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工那毫不掩飾的、帶著吞噬意味的惡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我的脖頸,滲入骨髓。
    他快意的狂笑還在黑暗的冰棺空間里回蕩,每一個音節都像在敲響我的喪鐘。送到嘴邊的養料?沒錯,在他眼里,我這具被血晶侵蝕、又被秦廣王親手封印進來的軀體,就是最鮮美的補品!
    恐懼?不,此刻佔據心頭的,是更原始的、如同被逼到懸崖邊的野獸般的暴戾和一股被徹底點燃的、玉石俱焚的瘋狂!血晶在左臂深處不甘地咆哮,魔紋在銀色鎖鏈的禁錮下灼熱地跳動,試圖掙脫這雙重絕境!
    “老東西!”我猛地嘶吼出聲,聲音在絕對的黑暗中震蕩,帶著被勒緊喉嚨的沙啞和一種豁出去的凶狠,“想吃我?就憑你現在這人不人鬼不鬼、被鎖鏈捆著當魚餌的德行?!”
    背後的冰冷軀體似乎僵了一下,那彌漫的惡意瞬間凝滯,隨即轉化為更深的、幾乎要凍結靈魂的怒火!
    “螻蟻!你找死!”共工的聲音如同九幽寒冰刮擦,勒住我胸膛和脖頸的銀色鎖鏈驟然收緊! 吧!我甚至听到了自己肋骨不堪重負的呻吟!窒息感和冰寒刺骨的劇痛瞬間淹沒了一切!眼前發黑,意識都開始模糊。
    “ … …”我艱難地喘息,肺葉像被冰錐刺穿,但嘴角卻硬生生扯出一個扭曲的、帶著血沫的獰笑。“惱…羞成怒了?被…我說中了?堂堂上古水神,落得要靠…騙秦廣王那種蠢貨施舍一點仙力…苟延殘喘?要靠…吞噬一個被你精血反噬的後輩…才能動彈一下?真是…可悲!可笑!”
    “閉嘴!”共工的聲音帶著雷霆般的震怒,鎖鏈的力道幾乎要將我勒斷!但這一次,那極致的痛苦反而像一盆冰水,澆熄了血晶純粹的暴戾,讓最後一絲屬于“趙鐵柱”的狡詐和急智,在絕境中如同鬼火般幽幽燃起!
    “殺了我!”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嘶喊,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挑釁的瘋狂,“現在就勒死我!吞噬我!看看…你能得到什麼?!一堆被魔氣污染、被帝氣和人皇氣沖撞得稀巴爛的殘渣!還有…還有老子識海里,那點可憐的、關于外面世界的零碎記憶碎片!夠不夠你塞牙縫?!”
    鎖鏈的收緊驟然停止了一瞬。
    成了!這老怪物果然在意!
    我強忍著窒息和劇痛,語速極快,如同連珠炮般砸出去,每一個字都帶著毒刺“怎麼?不敢了?怕吞下去消化不良?還是說…你這被天庭挫骨揚灰、被秦廣王當驢耍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古董…根本不知道外面現在是個什麼局面?!不知道你費盡心機藏匿的這具‘尸體’,早就成了別人棋盤上…最顯眼的那顆棋子?!”
    “棋子?”共工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疑和…被戳中痛處的慍怒。那勒緊的鎖鏈力道,似乎微微松了一絲絲,給了我一絲喘息的空間。
    “沒錯!棋子!”我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蠱惑,“你真以為秦廣王那點私心,能瞞過天庭的眼楮?你真以為他把你藏在這里,偷偷吸你的力量,天庭會不知道?!”
    “哼!天庭那群廢物…”共工下意識地反駁,但語氣已不如之前那般篤定。
    “廢物?”我嗤笑一聲,打斷他,“廢物能把你逼到自斬神元、裝死藏尸的地步?!廢物能掌控三界這麼多年?!老東西,你沉睡太久了!秦廣王…他根本就不是為自己在養你這塊‘肥肉’!他是天庭安插在地府最深、最毒的那顆釘子!他偷偷滋養你,是為了…為了把你養得更肥、更壯!然後,在你神元恢復最關鍵的時刻…把你,連帶著你脊背上刻著的那份‘三界清洗名單’…一起打包,獻給天庭!作為他晉升仙班、擺脫這骯髒地府的最大功勛!”
