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倉火夜
光緒十五年立冬，太原城飄著細雪。譚宗浚站在巡撫衙門後巷的陰影里，望著遠處糧倉方向騰起的火光。那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卻詭異得沒有一絲煙柱——正是他親手調配的白磷粉在作祟。
"大人，按您吩咐，第三倉的漕糧都澆了桐油。"跟班老周縮著脖子湊近，"只是那三十口大缸"
"閉嘴！"譚宗浚猛地攥緊拐杖，指節泛白，"明日卯時，你去西市找"無常居"的胡掌櫃，就說"話音未落，街角突然傳來馬蹄聲。他慌忙閃進暗巷，卻見一隊衙役舉著火把疾馳而過，為首之人腰間佩著的雙魚玉佩在火光中格外刺眼——是甦半城。
第一幕•驚變
寅時三刻，甦半城踩著積雪踏入糧倉。焦黑的梁柱間仍有余溫，十二座倉廒只剩殘垣斷壁。他蹲下身，指尖劃過地面凝固的暗紅色痕跡——不是血，是桐油與白磷混合後的焦痕。
"大人，這是在廢墟里找到的。"捕快遞來半片燒焦的賬冊。甦半城借著火折子細看，殘頁上模糊的朱砂批注讓他瞳孔驟縮"協同慶"三個字赫然在目。
"去查譚宗浚最近的動向。"甦半城將賬冊碎片收入袖中，目光掃過滿地狼藉，"尤其注意他與晉商的往來。"
卯時，巡撫衙門。譚宗浚正在簽押房批閱文書，見甦半城闖入，立刻劇烈咳嗽起來"甦大人深夜造訪，莫不是"
"譚大人可知，昨夜糧倉走水，燒了整整十二座倉廒？"甦半城直入主題，目光掃過案頭攤開的《鹽鐵論》，"巧得很，三個月前您剛以修繕之名申領了五千兩庫銀。"
譚宗浚扶著桌沿站起，面色慘白"甦大人何出此言？本官"話未說完，又是一陣咳嗽，手帕上洇開幾點血跡。
第二幕•密符
正午，糧倉廢墟。甦半城蹲在坍塌的牆壁前，仔細觀察磚縫間的刻痕。那些看似隨意的線條，實則是軍糧經紀專用的密符——他在通州漕運衙門當差時見過類似標記。
"大人，您看這個。"捕快搬開半塊青磚，露出下面的暗格。暗格里整整齊齊碼著二十個陶罐，每個罐口都用蠟封著，標簽上寫著"黍米"二字。
甦半城擰開一個陶罐，倒出的卻是成色極佳的鴉片膏。他捏起一塊蠟封，發現內側刻著奇怪的符號"這是譚宗浚的私印。"
與此同時，巡撫衙門後宅。譚宗浚屏退左右，從書櫃暗格里取出一本《希古堂文集》。翻開第三十三頁，夾著的半張當票映入眼簾——正是二十年前他在太原當知縣時典出的田契。
"老爺，甦半城的人在糧倉發現了鴉片。"老周匆匆來報，"還有，胡掌櫃今早被發現死在染坊，喉嚨被割斷了。"
譚宗浚手抖得幾乎握不住書，目光落在書脊處的朱砂點上。那是他與山西票號"協同慶"約定的暗號，每三頁一個點，連起來竟是"戌時三刻，晉祠聖母殿"。
第三幕•暗斗
申時，布政使司。甦半城盯著案頭的軍糧底賬，發現近三年來太原糧倉的漕糧損耗率高達三成。更蹊蹺的是，所有損耗記錄都由譚宗浚親自批注，且用的是只有布政使才能使用的朱砂筆。
"大人，譚宗浚的管家老周出城了。"捕快遞來一張紙條，"這是城門吏記下的去向晉祠。"
甦半城猛地起身，袍角掃落了案頭的硯台。那硯台滾到地上，露出底部刻著的"譚氏家藏"四字——正是譚宗浚父親的遺物。
酉時，晉祠聖母殿。譚宗浚扶著廊柱喘息，身後跟著兩個蒙面人。殿內燭火搖曳，聖母像的眼楮在光影中仿佛轉動著。
"貨帶來了嗎？"為首的蒙面人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你答應的五十萬兩，我們已經等了三個月。"
譚宗浚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這是山西鹽引的密押，憑這個可以提走河東鹽場三成的官鹽。"
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譚宗浚驚覺不妙，剛要轉身，一柄鋼刀已經架在他脖子上。
"譚大人，別來無恙。"甦半城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二十年前你在太原當知縣時，用同樣的手段吞了賑災糧，如今又想故技重施？"
第四幕•真相
亥時，巡撫衙門大牢。譚宗浚蜷縮在草席上，听著牢門外的腳步聲。牢門打開，甦半城提著一盞氣死風燈走進來，燈光映出他腰間的雙魚玉佩。
"你父親譚瑩當年編纂《南海縣志》，沒想到兒子會成為蛀蟲。"甦半城將一疊賬本甩在地上，"這些賬本記錄了你與協同慶勾結，用漕糧夾帶鴉片的勾當。"
譚宗浚慘笑"甦大人，你以為這只是我一人的事？"他掙扎著坐起，從衣領里扯出一塊羊脂玉佩，"知道這是誰給的嗎？是"
話音戛然而止。甦半城發現譚宗浚的瞳孔在急速擴散，嘴角溢出黑血。他慌忙探鼻息，卻見譚宗浚的手指指向牢房角落的石磚——那里刻著一個小小的"常"字。
子時，甦半城站在巡撫衙門樓頂，望著東方漸白的天際。懷中的密信寫著"譚宗浚已服毒自盡，其私印與山西票號密押相符。"
"大人，糧倉廢墟下發現了密室。"捕快的聲音從樓下傳來，"里面有三十口大缸，全是"
甦半城閉上眼，耳邊回響起譚宗浚臨終前的話。他知道，這只是冰山一角。遠處，晉祠方向傳來晨鐘，驚起寒鴉數只。而在更深的黑暗里，那雙操縱著一切的手，正等著下一盤棋。
尾聲•雪夜
次日清晨，太原城貼出告示山西布政使譚宗浚因瀆職畏罪自盡，其貪腐案交由刑部徹查。甦半城站在告示前，看著百姓們指指點點，忽然注意到人群中有個戴斗笠的身影——正是三天前在糧倉見過的蒙面人。
他剛要追上去，卻被衙役攔住"大人，戶部急電。"
電報上只有八個字"停止調查，回京述職。"
甦半城攥緊電報，望著漫天大雪。街角茶樓上，一雙蒼老的手正掀開窗簾。那手上戴著的翡翠扳指，在雪光中泛著幽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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