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軍在鐵與血的淬煉中,氣息一日比一日凶悍,行動一日比一日整肅。那萬余張面孔上,曾經的迷茫與不安早已被一種近乎麻木的堅韌和冰冷的殺意取代。他們像一塊塊被投入熔爐的頑鐵,在鎮淵軍老卒的捶打、煞氣的侵蝕以及我刻意引導的人皇氣滋養下,正快速熔鑄成一把只屬于“蕩寇神威神君”的利刃。
玄陰的監視信息如同涓涓細流,持續不斷地匯入我的識海。轉輪王薛禮的府邸依舊如常,但平等王與泰山王的影子出現的頻率明顯增多,密會的時間也更長。秦廣王那邊則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仿佛在冷眼旁觀,積蓄著什麼。
“火候…差不多了。”我看著谷中殺氣沖霄的軍陣演練,感受著這支新生力量蘊含的澎湃戰意,心中默念。
就在此時,玄陰的意念帶著一絲不同尋常的波動傳來︰“主上!酆都…亂了!”
轉輪王薛禮,終于動手了!而且一出手,便是雷霆萬鈞,直指酆都官僚體系最腐朽、油水最豐厚的命門!
引爆點,正是掌管冥河漕運的幾大豪商家族以及輪回司里那幾個膽大包天的判官!
朝堂之上,風雲突變。轉輪王一反平日的低調,手持厚厚一疊罪證,在九幽軍機閣的議政會上,當著秦廣王和其他幾位輪值閻羅的面,悍然發難!
“冥河漕運,關乎億萬生魂渡河之資,關乎地府運轉之根本!然,據查,以‘忘川引渡司’正印判官錢無量已被昭罪處決)余黨為首,勾結冥河漕幫豪商‘周’‘吳’‘鄭’三家,沆瀣一氣,私設關卡,巧立名目,克扣魂資,中飽私囊!近百年間,侵吞漕運款項,折合陰德珠,不下億萬!” 轉輪王的聲音冰冷如刀,每一句話都伴隨著一枚枚散發著怨念與罪孽氣息的留影魂晶被激發,投射出清晰的交易畫面、賬冊記錄、甚至是被滅口魂差的淒厲殘魂影像!鐵證如山!
這還沒完!他矛頭一轉,直指輪回司︰“更有甚者!輪回司左判官崔明,右判官李幽!膽大包天,竟敢在生死簿副冊上動手腳!收受陽間豪族重賄,篡改其家族子弟壽元、福報,甚至偷換投胎富貴之家!此等行徑,罔顧輪回鐵律,褻瀆天地綱常!其罪,當受萬載煉魂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輪回司!生死簿!這簡直是捅了馬蜂窩!朝堂瞬間炸開了鍋!被點名的豪商代表和兩位判官面如死灰,瘋狂叫囂污蔑、反咬。支持他們的文官集團更是群情激憤,斥責轉輪王構陷忠良,破壞地府穩定!場面一度失控。
轉輪王卻寸步不讓,將更多、更駭人听聞的證據一一拋出。他顯然準備充分,每一份證據都打在對方最痛處,也精準地撕開了酆都官僚體系最骯髒的膿瘡!其目標,絕不僅僅是這幾個豪商和判官,而是他們背後盤根錯節的龐大利益網絡!
消息如同瘟疫般在酆都蔓延。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豪紳貴族、手握權柄的官僚,第一次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和滅頂之災的威脅!轉輪王這次,是動真格的了!是要掀桌子了!
恐慌迅速發酵,演變成絕望下的瘋狂反撲!
正如我和轉輪王所料,這些被觸及根本利益的蛀蟲們,絕不會坐以待斃!
先是掌管忘川引渡魂資的幾家豪商,其豢養的私兵和勾結的部分冥河漕幫悍匪,突然發難!他們襲擊了冥河幾處重要渡口和轉運倉庫,焚燒物資,劫掠魂資,打出“清君側,誅奸佞”的旗號!
緊接著,輪回司那位左判官崔明,竟狗急跳牆,利用職權,強行開啟了通往一處關押著諸多凶魂厲魄的“惡鬼道”試煉場的大門!無數被怨氣扭曲的凶魂厲魄涌入酆都外圍,瘋狂沖擊城鎮,制造無邊殺戮!