    我完全是信口開河,將秦廣王可能的野心無限放大,再扣上天庭的帽子!但邏輯上並非完全不通!秦廣王是天庭暗子,手握名單,再獻上一個蘊含上古神元核心的“大補之物”,絕對是大功一件!
    我能感覺到背後那具冰冷的軀體,似乎微微震動了一下。共工沉默了。黑暗的冰棺空間里,只剩下我粗重艱難的喘息和他那冰冷意志的沉默翻涌。
    “你…胡說!”半晌,他才低吼一聲,但聲音里的驚疑已經掩蓋不住。
    “胡說?”我強忍著喉嚨的腥甜,聲音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疲憊和嘲弄,“老東西,你動動你那被凍僵的腦子想想!秦廣王為什麼早不封晚不封,偏偏在我殺上門來、石魁自爆、我魔氣徹底失控的時候,把我封進來?僅僅是為了看我們自爆?”
    我頓了頓,讓話語的毒刺扎得更深“因為他慌了!他怕了!他左臂的傷暴露了天庭仙力!他怕再拖下去,他天庭暗子的身份會被徹底捅破!更怕…他偷偷滋養你、覬覦你這塊‘肥肉’的事情,會被天庭察覺!所以他必須快刀斬亂麻!把我這個‘麻煩’丟進來,制造一個同歸于盡的假象!然後…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以‘清理戰場、回收重要物品’的名義,進來‘收割’!收割我的殘骸,收割你這條被他養肥了的…大魚!連同名單一起,獻給天庭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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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時候,天庭得到了名單,得到了你這最後的神元核心…而你,共工!”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預言般的冰冷,“你費盡心機藏匿萬年,最後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成了天庭煉丹爐里…最大的一顆藥引子!你所有的隱忍,所有的算計,都成了天庭餐桌上…最美味的一道菜!”
    “轟——!”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滔天憤怒、被愚弄的暴戾以及一絲…深入骨髓的恐懼的意志風暴,猛地從共工的神元核心中爆發出來!整個冰棺空間都在劇烈震蕩!黑暗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攪動、撕裂!
    “秦!廣!王!天!庭!”共工的聲音不再是之前的嘲弄和貪婪,而是變成了來自九幽地獄的、最怨毒的詛咒!勒住我的銀色鎖鏈瘋狂地顫抖,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那冰冷的禁錮之力都出現了一絲紊亂!
    成了!這老怪物被徹底激怒了!他對天庭的恨意,遠超一切!
    “現在,”我喘息著,聲音帶著劫後余生的虛弱和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靜,“殺了我,你得到的只是一堆殘渣和一個蠢貨的結局。留著我,你還能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知道秦廣王和天庭的每一步算計!知道…西天那群禿驢,是如何在背後推波助瀾,等著坐收漁翁之利的!”
    “西天?”共工暴怒的意志猛地一滯。
    “你以為只有天庭想吞了你?”我冷笑,開始編織更大的網,“地藏王那老禿驢的金線,早就滲透到地府每一個角落!冰蕊身上那點佛力是偶然?秦廣王左臂的傷,你以為西天沒看見?他們巴不得天庭和地府,和你這老怪物,還有我這所謂的‘新帝’,斗得你死我活!最後,用他們的‘信仰牢籠’,把一切贏家輸家…統統打包關進去!”
    我感覺到背後那冰冷的軀體,徹底安靜了下來。那股擇人而噬的惡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如同萬載玄冰般的思索和…一種被更大陰謀籠罩的寒意。他在權衡,在消化我拋出的這些真假摻半、卻直擊他最大恐懼的信息。
    黑暗的空間陷入了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和銀色鎖鏈細微的嗡鳴。時間仿佛再次凝固。
    不知過了多久,共工那冰冷古老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少了狂怒,多了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動搖。
    “小子…你現在可以正式介紹你自己了。”
    成了!他終于開始正視我這個“養料”的價值了!
