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潰吳軍火槍手方陣後,新八旗突擊敢死營繼續往前沖,騎士們望著近在咫尺的二十幾門火炮,血液冰冷。
    一切仿佛變成了慢動作。
    炮手將火把湊近引線,炮口焰瞬間爆燃,炙熱的實心彈呼嘯飛出,路徑之上,人馬俱碎,血霧漫天。
    吳軍這一輪火炮兜頭齊射,至少300名八旗兵倒下。
    可謂慘烈。
    可騎兵沖陣,精髓就是一個“沖”字。
    突擊敢死營悍不畏死,繼續沖鋒。
    甦和泰身子微微前傾,全憑肌肉本能,一口氣向右前方射出了六支破甲箭,六中其五。
    “殺!”
    身邊戰友的吼聲令他突然清醒。
    他收起騎弓,流暢的從馬鞍左側抽出佩刀,此時,戰馬已經沖入了吳軍火炮陣地,他將手中佩刀橫斜放置,借助馬速輕松掠過一名敵軍軍官脖子。
    人頭原地飛起,血噴的老高。
    甦和泰是一個各方面素質合格的八旗老兵,只是在炕上差點意思。
    此刻,他把所有當面之敵都當成了蔣青雲,動則斬首斷臂,一番沖鋒下來,人馬俱赤。
    再往前沖,就遇上了整齊的長槍陣。
    數不清的矛頭閃耀著寒光,戰馬立即拐彎,旗丁開弓側射,左右開弓的實用意義在此時體現的淋灕盡致。
    望著這一幕,蔣青雲感慨︰“況復旗丁耐苦戰被驅不異犬與雞。”
    ……
    吳軍中軍大 。
    吳應麟額頭滿是汗珠,他沒想到八旗兵居然悍勇至斯,以命搏命,先聲奪人。
    “麟兒。”
    “父王?”
    “清軍攻擊甚猛,我們父子無路可退,你去前線督戰,穩住軍心。”
    “孩兒遵命。”
    吳應麟深吸一口氣,帶著護衛向前。
    前線步兵見世子親至,軍心微微上漲。
    長槍方陣是克制騎兵的利器,戰馬是有靈的,它們絕不會硬沖進去。所以八旗兵應對長槍陣的辦法就是貼臉重箭。
    當長槍兵的傷亡到達一定程度時,方陣會崩潰。
    然後催馬一沖,擴大成果。
    幾輪箭雨之後,兩處方陣承受不住恐怖的傷亡,自行潰散。
    一些戰場經驗豐富的老旗丁立即化身惡狼,追上去狠狠砍殺,驅趕潰逃的吳軍士卒沖擊本陣。
    “放箭!”
    危急時刻,王屏藩調集所有弓箭手攢射,總算穩住了陣腳。
    ……
    右翼騎兵出動了。
    按照蔣青雲的軍令,他們將繞一個很大的圈子兜到吳軍的背後,過程將耗費兩刻鐘。
    當右翼騎兵逐漸遠離本陣後,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吳軍將帥︰“蔣賊也太托大了吧?”
    清軍將帥︰“這就是一種自信。”
    蔣青雲本尊在心里長嘆一口氣,咒罵道,該死的第九旗,都是因為你們,我才被迫把寶貴的八旗資源當陷陣死士用。
    西安鎮總兵孟喬芳低聲道︰“首輔,吳軍左翼步兵出動了。”
    蔣青雲拉開千里鏡。
    鏡頭里~
    左翼吳軍大舉向前,方陣整齊,步伐堅決,長槍如林,看旗號,主將是號稱吳三桂左膀右臂之一的王屏藩。
    “孟總兵,敢出戰乎?”
    “求之不得!”
    “好~”
    蔣青雲招招手,孟喬美不知何意,催馬靠近了些。
    “陝甘池子太小,容不下你和令兄兩尊大佛。打贏此戰,我讓你做湖南綠營提督,準你自行組建2000提標,除督標之外,我再準你自行任命50個千總以上實缺。”
    孟喬美心情激蕩。
    “末將願為首輔效死。”
    “去吧!素聞秦兵悍勇,卻未親眼得見。今日,切莫讓我失望。”
    孟喬美催馬入陣。
    不一會,萬余陝甘綠營離開主陣,快步向前,僅僅半刻鐘後,就和王屏藩部廝殺在一起。
    鏡頭里。
    陝甘綠營作風凶悍,長槍對刺,竟是壓的王屏藩部緩緩後退。
    蔣青雲再次欣慰的感慨道︰“況復秦兵耐苦戰,被驅不異犬與雞。”
    ……
    8萬對18萬。
    吳軍兵力佔據絕對優勢,但他們的兵力構成有一個巨大的缺陷,多為步兵,缺乏合格騎兵。
    郭壯圖率領的七千精銳騎兵葬身赤水河。
    如今吳三桂麾下僅有3000短腿騎兵,他們所裝備的滇馬是一種優秀的馱馬,但不是合格的戰馬。
    面對凶悍的八旗兵,短腿騎兵無正面一戰之力。
    吳三桂臉色蠟黃,神情萎靡,嘴里不停的咀嚼百年人參試圖補充精氣神。
    李本深站在馬鐙上眺望戰局許久。
    “王爺,戰事膠著,給我2000弓弩手,2000刀盾兵,3000長槍兵,我去進攻敵人中軍。”
    “兄長,務必小心。”
    “放心吧,如果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那就同年同月同日死。”
    吳三桂望著遠去的背影,用力吼道︰“兄長,拜托了。”
    李本深率近一萬步兵從右翼出動,一路小跑行軍,目標——中軍大 。
    他如此積極是有原因的,任何人投降都有可能都會被蔣青雲寬恕,唯獨他不可能,他和吳家父子捆綁的太深了。
    吳軍兵多,不斷出兵從各個角度牽制蔣青雲,讓他逐漸成為光桿司令是極其正確的戰爭方略。
    ……
    王輔臣騎在馬上,心情激蕩,強裝鎮定。
    他也算是粗中有細的人,琢磨著現在自己手底下沒有直屬兵力,如果光桿投過去,怕是不能被重用。
    要想被重用,就得有籌碼。
    他將余光隱隱投向吳三桂,手里的馬槊躍躍欲試。
    戰場驟然響起炮聲。
    在南懷仁的指導下,20門濠鏡澳炮廠出品的同一類型的加農炮命中率驚人,實心彈一顆接著一顆落在李本深部前。
    實心彈在結實的地面第一次彈跳之後,正好撞入密集的長槍方陣,犁開一道恐怖的血肉走廊。
    炮聲隆隆。
    南懷仁捧著聖經站在顯眼處。
    炮手們敬畏有加,感覺那個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老頭有點神通。
    無論在哪個時代,很少有軍隊能夠承受炮擊的慘烈傷亡而不崩潰,吳軍也不例外。兩輪炮擊之後,多個長槍方陣潰散,帶動了更多的方陣向後潰逃。
    李本深聲嘶力竭︰“回來,都回來。”
    無人理睬。
    ……
    估計著是時候送舊主子去極樂世界了,悍將王輔臣深吸一口氣,掂了掂手里的馬槊,催動戰馬向己方大 靠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