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卿也沒有說話,而是坐在副駕駛也安安靜靜的待著,等著王團長的反應。
過了幾分鐘,听到學校的下課鈴聲響了起來,他才像是被猛然驚醒的樣子,先是搓了搓臉,然後對著王宗卿說道︰
“你二伯就在這里面上班嗎?能不能麻煩你喊他出來?我就在這等他。”
王宗卿看他的模樣,隨即轉身下了車,然後到門衛那登記了一下就往校園里去。
沒多會就看到拿著飯盒往學校餐廳方向去的二伯,他連忙走上前喊道︰
“二伯,二伯,你等下我。”
二伯停住腳步,回頭一看,奇怪的問道;
“宗卿?你今天沒上班嗎?來學校辦事?你吃飯了沒?”
二伯一見面就拋出幾個問題,王宗卿耐著性子回復道︰
“二伯,我今天是有些事出來辦,先不說我了,我來學校是找你有些事。”
二伯一听,馬上說道︰
“找我的?那你吃飯沒?”
看二伯一直問有沒有吃飯,王宗卿無奈的回答道︰
“還沒呢,二伯...”
二伯只听他說沒吃飯,沒等王宗卿往下說,馬上一拉他的胳膊︰
“你這孩子,這都中午了你還沒吃飯呢,走,咱們去食堂,用二伯的飯盒,我給你打飯,你先吃。”
說著就要拉著王宗卿去學校食堂,王宗卿連忙用了點力氣,拉了一把二伯,然後說道︰
“二伯,吃飯不急,我找你真有事。”
二伯拍了下飯盒︰
“你這孩子,有啥事比吃飯重要?再說了,有啥事要跟我說等吃飯的時候再說也一樣,我跟你說,上午我就看見了,廚房買肉了,今天肯定有肉菜。”
王宗卿好不容易穩住二伯,然後正了正神色說道︰
“二伯,別管食堂的飯了,你跟我一起出去一趟吧,外面有人等你。”
二伯不舍的回頭看向食堂,嘴里還在嘟囔著︰
“誰啊,真會挑時候,馬上吃飯了。”
二伯嘟囔著,被王宗卿拉著出了校門,王宗卿看過去,王團長已經下車,倚靠在吉普車門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可能是听到了王宗卿和二伯的腳步聲,他抬起了頭。
他抬起頭的那一刻,正準備問王宗卿誰找自己的二伯,一下子呆愣在原地,死死的盯著王團長的臉。
王團長看著二伯,總感覺面前這個人的臉很熟悉,但是卻一點也想不起來,想著想著,頭又開始疼了起來,然後他感覺道臉頰上有東西,輕輕一抹,是眼眶里留下的淚,他低頭看了下手背上的淚痕,又抬頭看了看呆愣在原地,看著他眼眶泛紅的二伯,一時間,腦袋一片空白。
“當啷~”王宗卿看過去,是二伯手中的飯盒摔在了地上,但是二伯卻不管不顧,腳步慢慢的,慢慢的,往王團長的身邊挪動。
等到了王團長跟前,他想說什麼,又看了看王團長那一身軍裝,還有軍裝肩上那明晃晃的二毛三,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而王團長則是看著二伯,也是沉默著一言不發。
王宗卿默默的跟在身後,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靜靜地看著他們倆。
過了不知道多久,二伯顫顫巍巍的聲音傳出︰
“你,你是宗元嗎?你是不是宗元?”
王團長听到他這麼問,卻依舊沒有說話,而是一直看著二伯...
二伯沒等來他的回復,臉上肉眼可見的失望,微微扭了下頭看著王宗卿說︰
“宗卿,這位首長跟你宗元哥長得真像啊,我都認錯了,你說找我的人是不是這位首長?”
二伯看到王宗卿點頭,這才又回過頭正準備說什麼,王團長突然開口了︰
“這位,這位同志...”,現在雖然感覺眼前的人非常熟悉,看到他自己不自覺的流淚,但是自己依然想不起來什麼記憶,他糾結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了,想想還是叫同志吧。
“這位同志,今天王宗卿同志,他說我跟你長得非常像,剛好我失憶了好多年了,所以跟他一起來找您。”
他這話一說,二伯的眼楮猛地露出光彩,他雙手抓住王團長兩條胳膊,急聲說道︰
“失憶了?你怎麼失憶的?是受傷了嗎?傷到哪里了?嚴不嚴重?”