    “李安如。”我沉聲道,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或者,你也可以叫我…掀天者。”
    “掀天?”共工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口氣不小。你想掀了誰的天?”
    “誰擋路,就掀誰!”我斬釘截鐵,“天庭的天,西天的天,還有…這操蛋命運的天!”
    “包括…本神?”他的聲音陡然轉冷。
    “如果你還想當那棋盤上任人擺布的棋子,或者只想把我當塊點心吞了泄憤,”我毫不畏懼地迎著他冰冷的意志,“那自然…也包括你!”
    剛才那番硬氣的話是絕境下的孤注一擲,是掀桌子的瘋狂。現在桌子掀了一半,對方沒立刻動手,但也絕沒答應坐下談。火候差不多了,該軟下來了,軟中還得帶點刺,帶點讓他覺得“這小子雖然混賬但好像有點道理”的賤勁兒。
    “咳…”我清了清被勒得生疼的嗓子,聲音不再像剛才那樣帶著破釜沉舟的嘶吼,反而刻意壓低,帶上了一種推心置腹、甚至有點憊懶的腔調,仿佛在跟一個脾氣暴躁的老鄰居嘮嗑。“老前輩,您別激動嘛。我這人吧,說話是直了點,糙了點,但理兒不糙,對吧?”
    背後的共工沒吭聲,但那冰冷的意志像探針一樣扎在我後腦勺上,顯然在等下文。
    “您恨天庭,恨到骨子里了,這我懂。”我嘆了口氣,語氣里充滿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咱倆現在,說白了,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哦不,是倆被關在冰窟窿里的倒霉蛋。您想吞了我,我能理解,換我憋了這麼多年,看到塊帶血的肉,我也饞。”
    這話說得極其光棍,甚至有點自嘲的賤兮兮。我能感覺到背後那冰冷的軀體似乎動了一下,像是被我這不要臉的自比給噎住了。
    “但問題是,老前輩,”我話鋒一轉,聲音陡然變得極其認真,甚至帶著點痛心疾首,“您就算現在把我嚼吧嚼吧咽了,恢復個成…然後呢?”
    “然後?”共工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的冷嗤,“自然是殺出去!本神之力…”
    “殺出去?”我立刻打斷他,語氣夸張,充滿了“您老糊涂了吧”的質疑,“殺哪兒去?怎麼殺?就您現在這狀態?恢復成?夠天庭正眼瞧您一下嗎?”
    “螻蟻!你敢小覷本神?!”鎖鏈猛地一緊,劇痛襲來。
    “哎喲!疼疼疼!”我齜牙咧嘴地嚎了一嗓子,不是裝的,是真疼,但這嚎叫里又透著一股子混不吝的賴皮勁兒。“老前輩息怒!我這哪是小覷您?我這是替您著急啊!您想想,上古那會兒您全盛時期,不也被那群王八蛋給陰了?現在呢?您就剩這點神元核心了,外面守著的是誰?是秦廣王!那孫子雖然蠢,但也是實打實的天庭高級暗樁,仙力修為深不可測!更別提他背後站著整個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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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語速加快,像連珠炮一樣砸出去,不給共工插嘴的機會
    “您一出去,氣息一露,好家伙!秦廣王第一個撲上來!他可是憋著勁要把您當大禮包獻給天庭呢!打不打得過他還兩說,就算您老神威蓋世,把他揍趴下了…動靜鬧大了,天庭是瞎子聾子?派下來一個兩個星君您扛得住?派下來十個八個呢?再來幾個斬情絕性的仙丹局老怪物呢?別忘了還有西天那群禿驢在邊上虎視眈眈,巴不得您和天庭斗個兩敗俱傷,他們好念著經就把您超度進他們的‘信仰牢籠’里當標本!”
    我喘了口氣,聲音帶上一種“您自己琢磨琢磨”的循循善誘“老前輩,您活了這麼久,比我懂。這世道,早就不是單槍匹馬能橫行的年代了!現在講的是勢力,是算計,是…苟住!猥瑣發育!您就這麼冒冒失失殺出去,那不是勇,那是送!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徹底,魂飛魄散得不夠快嗎?”