更有甚者,一些與這些豪商、判官利益深度捆綁的酆都戍衛軍中層將領和地方守備軍官,也悍然率部倒戈,與叛軍、凶魂匯合,形成了一股席卷酆都東部和南部區域的滔天濁浪!
叛亂,以遠超預期的速度和烈度,轟然爆發!酆都震動,朝野嘩然!無數陰魂驚恐逃竄,朝堂之上更是吵翻了天。保守派文官指責轉輪王激進改革引火燒身,要求嚴懲;支持改革者則痛斥叛軍喪心病狂,要求立刻鎮壓。秦廣王臉色鐵青,居中調停,焦頭爛額。
“報——!!” 就在這亂成一鍋粥的時刻,一份來自“東境”的捷報被八百里加急送入森羅殿!
“啟稟閻君!翊聖顯佑真君趙鐵柱,于三日前在黑岩堡大破叛軍主力!陣斬敵酋,收復失地!現聞酆都生亂,憂心如焚,已親率鎮淵軍主力,星夜兼程,回師勤王!先鋒已過鬼門關!”
捷報聲如同驚雷,在混亂的朝堂上炸響!無數道目光瞬間聚焦在傳令兵身上。
回來了!那位戰無不勝的“蕩寇神威神君”,竟然在如此關鍵的時刻,平定了“東境叛亂”,火速回援了!
秦廣王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難明的光芒,有驚疑,有算計,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放松?他猛地一拍桌案,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好!趙真君不愧是我地府柱石!傳旨!命翊聖顯佑真君趙鐵柱,為平叛大元帥,總攬酆都內外一切平叛軍務!所有酆都戍衛軍、各殿府兵,皆受其節制!務必以雷霆之勢,蕩平叛亂,肅清寰宇!”
旌旗招展,甲冑如林。我騎著猙獰的鬼獸,在數萬鎮淵軍以及在葬魂谷秘密練成的部分新軍的簇擁下,威風凜凜地再次踏入酆都城門。沿途百姓夾道歡呼,仿佛看到了救星。我面容肅殺,眼神堅毅,向著森羅殿方向遙遙拱手,一副憂國憂民、誓平叛亂的忠臣良將模樣。
然而,接下來的“平叛”行動,卻讓所有期待“雷霆掃穴”的人大跌眼鏡。
我先是“穩重”地召集酆都戍衛軍和各殿能調動的府兵將領開會,花費大量時間“梳理”敵情,“協調”各方,“制定”詳盡的平叛方略。對于那些嗷嗷待哺、急需救援的叛亂重災區,我的大軍總是“恰好”被叛軍的“小股精銳襲擾”或“復雜地形”所阻,推進緩慢。
對于冥河漕幫叛軍和那些倒戈的戍衛軍,我多以“圍困”、“招撫”為主,大張旗鼓地喊話勸降,擺出仁義之師的姿態,卻很少發動決定性的殲滅戰。甚至有意無意地,將幾股凶悍的叛軍主力,“驅趕”向了其他尚未被波及的、由保守派文官勢力盤踞的富庶區域。
而對于輪回司判官崔明釋放出的那些沖擊城鎮的凶魂厲魄,我的鎮淵軍則表現得“異常勇猛”,四處出擊“剿滅”。然而,仔細看去,鎮淵軍斬殺的多是那些危害大、但實力相對較弱、容易對付的凶魂。對于那些真正棘手的、盤踞在險要之地或與叛軍勾結的厲魄核心,則往往“力有未逮”或“需要從長計議”。
效果是顯而易見的。
叛亂非但沒有被迅速撲滅,反而因為我的“穩重”和“仁慈”,獲得了喘息之機!那些叛軍和倒戈的軍官,在最初的恐慌過後,發現這位“神君”似乎並不像傳說中那般凶神惡煞、趕盡殺絕,膽子便大了起來。他們開始整合力量,與那些被我的驅趕政策波及、損失慘重的豪紳貴族勢力迅速勾結!叛亂的火焰,如同被澆上了滾油,非但未被撲滅,反而以更猛烈的態勢,向著酆都的核心區域和更多權貴的利益地盤蔓延開去!