二伯依舊是這樣,他想問什麼,都是一口氣拋出一堆問題。
王團長被他雙手用力抓住胳膊,卻沒有掙脫,語氣也不知不覺的放緩回答道︰
“對,我失憶了,是在38年的時候,我參加游擊隊打鬼子,被炮彈炸到震暈了過去,等我醒過來,其他都沒有事,就是想不起來我是誰了。”
二伯突然哭了出來,他喉嚨里發出輕微的嗚咽聲,想說什麼,卻哆嗦著嘴唇說不出來。
緩了一下,二伯這才松開抓住他胳膊的手,輕輕擦了一下眼淚,然後看著他說︰
“這會中午了,天也比較冷,咱們回去說吧,回去好好說說。”
王團長沉默著點點頭,不知道怎麼回事,看到二伯流眼淚,他跟著心里也非常難受。
王宗卿讓二伯坐到副駕駛,然後他爬到後座坐下,給王團長指路,往安民巷七號院去。
學校離的不遠,開車幾分鐘就到了。
到了大門口後,王宗卿先跳下來,然後領著眼眶泛紅的二伯和王團長,往院里進。
這會是中午,院里的住戶幾乎都在家里做飯,加上外面冷,也沒人坐在外面,所以王宗卿也沒有遇到院里人寒暄,頭前帶路領著一路去到後院。
等他領著人一跨進後院,听到春苗的房間里傳來大娘和二娘說話的聲音,廚房的煙囪則冒著炊煙,應該是春苗在做飯。
他想了一下,還是先領著去了客廳。
一跨進客廳,就看到大伯以及老爹和老太太三人正坐在桌邊聊著閑話,他們也看到了王宗卿,正準備說話,突然看到身後跟著進來的王團長和二伯,他倆一下子也看直了眼。
大伯先反應過來,他一下子站起身跑到二伯身邊,拉了一下他的胳膊問道︰
“老二,他是誰?怎麼,怎麼跟你以前的模樣那麼像?”
老太太這會才緩過來,她拄著拐杖用力站起身,雙手扶在拐杖上,輕聲問道︰
“有福,有福,他是誰,是不是宗元?”
二伯沒有說話,先快步跑到老太太旁邊,在她背後順了順氣,然後哄道︰
“娘,你先別急,你先坐下,等會我跟你說。”
然後等老太太坐下,他才馬上又跑過去,拉過大伯,然後對王團長說︰
“宗...嗯,同志,你先坐下,坐下聊。”
等到王團長坐下,他悄聲問大伯︰
“大哥,春苗是不是在做飯?”
大伯點點頭,二伯馬上說道︰
“大哥,你快去跟春苗說,把宗卿前面拿回來的臘肉都炒了,還有雞蛋,還有其他菜,多做點菜。”
二伯說完,大伯點點頭馬上跑了出去。
王宗卿在二伯招呼王團長說話的功夫,輕手輕腳的跑了出去,除了客廳的門,快步跑到春苗的房間,對著正在做活的大娘二娘說︰
“大娘,二娘,來客人了,你們先別忙活,先去客廳看看吧。”
二娘還不以為意的說道︰
“宗卿啊,家里來客人你大伯和你在,你們招呼客人就行,我們認識不?要是不認識我們就不湊過去了,等下我和你大娘去廚房吃點就行了,有這時間,我和你大娘多干點活,還能多掙幾分錢咧。”
王宗卿看她們倆沒有當回事,馬上拋出王炸︰
“二娘,我可跟你說,今天來的人,長相就30多歲,但是跟我二伯長得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懷疑,他就是我之前沒見過的那個宗元堂哥。”
王宗卿這話一出,二娘馬上就站起身,然後把手上的布一把扔到縫紉機桌面上就往外跑。
大娘也一樣,二娘剛跑出去她就跟上,王宗卿連忙跟在後面。
二娘一進去客廳就看到坐在桌邊的王團長,看著他跟二伯以前簡直一模一樣的長相,她腿一軟就往地上坐,跟在後面的大娘趕忙扶了一把。
二娘抱著大娘攙扶她的胳膊,帶著哭腔問道︰
“宗元?是不是你啊宗元?”
王團長看著面前的女人,腦袋開始疼了起來,他腦海里仿佛閃過了什麼畫面,但是他還是抓不住,但是看著看著,就跟今天看到二伯的時候一樣,他的眼淚又不自覺的往下掉。
大伯這會也交代完春苗回了客廳,見此情形安排道︰
“先坐下,坐下再說。”
大娘听完,順勢攙扶著二娘也到桌邊坐下,二娘坐在王團長旁邊,她扭著身子,直勾勾的盯著王團長︰
“宗元,是不是你啊?”她說話的聲音都在發顫,眼淚更是不停地往下流,雙手緊緊的攥著,仿佛害怕听到的答案是不。
王團長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從現在的情況,他自己也估計八成是找到家人了,但是他的記憶卻一點也想不起來,這讓他也非常痛苦,慢慢的,他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手上青筋暴起,雙手瞬間抱住頭,發出痛苦的嘶吼。
王宗卿趕忙上前說道︰
“二伯、二娘,你們先別問他了,王團長之前腦袋受過傷失憶了,想事情想多了就會頭疼。”
說著他走到王團長身後,伸手幫他按壓了一會太陽穴。
慢慢的,王團長的頭疼緩解了一些,他把雙手放下,閉著眼楮不知道再想什麼。
王宗卿順勢也收回了手,這時,王團長突然睜開眼楮,用嘶啞的聲音緩緩說道︰
“我叫王三柱,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你們說的王宗元,我失憶快20年了,以前的事情我怎麼也想不起來,你們都問我是不是王宗元,那你們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證明我是不是王宗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