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咨詢室

第346章 接招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寒寺敲鐘人 本章︰第346章 接招

    冰冷的指尖離開厲魄的肩膀,那縷精純的人皇氣不僅撫平了他的魂體創傷,更像一道無形的烙印,徹底鎖定了他的臣服。他退出帥帳時腳步虛浮的背影,是我徹底掌控東境兵權最清晰的注腳。

    “張散!”我的聲音不高,卻瞬間穿透了帥帳厚重的帷幕。

    “屬下在!”幾乎在話音落下的同時,張散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現在帳中,單膝跪地。這個最早在黑石堡魂獄就跟著我的親兵,如今魂體凝練,眼神銳利如鷹隼,是我埋在東境軍隊里最深、最穩的釘子之一。

    “傳令下去,”我踱步到巨大的東境沙盤前,手指劃過代表枯骨要塞和我們剛收復的一系列堡壘、隘口,“即刻起,全軍整備。留鐵戰率本部一萬精銳,並抽調各堡可靠守軍共計一萬,固守枯骨、蒼林、黑岩三處要塞及東部所有戰略節點!告訴他,東境是我們的根基,是退路,更是威懾酆都的籌碼!一兵一卒,一磚一石,都給我守死了!若有閃失,提頭來見!”

    “諾!”張散聲音鏗鏘,毫不猶豫。

    “其余能戰之兵,隨本帥——移師酆都!”我的手指重重戳在沙盤中央那片被陰雲和復雜符文標記籠罩的區域,“全軍輕裝,三日後拔營!”

    “諾!”張散應聲,卻並未立刻退下,眼神中帶著一絲詢問。

    我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明白他的意思︰“李迷、王綸……你們那十幾個最早跟著本帥從黑石堡爬出來的老兄弟,還有厲魄麾下那幾個腦子活絡、嘴巴利索的,統統撒出去!怎麼撒,還用本帥教你?”

    張散眼中精光一閃,露出一絲心領神會的獰笑︰“屬下明白!讓他們換上破衣爛衫,扮作潰散的游魂野鬼,或者‘僥幸’從叛軍屠刀下逃生的商販、驛卒……沿著通往酆都的所有陰路、鬼市、驛站、渡口,給老子使勁吹!”

    “對!”我走到他面前,聲音壓得更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意志,“吹什麼?吹‘神君’趙鐵柱!吹他如何從炮灰營隊正一路殺成百夫長!吹他如何于萬軍之中腳踏叛旗,劍碎大 !吹他如何以弱勝強,連克堅城,打得叛軍聞風喪膽!吹他如何受命于危難,得‘冥府東方征伐大元帥’敕令,挽狂瀾于既倒!更要吹,吹他是地府官軍的一面旗!是那些被叛軍蹂躪的陰魂野鬼唯一的指望!”

    我的手指在沙盤邊緣緩緩劃過,仿佛在撥動無形的琴弦︰“要吹得繪聲繪色,吹得人盡皆知!要讓酆都城里那些醉生夢死的鬼官,還沒見到本帥的旗幟,就先听到本帥的名號!要讓他們知道,東境的光復,靠的不是酆都那幫尸位素餐的廢物,而是本帥——趙鐵柱!更要讓那些在前線苦戰的、還在觀望的官軍將士知道,跟著本帥,有活路,有勝仗,有前程!”

    張散重重叩首,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大帥放心!屬下親自盯著,定讓您的威名,如這冥土的陰風,無孔不入!讓酆都城里的老鼠洞,都塞滿‘神君’的故事!”

    “很好。”我滿意地點頭,“記住,這不僅僅是揚名,更是保命符。本帥偽造的敕令,瞞得過一時,瞞不過那些真正執掌輪回的老鬼。但只要本帥成了這冥土官軍心中的‘定海神針’,成了地府百姓口中的‘救星’,酆都那幫人,就算知道了真相,想動本帥,也得掂量掂量!動了本帥,就是自毀長城,就是寒了前線將士的心!就是告訴這冥土萬靈,他們酆都,連最後一點遮羞布都不要了!”

    張散深深吸了口氣,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屬下懂了!這是陽謀!用潑天的功勞和沸騰的民望,鑄成一道他們不敢輕易打破的金身!”