    冰棺空間里一片寂靜。共工那冰冷的意志劇烈地翻涌著,顯然我的話像冰錐一樣扎進了他最深的隱憂——他現在的虛弱,以及天庭西天的強大。他沉默的時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長。
    “那…依你這螻蟻之見?”終于,他開口了,聲音里帶著一種極其復雜的情緒,有不甘,有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被殘酷現實擊中的…動搖和茫然。那“螻蟻”的稱呼,听起來也少了幾分殺意,多了點色厲內荏的味道。
    成了!火候到了!
    我精神一振,聲音立刻變得無比誠懇,甚至帶上了一點煽動性的激昂,但骨子里那股子“忽悠你上道”的賤勁兒藏得更深了
    “依我看?老前輩,咱們得換個思路!您要的,不就是干翻天庭西天,報那血海深仇,讓他們也嘗嘗身死道消、萬劫不復的滋味嗎?對不對?”
    “哼!”共工冷哼一聲,算是默認。
    “這就對了!”我一拍大腿(雖然被鎖著只能意念拍),語氣斬釘截鐵,“咱們目標一致!敵人一致!您缺的是什麼?是一個能承載您力量、在外面攪風攪雨、吸引火力、積蓄力量的載體!一個能在天庭西天眼皮子底下‘猥瑣發育’的殼子!”
    我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種“舍我其誰”的悲壯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自夸“而我!李安如!掀天者!酆都新帝!就是您目前能找到的,最合適的殼子!”
    “我有帝氣本源,能號令地府,有根基!我有人皇氣,扎根凡間,有潛力!我還有您那塊血晶打底,跟您力量同源,承載您的神元阻力最小!最重要的是,我夠瘋!夠膽!夠不要命!天庭西天,我早就跟他們不死不休了!”
    “您把力量給我,不是被我吞了,是投資!是寄存!”我聲音拔高,充滿了蠱惑,“您就在我這殼子里好好溫養,看著!看著我如何用您的力量,去撕天庭的仙丹局!去砸西天的雷音寺!去把秦廣王那叛徒的骨頭一根根拆下來喂狗!把您當年受的屈辱,千倍萬倍地還回去!”
    “等咱們掀翻了這天,踏平了那西天,您神元也養得差不多了,到時候,您是拿回力量重登神位,還是逍遙天地間,不都隨您心意?”我語氣放緩,帶著一種“您老就安心享福”的賤兮兮的體貼,“總比您現在出去,被群毆致死,魂飛魄散,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強吧?那多憋屈?您甘心嗎?”
    “投資…寄存…殼子…”共工的聲音喃喃地重復著這幾個詞,冰冷意志中的暴戾和貪婪被一種巨大的、荒誕的、卻又帶著一絲…莫名合理性的思考所取代。他沉默了。
    這一次的沉默,不再是憤怒的醞釀,而是真正的、深沉的權衡。我能感覺到,背後那冰冷的軀體上,那股鎖定我的、擇人而噬的惡意,正在一點點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復雜的審視,像是在評估一件…奇貨可居的工具?或者一個…高風險高回報的賭注?
    冰棺的黑暗,似乎不再那麼令人窒息。那勒著我的銀色鎖鏈,力道也悄然松了幾分。
    “小子…”良久,共工那古老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沒有了譏諷,沒有了狂怒,只剩下一種深沉的、如同深淵回響般的漠然,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和認命。“你那張嘴…真是比共工之怒掀起的滔天洪水…還能顛倒黑白。”
    成了!這老怪物,心動了!
    我心中狂喜,但臉上還得繃住,聲音更是充滿了“我都是為您好”的真誠“老前輩過獎!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是實誠!講道理!”
    “哼!”共工冷哼一聲,但這次,冷意淡了許多。“讓本神…考慮考慮。”
    雖然沒立刻答應,但“考慮考慮”這四個字,在這絕境冰棺里,無異于天籟之音!至少,暫時不用被當點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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