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從西邊殺過來的，就在海州，上個月被女真人攻破，無數男子被砍頭，剩下的也都成了女真人的奴隸，終身為奴為婢。你們想留著給女真人當奴隸嗎？”
人群里響起一陣抽氣聲，卻沒人應聲。
毛承杰剛要讓他們回去收拾東西，跟隨船隊移民到皮島，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將軍！此言差矣！”突然，一個穿著不俗的老人從人群後面走出來。
“將軍口口聲聲說女真人如何殘暴！如何凶殘！請問將軍，你們這些當兵的是干嘛吃的？”他頓了一頓手里拄的拐杖，鏗鏘有聲。
“你們吃著大明的祿米！拿著大明的俸祿！不應該是保家衛國，抵抗外虜嗎？為什麼要讓百姓背負這一切的災難？”
老頭的話，瞬間點燃了鄉親們無奈的情緒，紛紛叫喊起來。
“是呀！你們當兵的為啥不保護我們？為什麼要我們背井離鄉？……”
“你們打不過女真人！只知道逃跑，才讓女真人打進城里來！你們對得起皇上嗎？你們對得起百姓嗎？”
“對呀！對呀！要是你們守住了城牆，我們老百姓何必要去被女真人殺害！……”
“就是！都是你們這些當兵的無能！都是飯桶，不想著怎麼殺退敵人，反而來為難我們這些百姓，你們就不怕喪天良嗎？……”
百姓們群情激憤，紛紛咒罵當兵的無能，大罵毛承杰欺壓百姓！
一時之間，百姓們吵吵嚷嚷，更有甚至在人群當中趁機挑撥，唯恐事情不夠混亂。
毛承杰冷冷一笑，這個老頭子他認識，是鎮江城里有名的老學究——吳員外。
仗著自己在朝廷有一群狐朋狗友，平時為富不仁也就算了，毛承杰組建軍隊的時候，找他捐助一些糧食，他推三阻四，相當鐵公雞。
毛承杰又怎會便宜他，拉下臉來道“國難當頭，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既然吳員外家里沒有錢糧，那就讓你家子佷們出力吧！”
“來人！將十六歲以上，五十歲以下，全部拉到勞役營！”
老家伙一看毛承杰拉下臉來要強行拉人，頓時著急了，自己朝中那些朋友雖然能量很大，可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萬一自己孩子在外面有個三長兩短，那就得不償失了。
抱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態度，立刻換了臉色“大人息怒！大人息怒！老夫並不是不願意出糧，只是世事艱難，都不容易，老夫願意出兩千石糧食，還望大人不要難為我的家人！”
“五千石！如果不夠就用人來頂！”毛承杰才不會慣著這些為富不仁的士紳。
毛文龍的軍隊都餓成什麼樣子了？都親自跑到朝鮮去借糧食了，這個吳員外竟然能輕易拿出兩千石糧食，可見他們是如何富有。
在女真人統治時期，竟然還能保存這麼多糧食，要說沒有和女真人有關系，鬼都不信！
最後，這個吳員外只好咬著牙拿出了五千石糧食。
梁子也算結下了。
現在見到老百姓不願意遷徙，他就跳出來帶頭鼓動百姓鬧事，想要將事情攪黃了，一方面是泄憤，另一方面，他也害怕萬一人都走了，他家那麼多土地誰給他種呀？
土地固然寶貴，可是要有人種出糧食才有用呀！
毛承杰大喝一聲“都給我閉嘴！”一聲大喝如同晴天霹靂，吵鬧的人群立刻震驚的安靜下來。
毛承杰在人群當中冷冷地掃視一周，那些帶頭鬧事的都趕緊躲避他的眼楮。
“來人！將帶頭鬧事的給我抓起來！我懷疑他們是女真人的奸細！”
隨著，毛承杰一聲令下，親兵們跳入人群當中，將吳員外和他收買的一些地痞無賴揪了出來，壓著跪倒在人群前面。
吳老頭還在拼命地掙扎，大喊“沒有王法了呀！連話都不讓說了呀，我也曾是朝廷院外郎！鎮江當地有名的士紳，你一個兵痞無權抓我！……”
親兵們可不管這一套，抽出帶鞘的腰刀，正反手就是兩下子，把吳老頭打得滿口是血，老槽牙都掉了好幾顆。
毛承杰冷冷地道“吳員外！你也是個讀書之人，你也曾是朝廷命官，致仕歸鄉也應該牢記孔孟聖賢之道，福澤鄉里，可你又做了什麼？”
“勾結女真人，欺壓漢人百姓，你該當何罪？”
“我沒有！你血口噴人！……”吳員外嘴巴含糊不清的辯解著。
“好！我也不冤枉你！今天就對你進行公審，讓你死個明白！”毛承杰又抬頭看向那些嚇壞了的百姓，“父老鄉親們！大家不要害怕！我們是錦衣衛，天子親軍，專門檢查不法之徒！”
“今天，我就當著鄉親們的面公審這個老東西，父老鄉親一起做個見證，看看我有沒有冤枉他！”
吳員外掙扎著抬起頭，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般蠕動著，惡狠狠地盯著毛承杰“姓毛的休要血口噴人！老夫祖祖輩輩世代居住在此，對大明忠心耿耿，我也曾任大明官員，怎會做出通敵叛國之事？”
毛承杰冷笑一聲“忠心耿耿？好一個忠心耿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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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遙指指向鎮江城中，為數不多的保存完整的塢堡宅院“女真人起兵作亂以來，鎮江多次落入外族之手，破城之時，咱們鎮江的百姓誰家沒有遭過劫難？”
“多少人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為什麼獨獨你們吳家能夠獨善其身？”
城中大多數百姓衣食無依，為什麼你吳家糧倉里的稻米能堆到房梁，就連後院的錦鯉都活得肥肥碩碩！這難道正常嗎？”
百姓群眾開始的時候還都被毛承杰的暴力嚇得瑟瑟發抖，但看到只是抓了吳老爺和一些地痞流氓，沒有動他們，也逐漸膽子大了起來。
听到毛承杰的話，開始紛紛交頭接耳。
來請願的大多是有些家資的，他們因為割舍不下自己家里的田地和祖產，又受到吳老頭的挑撥才聚攏在一起。
當然更多的是看熱鬧的窮人，他們听說吳員外家有那麼多糧食，竟然舍不得拿出來一點點，看著他們親人餓死，都對吳員外痛恨起來。
人群中響起一片附和聲。
一個拄著拐杖的老漢顫巍巍地向前挪了幾步，他的右腿不自然地扭曲著，那是被女真兵的馬蹄踩斷後留下的殘疾。
“大人說得對！” 老漢沙啞著說“上次女真韃子打進來時，我親眼看見吳老爺家送給女真人很多糧食，女真人才沒有攻打吳府，我這條腿就是那個時候斷的，現在想來……”
他哽咽著說不下去，渾濁的眼楮里流下兩行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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