    “去吧。三日後,本帥要看到一支軍容整肅、戰意昂揚的鐵軍,更要听到……來自酆都方向的‘風聲’。”我揮了揮手。

    張散的身影再次如影子般融入帳外的陰影。

    帥帳內恢復了寂靜,只有血晶在額間傳來一絲溫順而滿足的悸動,仿佛也沉浸在這即將到來的滔天權勢之中。我走到帳門前,掀開厚重的簾幕。

    要塞外,是無邊無際的冥土荒原,陰風如刀,卷動著殘留的硝煙與肅殺之氣。數萬陰兵正在各級軍官的呼喝下,如同精密的戰爭機器般運轉起來。拆卸營帳、整飭甲冑、擦拭兵刃、清點輜重……每一個動作都帶著大戰後的疲憊,卻又透著一股被勝利和“神君”之名點燃的狂熱。

    鐵戰正站在高處,對著留守的將領們厲聲訓話,他那魁梧如鐵塔般的身影和粗獷的嗓門,足以震懾宵小,穩住後方。厲魄則沉默地站在另一側,親自點驗著即將隨我出征的酆都嫡系精銳,他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眼神深處的那抹敬畏與臣服,已取代了所有的不甘。他麾下的鬼將鬼卒,雖然驚疑不定,但在厲魄的積威和“神君”如日中天的名望下,無人敢有異動。

    我的目光越過忙碌的軍營,投向荒原盡頭那片更加深邃、仿佛吞噬一切光線的陰霾。

    酆都。

    那座隱藏在無盡陰雲與輪回規則迷霧中的宏偉都城,如同一頭蟄伏的遠古巨獸,正等待著我的到來。

    “輿論是劍,民心是盾,手中之兵,才是掀翻這腐朽秩序的根本……”我低聲自語,冰冷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那塊刻著猙獰鬼頭的鐵牌——這從炮灰營隊正一路升遷的憑證,如今已成了我撬動酆都權力場的第一個支點。

    三日後,旌旗蔽空,鐵流涌動。

    我,李安如,也是所謂的趙鐵柱,更是“冥府東方征伐大元帥”,率領著這支由百戰老兵、歸順精銳以及無數在“神君”傳說鼓舞下匯聚而來的力量組成的近兩萬大軍,如同一條沉默而猙獰的鋼鐵洪流,碾過冥土荒原,朝著那座象征地府至高權力的都城,浩蕩開拔。

    隊伍中,張散、李迷、王綸……那十幾個最早的心腹已然不見蹤影。但我知道,他們正如同投入冥河的石子,早已在通往酆都的每一條路徑上,激蕩起層層疊疊、關于“神君”崛起與東境大捷的漣漪。這漣漪,終將匯成滔天巨浪,拍向酆都那看似堅不可摧的城門。

    旌旗獵獵,甲冑鏗鏘,近兩萬冥府精銳組成的鋼鐵洪流,碾過冥土荒原,朝著那盤踞在無盡陰霾深處的酆都都城浩蕩進發。陰風如刀,卷起塵埃與殘留的硝煙,卻吹不散隊伍中那股被勝利和狂熱信仰點燃的肅殺之氣。

    我端坐于猙獰的鬼首戰車之上,目光沉靜地掃視著這支已被我徹底攥在掌心的力量。厲魄統帶著他的酆都嫡系精銳作為前導,戰旗上猙獰的鬼面圖案在陰風中鼓蕩,卻掩蓋不住那股被強行納入“神君”體系後的馴服。

    中軍是我從黑石堡一路帶上來的陷陣老卒,以及沿途歸附、被張散等人整編過的官軍,他們眼神中的狂熱最是熾烈,仿佛“趙鐵柱”三個字本身就是點燃他們魂火的薪柴。鐵戰留守東境,但張散、李迷、王綸這些最早追隨我、從炮灰營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心腹悍將,如同我意志的延伸,牢牢把控著中軍各營的命脈。

    大軍行進的速度並不快。這並非軍力不濟,而是我刻意為之。

    “大帥,前方十里便是‘忘憂渡’,是通往酆都腹地的重要渡口,也是各路消息匯聚之地。”李迷策馬靠近戰車,低聲稟報,他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嗯。”我微微頷首,目光投向遠方那條在灰暗大地上蜿蜒流淌、濁浪翻涌的冥河,“張散他們,有消息傳回嗎?”

    “回大帥!”王綸的聲音從另一側響起,他粗獷的臉上咧開一個笑容,“張散那小子派人送來了‘喜報’!說咱們的人,已經像水銀瀉地一樣,滲進了沿途所有的鬼市、驛站、渡口,還有那些流民聚集的陰溝角落!好戲,早就開鑼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當大軍的前鋒抵達忘憂渡那破敗卻鬼頭攢動的渡口時,一股無形的聲浪便撲面而來。

    渡口旁,一座用腐朽船板搭成的簡陋茶寮里,擠滿了形形色色的游魂野鬼。一個穿著破爛長衫、舌頭耷拉在胸前的吊死鬼,正唾沫橫飛地拍著驚堂木——一塊不知從哪座荒墳里刨出來的棺材板。

    “……列位看官!且听小的道來!那‘神君’趙鐵柱!嘿!真真是咱們冥土官軍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吊死鬼的嗓音尖利,卻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煽動力,“想當初,叛軍勢大,烽煙四起,多少鬼城陷落,多少同袍化為飛灰!那酆都城里的大老爺們,嘿!龜縮在森羅殿里,連個屁都不敢放響!”