朝野沸騰,亂象叢生
酆都城內外,徹底亂了套!
前線“平叛”不利的消息不斷傳回,伴隨著更多城鎮被攻陷、更多物資被劫掠、更多無辜陰魂流離失所的噩耗。朝堂之上,爭吵已經升級為謾罵和攻訐。
保守派文官集團,尤其那些利益受損的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瘋狂彈劾趙鐵柱“養寇自重”、“剿匪不力”、“貽誤戰機”,甚至有人含沙射影,暗示我與叛軍有所勾結!他們要求秦廣王立刻剝奪我的兵權,另選良將。
轉輪王薛禮及其盟友平等王、泰山王等)則力挺我,斥責保守派“不顧大局”、“掣肘平叛”、“其心可誅”!他們強調叛亂的根源在于官僚腐敗,而我正在“穩步推進”、“分化瓦解”,需要時間。兩派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互相揭短,丑態百出。
軍方將領則大多沉默,或者態度曖昧。他們既不滿文官的指手畫腳,對我這位“神君”的戰績和能力又抱有期望,但對我此刻“反常”的平叛策略也心存疑慮。
酆都城內,物價飛漲,謠言四起。恐慌情緒彌漫,地痞流氓趁機作亂,一些中小官吏也開始人心浮動,甚至出現了小規模的嘩變和趁火打劫。整個酆都的官僚體系,在內外交困和巨大的壓力下,顯露出分崩離析的跡象。
我穩坐中軍大帳,听著厲魄匯報著朝堂的亂象和城內的動蕩,看著沙盤上那一片片被叛亂染紅、並且還在不斷擴大的區域,臉上沒有任何焦急,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靜。
“大帥…”厲魄欲言又止,他雖是我心腹,對我忠心耿耿,但此刻的局面也讓他感到心驚肉跳,“朝堂攻訐甚烈,城內人心惶惶,叛軍氣焰越發囂張…我們是否…”
我抬手打斷了他,目光銳利如刀,盯著沙盤上酆都城那一點︰“厲將軍,你只看到了亂,卻沒看到這亂象之下,那些真正盤根錯節的毒瘤,那些平日里隱藏極深的魑魅魍魎,正因為恐懼和絕望,正在主動地、瘋狂地跳出來,把自己暴露在陽光之下!”
我手指重重地點在酆都城上︰“讓他們跳!讓他們勾結!讓他們把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底牌、所有的仇恨都匯聚在一起!現在燒起來的,不過是些枯枝敗葉和引火之物。真正的參天毒樹,它的根系還深埋在酆都最核心的土壤里,它的枝葉還籠罩著大半個朝堂!不把這些根系徹底掘出來,把這些枝葉徹底燒干淨,今天撲滅了這里的火,明天別處又會冒出來!我們要的,不是一時的平息,而是…連根拔起,永絕後患!”
厲魄渾身一震,看著沙盤上那觸目驚心的紅色,又看了看我眼中那冰冷而熾烈的火焰,仿佛明白了什麼,深吸一口氣,抱拳沉聲道︰“末將明白了!末將這就去傳令,讓各部…繼續按計劃‘穩步清剿’,務必讓叛軍和那些狗急跳牆的蛀蟲們…聚得更‘緊’些!”
