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
趙柏月推著謝明揚經過長廊。
“嗯？”
風很冷，謝明揚將頭縮進大氅里。
“我想走得遠遠的”
“去哪里？”
“去宿州”
是，宿州，確實很偏遠。
車輪咕嚕緩緩動著。
長廊安靜，只有謝明揚偶爾咳嗽兩聲。
趙柏月嘆了口氣，轉身，單膝跪在她的面前。
“如果您願意留下我的話，我就不走了”
他的眼楮在夜里看起來很黑，沒有任何閃躲，直直盯著謝明揚。
謝明揚卻說︰“為什麼想走？”
趙柏月見她沒有正面回應他的話，有些失落。
站起身來，看向了霧蒙蒙的天。
“因為這座城里，所有人都是棋子”
“.....”
除了靜安，再一次又有人提到了這個詞語。
“不做棋子的唯一途徑就是，沒有權力，沒有特長，什麼都沒有的人，才不會被當作棋子”
“你之前一直是那樣生活的，不也被梁淵當作棋子安在了趙家？”
謝明揚反駁他。
趙柏月的眸子有些暗沉，沉默了。
“行吧”
謝明揚像是妥協了。
“你說的消息如果是真的話，謝遇他們就能很快找到你娘親，到時候趙二公子要走就走吧”
“......”
“不過，別去宿州了”
“.....”
謝明揚說話一向算話，說讓他走就是讓他走。
“多謝大小姐”
他說。
他們之間的關系，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之間，那點點微不足道，說不清道不明的，拉近了一點的距離，突然又變回了陌生又疏遠的禮貌。
直到白刀客推著謝明揚走遠，趙柏月都還在駐足看著她離開的方向。
這條長廊，實在是太長了。
長到他沒能和謝明揚從這里走過去，他也沒能走向謝明揚。
但是這條長廊似乎又太短了，短到他只來得及跟謝明揚說幾句話，甚至都沒能來得及說道別的話。
謝明揚太忙了。
直到趙柏月的娘親被夏至從東南帶回來，他都沒能再見到謝明揚一面。
三月初的時候。
謝明揚剛從宮里回來。
她去商討追蹤梁淵的事。
近來梁淵的勢力被順藤摸瓜找到了很多。
趙柏月聰明，摸清的不僅有趙家的底細，還有梁淵很多的蹤跡。
雖然梁淵本人還沒有找到，但是他的很多接頭人都抓到了，陣地直指東北，現在趙家如臨大敵，已經調了大批的人馬往東北去查了。
各大家也怕自己的產業被梁淵的人滲透，紛紛都在徹查。
至于謝家。
一個月以來，謝家銀庫空虛的事情傳得人盡皆知，謝明揚吊死長老的事也傳得沸沸揚揚。
謝宏文，本來落敗後就借口要去西南養老，但是謝明揚不許，硬是讓人按在了謝家老宅，也不知道謝明揚打的什麼算盤。
謝明揚剛回來，阿什就帶著先生們迎過來了。
“西南的支出下來了”
“嗯”
“其他各處的管事今日都紛紛傳來書信，請求賑災銀子”
“等阿文他們暗探回來再撥錢”
經過長廊的時候，看到往日那扇開著的窗戶今日緊緊閉著，謝明揚微微蹙眉。
“嗷，趙柏月今早的時候走了”
阿什說。
“......”
謝明揚看了幾眼，也不知在想什麼，沒說話。
接下來的稟告似乎都有些游離，總是看著窗外已經發芽的海棠樹發呆。
“公子真的不跟大小姐道個別嗎？”
馬車上，小松看著掀開簾子看外面的趙柏月問。
“.....”
見趙柏月不說話，一旁美艷的婦人微笑著輕拍了小松一下，用手向小松比劃。
‘別打擾他’
小松才不再問話。
直到六日之後，一路跟隨的白刀客發現馬車里沒了人才發現趙柏月早不知所蹤。
秦客看著馬車里剩下的東西，將包裹拿起來。
另一個白刀客卻嘆了一聲。
“你說，小姐給他準備了這麼多銀兩，居然一分都沒拿”
“行了，回去吧”
“不追了？”
“他能逃過我們的追蹤，自然也能逃過其他人的追蹤，不用再跟著了”
隨即，秦客將包裹收拾了一下，點了一半，頓了好一會兒。
“怎麼了？”
一旁的白刀客問他。
“沒什麼”
秦客將包裹打了結，沒說話，將那個紅繩捆著的玉環放進了懷里。
“知道了，你們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是”
等書房只剩下謝明揚一個人。
謝明揚才拿起桌上的玉環，燭火透過玉環，泛著淡淡的青色。
隨即，她叫了個丫鬟來，將玉環遞過去，讓人鎖進了庫房。
而她拆開手的第一時間，就又帶上了那只墨石的扳指。
東南的航道開建本來應該元宵以後就要處理的，但是梁淵的事被揭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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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皇子被揭發出來，梁興難免要受到不少的審問。
一個皇帝，像是受審的犯人，被九大家的人來回詢問，小心謹慎，又懦弱的樣子，可憐極了。
本來算好的開建日，推遲到三月中才開始。
謝明揚熬了幾個通宵，處理了不少事務，終于擠出了時間，要前往東南武州了。
謝明揚的行程早在月前就通傳下去了。
謝家的馬車和龍武軍也早早準備了。
謝明揚的馬車從朱雀街出發，百姓們都議論紛紛。
“這陣仗”
“不是說謝家沒錢了嗎，還這麼鋪張？”
幾人圍在茶樓上討論謝明揚華麗的馬車。
“公子的消息落後了”
那公子被點名，問道︰“怎麼說？”
“謝家是沒錢了，不代表謝大小姐沒有錢啊”
“這謝大小姐不是謝家的人嗎？”
“公子不是京城人吧？”
“這謝大小姐不僅有東南孟佳氏的遺產，還有如今的謝家產業也都由謝大小姐做主”
“那得有多少錢啊？”
“不知道，但是听說西南賑災銀就撥了六千萬兩”
“豁”
“這不，這幾日其他各地的也要批下來了”
一眾人紛紛感嘆謝明揚的身家，又有人罵她不尊長輩，心狠手辣。
“一家家主，心慈手軟哪兒能坐得穩？”
有人謾罵自然也有人稱贊。
謝大小姐英勇蓋世，聰明絕頂。
接下來的數月里，由中都開始，各大茶樓基本都在傳謝家大小姐的戲文。
直到謝明揚到了西南武州的時候，已經听到了最離譜的版本。
“說這謝家大小姐樣貌丑陋，覺醒千機引之後更是嗜血狂魔，一連咬死了謝家七位長老，謝家沒人繼承，這才讓這謝大小姐撿了便宜.....”
謝明揚听得已經沒有胃口喝茶，氣得回了住處。
看她氣呼呼回來，阿什抱著賬本有些不解看著跟在後面的夏至。
“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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