓他知道我們家姑娘不是好欺負的！"
夕夕瞬間慫了，她真不敢。
前排的邵秀秀忍不住笑出聲︰"你們啊..."
"媽你別打岔！"欣欣轉頭，"夕夕，你要是不訓他，回頭我就把你年前送走他後歡呼雀躍的視頻發給他！"
"你敢！"夕夕瞪著欣欣凶狠的說。
張誠從後視鏡里看著打鬧的孩子們，嘴角微微上揚︰"許哲遠那小子是該說說，送禮物怎麼只送一份，咱家四個孩子呢。"
"就是！"大年抗議，"爸說的對！"
車內一時充滿笑聲。夕夕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田野，心里卻已經開始盤算︰等見了面，一定要板起臉好好說說他...
可想到許哲遠那雙總是含笑的眼楮，她又忍不住抿嘴笑了。
"看吧看吧！"欣欣立刻抓住把柄，"還沒見面呢就笑成這樣，到時候肯定又心軟！"
"才不會！"夕夕強裝嚴肅，"這次我一定要..."
"要怎樣？"大年追問。
"要..."夕夕憋了半天，最後泄氣地靠在座椅上，"要讓他多買幾個禮物..."
車內頓時爆發出一陣大笑，連張誠都忍不住搖3頭。
火車站的紅頂在遠處浮現。大年突然拽住夕夕的衣袖︰"三姐你記得..."他眼楮亮晶晶的，"讓許哥給我拍航母試航視頻，要能看到導彈發射器轉動的，還有艦載機起降的過程..."
欣欣在一旁插嘴︰"喲，剛才不是還說"誰稀罕"嗎？"
大年耳根一紅，卻仍倔強地說︰"我這是...這是幫三姐檢驗禮物質量！"
夕夕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大年的頭發︰"好，我讓他給你拍。"
"要高清的！"大年急忙補充，"最好能看見甲板上的紋路！"
"行行行，"夕夕點頭，"還要許哲遠親自解說，是不是？"
大年眼楮一亮，重重地點頭。
邵秀秀從車窗探出頭︰"快下車吧，別誤了火車。"
大年這才不情不願地把松開夕夕，卻在松手前又叮囑一遍︰"記得啊，要全景拍攝！"
"知道啦！"夕夕拖著行李跟在欣欣後邊往站口走。
"一定要給我拍最好的視頻。"大年沖著夕夕的背影大喊，聲音淹沒在車站的廣播里。但夕夕似乎听見了，她沒回頭，只是抬手擺了擺示意她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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