“嗯。”我點點頭,嘴角勾起一絲殘酷的弧度,“告訴王綸,他那邊接收的‘補充兵’和物資,該動一動了。葬魂谷的新刀,也該…開開葷了。”
朝堂的爭吵、城內的恐慌、前線的“膠著”,這一切的混亂,都在我的預料之中,甚至是我親手澆灌催生的。
混亂,是野心家的階梯,更是拉攏人心的絕佳時機。那些被文官集團長期壓制、心懷不滿的軍方將領,此刻正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焦慮。平叛不利的指責矛頭雖指向我,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們的前途、甚至身家性命,都可能隨著這場愈演愈烈的叛亂和朝堂傾軋而灰飛煙滅。
我動了。
不是在前線,而是在一張張精致的拜帖和一場場私密的會晤中。
借著“協調平叛”、“商討軍務”的名義,我以平叛大元帥的身份,頻繁召見酆都戍衛軍各營主將、各殿閻羅麾下掌握實權的鬼將、甚至是一些被文官集團排擠到邊緣的老資格軍頭。地點選在城外我的大營,安全,且遠離酆都城內那令人窒息的爭吵漩渦。
面對這些神色凝重、憂心忡忡的將領,我展現出的不是焦躁,而是一種近乎冷酷的清醒和強大的自信。
“諸位將軍,”我手指重重敲在沙盤上酆都城的位置,聲音低沉有力,“看看現在的酆都!叛軍在外燒殺搶掠,凶魂厲魄四處橫行!而我們的朝堂之上呢?袞袞諸公在做什麼?在互相攻訐!在推諉扯皮!在指責我們這些在前線浴血的將士‘剿匪不力’!他們可曾想過,是誰縱容了那些蛀蟲,讓漕運成了私庫,讓輪回司成了錢莊?又是誰,在叛亂初起時猶豫不決,貽誤了戰機?!”
我的話,像刀子一樣戳進這些將領的心窩。他們感同身受!文官集團的顢頇無能、掣肘打壓,是他們心中積壓已久的怨氣!
“如今,亂象已生,非雷霆手段無以定乾坤!但雷霆手段,需要什麼?”我目光如炬,掃過眾人,“需要上下一心!需要令行禁止!需要…不受那些只知空談、不顧將士死活的蠹蟲干擾的絕對指揮權!”
我拋出了誘餌,也畫出了紅線︰“本帥受命于危難,總攬平叛軍務。但獨木難支!我需要真正能戰、敢戰、願與我趙鐵柱同舟共濟的袍澤!” 我刻意頓了頓,加重語氣,“此戰過後,地府格局必將重塑!有功者,當裂土分茅,執掌重權!而那些只會夸夸其談、禍亂朝綱的廢物…他們的位置,也該換一換血了!”
赤裸裸的利益許諾!清晰無比的站隊號召!在這大廈將傾的危局中,對于那些渴望權力、渴望改變現狀、渴望在亂世中搏一個前程的軍方實權派來說,這無疑是一劑強心針,也是一份沉重的投名狀。
厲魄的舊部人脈網絡此刻發揮了巨大作用。他穿針引線,暗中甄別、游說。很快,一批在軍中頗有威望、且對現狀極度不滿的將領,開始秘密向我靠攏。
他們或是帶來麾下部隊的效忠承諾,或是提供關鍵位置的情報,或是成為我在各軍中的眼線和喉舌。軍方的力量,如同涓涓細流,開始繞過混亂的朝堂,向著我趙鐵柱這桿“蕩寇神威”的大旗下悄然匯聚。
我的“縱容”策略和暗中拉攏軍方的動作,自然瞞不過轉輪王薛禮的眼楮。最初的幾次密信溝通,他還保持著盟友的克制,語氣中帶著催促和提醒︰“神君,火候已足,當速平叛亂,以免尾大不掉,反噬自身。” “朝堂壓力甚大,秦廣王似有異動,需盡快拿出戰果以安人心。”
然而,隨著叛亂範圍越來越大,甚至開始波及到一些與轉輪王派系有千絲萬縷聯系的區域和家族利益時,他的語氣變得焦躁和嚴厲起來。
“趙真君!叛軍已逼近酆都近畿,輪回司多處節點告急!汝之鎮淵軍主力何在?為何仍在與叛軍‘糾纏’于無關緊要之地?!”
“汝私下聯絡各軍將領,意欲何為?莫要忘了,你我之盟約,旨在滌蕩污穢,重塑秩序,而非擁兵自重,另立山頭!”
面對轉輪王的質問,我的回復永遠是不卑不亢、有理有據︰
“閻君明鑒,叛軍狡詐,化整為零,四處流竄,若貿然進擊,恐中埋伏,損兵折將,反墮我軍威名。穩扎穩打,步步為營,方為上策。”
“聯絡諸將,乃為協調平叛,統一號令。值此危局,若軍中仍各自為戰,一盤散沙,如何能克敵制勝?閻君若覺不妥,可請秦廣王收回末將兵權,另委賢能。”
“至于擁兵自重…閻君此言,實傷袍澤之心!趙某之心,天地可鑒,唯在平叛安民,還酆都朗朗乾坤!”
