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府•外門】
清晨未至,丹陽霧濃如綢,風聲微急。
府門初開,檐角垂燈尚未燃亮,一隊黑衣短甲的陌生人悄然而至。
他們未佩制式腰牌,卻列陣如軍,足音無聲,刀鞘不入。
領首之人高大峻峭,面容剛毅,一步踏出,抬腳便將門檻前那塊半新不舊的木梁踩得粉碎。
“ 嚓——!”
聲如裂冰。
守夜將士霍然驚覺,拔槍而立︰“來者何人?擅闖者斬!”
但那領首男子只是冷冷吐出兩個字︰
“讓開。”
“你休想——”
話音未落,他已欺身而近,一手反腕擒住對方關節,“ !”地一聲清響,守將慘叫撲地!
“我說,讓開。”
語聲不高,卻寒入骨髓。
對方啞然,只能看他將一紙文印甩出。
朱紅封令、金線封條,上蓋王夫人家主印與慕容冰署名,赫然在地。
“調防由王夫人與慕容冰下令。”那人冷然,“你若有疑,可回去問問你的‘驍爺’,他還有沒有本事收回這張紙。”
守衛面面相覷,無人敢應。
“自此刻起——慕容府守衛,由老子的人執防。”
話音落地,孟嘯天轉身,一擺手。
三十余名寨兵無聲落位,三人一列,前後更替,如水灌陣。
舊守衛只覺人潮壓來,卻無從反抗。
他們看見這群“寨兵”雖不著朝裝軍甲,卻人人殺氣外溢,手刀未出鞘,腳底卻似釘入青磚。
而那踏碎門檻之人,低頭望著斷木,自言自語︰
“從今天起,咱兄弟,就守這塊地。”
風吹而過,門前塵落,似有刀意未散。
【西院•書房】
“驍爺!大事不好了!”
心腹快步而入,臉色蒼白,聲音發顫。
“外門失控……疑似匪人接防,文印齊備,還有冰小姐與王夫人雙署。咱們的人都被打得不輕。那頭目名叫孟嘯天,是個硬茬。”
“現在連西偏院也被孟嘯天的人接了,傳令攔不進去。”
“我們昨夜安排的偏院守衛……不知怎的,徹夜失聯。”
慕容驍坐于案前,正端茶淺酌。
他眉眼未動,只慢慢放下盞盅,輕聲問︰
“醫堂呢?”
“也被換了。”心腹低聲答,“楊林的人潛入值守,還貼了夜封令。”
茶香氤氳,似還未冷。
慕容驍忽地笑了一聲,低而清︰
“她動手了。比我想的還要快一些。”
他站起身,走向書牆,手指輕滑而下,最終停在“南堂藥房”一列。
“那些粉末,若真被她查出來……我便再無翻盤之地。還有那個賬本,必須得藏好。”
“所以——讓她忙一點。”
他轉頭望向窗外微光未明的天際,語聲輕柔得仿佛閑話家常。
“去安排三人。小廚房起火,繞入藥堂後庫。”
“別燒大,火選‘浸油灰棉’,燒出痕跡便可,能熄。”
他頓了頓,又補上一句︰
“安排幾個旁支的僕從作證,就說昨夜她親自調藥引,誤點火口。”
心腹一驚︰“若有人質疑……”
“就讓他們質疑。”慕容驍冷笑,“她不是想要控盤嗎?我就讓這些人都知道慕容冰意圖不軌,妄圖奪權!”
“讓消息散出去。”他低聲囑咐,“說她連夜進藥堂,火爐不慎引災,藥引失控。”
“慕容冰剛歸家便搞出火事,她還想服眾?現在竟然還讓土匪控制慕容家,我就不信其他人會服她?”
他語氣愈發沉冷︰
“告訴幾位中立長老……這就是她的‘謹慎行事’。”
“人心,比火藥更易燃。”
心腹一震︰“明白!”
他正要退下,慕容驍忽又低聲︰
“再去,送封密信給姜鳴鑄。”
“說我慕容驍,已失守內宅。”
“讓他——提前啟動丹陽接應局。”
【夜半•藥堂後庫】
夜風翻檐,火引初設。
三道黑影自灶後潛入藥堂,身形敏捷,行跡無聲,手中皆備油壺、引線與點火圖。
“火設兩點,引焰繞牆,風能自推。”
“快!時辰要準——”
“啪——!”
未及點火,一只蒼老卻穩如石鐵的手掌拍下,精準撲滅!
三人驟變,正欲轉身逃脫,忽有數道灰袍人影自黑暗躍出,皆持木棍短弩,干淨利落將三人擒下!
“何人——!”
燈火轟然亮起!
走廊盡頭,一道身影緩緩而來。白發霜鬢,身著素袍,手執經卷。
——慕容秋元。
他靜靜望著那三人被壓在地,目光淡然,卻藏刀意。
楊林走上前,低聲匯報︰“三人中有一人名為賀三,是慕容南支四房之人,曾為藥堂搬料,去年被驍爺親調至庫管。”
“另兩人雖為外僕,卻持‘借令副簽’,來源不明。”
秋元輕輕點頭︰“人心已亂,亂在賬外。”
他望著那三人無聲掙扎,語氣仍平緩︰
“這把火若燒,是毒者毀證;若不燒,是我定凶之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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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對楊林道︰“將這些人綁在院中,當堂示眾!”
“我要他們——自亂于心。”
【藥堂前庭】
未點之火,引線封堂。
三名死士被反綁立于藥爐前,口中無言,眼神灰冷如灰。
那賀三雖曾是藥徒,卻低頭死咬,不言片語。
眾人圍觀,卻無人敢議。
整個慕容府上下一時鴉雀無聲。秋元未言責,亦未斥,只設引而不焚。
然而此舉之震,勝萬言︰
——第一次,不是為家主,也不是為嫡女,而是為“規矩”設下的“火”。
府中老人低聲道︰“秋元動了,是家法起了。”
【西院•書房】
“主上!火未燃!”
心腹幾乎是撲跪在地,氣喘如牛︰
“三人全被擒,是慕容秋元設伏……引火未發便被截!”
“連秋元那老狐狸……也動了?”
他站起身,看著窗外天光泛白,像是透出晨破。
“很好。”
“這盤棋……看來要走到底了。”
【正苑•書房】
夜風入檐,蕭然靜坐案前,手中拈著那份“火未起”的密報。
楊林躬身而報,“慕容秋元出面,三人被擒,無人死。”
蕭然未語,緩緩將密報放入焚盒。
他看向窗外府燈未熄,淡淡開口︰
“他出了一手火,我回了一步靜。”
“但這一局,到底不是誰快誰狠,而是——誰撐得久。”
他頓了頓,語氣淡定︰
“派人散風,讓府內知——三人行刺未遂,設火謀局。冰兒是被逼無奈,才撤換慕容府的守衛。”
“再讓王夫人去請三位舊長老。”
“要他們——今晚入醫堂,看一眼家主的脈,並且敘一下舊。”
“我不只要控局,我還要——取信和服眾。”
……
天光破曉,丹陽之霧緩散。
慕容府火未燃,堂未塌,人未倒。
但整座宅門上下,卻仿佛已換血一輪。
那一夜,刀未出鞘,兵未成陣,卻已是傾局之始。
而棋盤兩端,一個在謀殺,一個在清局。
——真正的風暴,才剛開始。
——第三日,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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