幾次三番下來,轉輪王顯然看穿了我的“陽奉陰違”和真正的野心。他的密信變得冰冷而簡短,甚至不再稱呼“神君”或“真君”,而是直呼“趙鐵柱”。盟友間的裂痕,已然深如鴻溝。
平等王、泰山王那邊傳來的消息也充滿了質疑和不滿。我們之間那建立在“重塑秩序”共同目標上的脆弱同盟,在血淋淋的利益沖突和截然不同的行事手段面前,已名存實亡,分道揚鑣只是時間問題。
轉輪王與我交惡,最高興的莫過于秦廣王。這位十殿閻羅之首,如同一條經驗豐富的老鱷魚,潛伏在渾濁的水底,冷眼旁觀著水面上的廝殺。
他一面在朝堂上扮演著“苦口婆心”的調停者角色,安撫激進的改革派轉輪王系),壓制狂怒的保守派受損文官),同時不斷接收各方對我的彈劾,卻始終壓著不真正剝奪我的兵權——他知道,現在把我撤了,爛攤子就真沒人收拾了,叛軍會立刻兵臨城下。他在等,等我和轉輪王斗得兩敗俱傷,等叛亂消耗掉足夠多的力量,等一個他能以最小代價收拾殘局、重新掌控全局的時機。
他的派系也活躍起來,一方面暗中聯絡那些因我“剿匪不力”而損失慘重的勢力,許諾未來“撥亂反正”後的補償;另一方面,也在悄悄接觸一些搖擺的軍方將領,試圖分化我剛剛聚攏的力量。秦廣王,才是那個真正想當“漁翁”的人。
而在這紛亂嘈雜、群魔亂舞的酆都權力場上,唯一始終保持絕對靜默的,便是那端坐于森羅殿最深處幽暗帝座之上的——酆都大帝。
朝堂吵翻了天,前線敗報頻傳,叛亂烽火燎原,甚至他親封的“翊聖顯佑真君”、“平叛大元帥”在縱容叛亂、拉幫結派…這一切,仿佛都與他無關。
他如同一個永恆的看客,一個被供奉在神龕上的傀儡。沒有旨意,沒有態度,沒有干預。只有那深不可測的帝座陰影,籠罩著整個森羅殿,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有傳言說大帝早已不理世事;有猜測說大帝被地藏王或秦廣王架空;也有陰森的低語,說大帝在下一盤更大的棋,眼前的混亂不過是他默許的清洗…
無論真相如何,他的沉默,本身就成為這亂世中最神秘、也最令人不安的因素。整個地府的官僚體系,在失去最高主宰的權威壓制和明確指引後,加速滑向了分崩離析的深淵。十殿閻羅各懷鬼胎,文官武將派系林立,地方守備各自為政,叛軍與凶魂肆虐…一個名義上統一的地府,在實質上,已近乎名存實亡!
這正是我想要的!
什麼轉輪王的改革同盟?什麼秦廣王的漁翁之利?都是笑話!既然這酆都的朝堂,被地藏王把持,被腐朽的規則束縛,阻擋我探查輪回亂源、追尋天庭西天罪證的腳步,那就不破不立!
我假意與轉輪王合作,不過是借他的刀,點燃了炸毀舊秩序的第一把火。我縱容叛亂,是讓這把火燒得更旺,燒掉所有盤根錯節的利益網絡,燒掉所有看似堅固的權位壁壘!我拉攏軍方,是在這廢墟之上,提前攫取最強大的力量!我冷眼旁觀秦廣王的算計,是因為我深知,當舊世界徹底崩塌,所謂的“漁翁”只會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焦土之上!
而那位沉默的酆都大帝…我望向森羅殿方向,目光穿透營帳,仿佛要刺破那無盡的幽暗。你的沉默,是無奈?是默許?還是…在等待著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