    茶寮里頓時響起一片壓抑的附和和咒罵聲。

    “可就在這危如累卵之際!”吊死鬼猛地拔高音調,吊著的舌頭都激動地甩動起來,“天降神君!從哪兒來?嘿!說出來嚇死你們!人家是從黑石堡那等連鬼都不願去的絕地魂獄里,生生殺出來的!從一個小小的炮灰營隊正,憑著手中一把凡鐵鬼頭刀,砍翻了牢頭,殺穿了叛軍的伏擊圈,帶著一群同樣命如草芥的兄弟,硬是闖到了黑風谷前線!”

    听眾中發出陣陣倒吸冷氣的聲音,夾雜著難以置信的低語。

    “這還不算完!”吊死鬼唾沫橫飛,手舞足蹈,“到了前線,神君大人更是如猛虎下山!那叛軍將領,凶名赫赫,多少官軍將領折在他手下?嘿!在咱們神君面前,三合都沒走過,就被斬于馬下!那場面!嘖嘖嘖……真叫一個神威蓋世!自那以後,‘趙瘋子’的名號,就響徹了東境前線!叛軍聞之喪膽!”

    “後來呢?後來呢?”有性急的游魂忍不住催促。

    “後來?”吊死鬼得意地晃著腦袋,“後來神君大人更是了不得!識破了蒼林堡、黑岩堡那些狗官勾結叛軍、囚禁酆都特使的驚天陰謀!在枯骨要塞,更是親率大軍,腳踏叛軍帥旗,一劍斬碎了叛軍大 !那劍氣,據說連酆都城頭都能看見!這才逼得叛軍節節敗退,收復了咱們東境的大好河山!”他猛地一拍棺材板,“列位!你們說,這等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于將傾的蓋世功勛,值不值得酆都大帝親自下旨,敕封為‘冥府東方征伐大元帥’?!”

    “值!太值了!”

    “神君威武!”

    “有神君在,咱們這些孤魂野鬼才有活路啊!”

    茶寮內外頓時響起一片狂熱的呼喊。許多衣衫襤褸、魂體黯淡的游魂,眼中都燃起了名為希望的光。

    渡口碼頭上,等待擺渡的鬼卒們也在交頭接耳。

    “听說了嗎?東邊真出了個狠角色!趙鐵柱!”

    “何止听說!我有個遠房表親就在厲魄將軍麾下當差,傳訊回來說了,那神君趙大帥,簡直不是人……呃,不是鬼!神仙境的大能!連天庭的淨塵使都被他宰了!”

    “嘶……真的假的?這麼猛?”

    “千真萬確!厲將軍何等人物?酆都老牌的鬼將!現在見了趙大帥,那叫一個畢恭畢敬!連帶著咱們這些厲將軍的舊部,在東境軍里腰桿都硬了不少!”

    “嘿,照這麼說,跟著趙大帥,豈不是比在酆都城里受那些鳥氣強?至少能打勝仗,有軍功拿!”

    “誰說不是呢!我估摸著,這次大帥進酆都,肯定是要整頓朝綱!咱們的好日子要來了!”

    類似的場景,在通往酆都的每一個節點上演。在“迷魂驛”破敗的驛館里,幾個扮作行商的心腹,一邊喝著劣質的魂酒,一邊繪聲繪色地講述“神君”如何在黑風谷絕境中鼓舞士氣,如何身先士卒;在流民聚集的“哭喪坡”,幾個“僥幸”從叛軍屠刀下逃生的“難民”,聲淚俱下地控訴叛軍的殘暴,又無比狂熱地贊頌“神君”大軍過境時秋毫無犯,甚至還分發了些許魂糧的“仁德”;甚至在一些偏僻的陰路岔口,都能看到用鬼火刻在岩石上的簡陋標語——“神君至,叛軍亡!”“追隨神君,重振地府綱常!”字跡歪歪扭扭,卻透著一種底層鬼魂最樸素的期盼和力量。

    這些經過精心設計、由不同身份角色在不同場合散播的“事跡”和“呼聲”,如同無數條涓涓細流,在通往酆都的廣袤冥土上瘋狂匯聚、奔涌、激蕩。它們相互印證,不斷發酵,最終匯聚成一股幾乎無法阻擋的滔天洪流——關于“神君”趙鐵柱的威名、功績、仁德,以及他受命于危難、肩負著拯救地府重任的“天命”!

    大軍所過之處,沿途那些原本緊閉鬼門、惶惶不可終日的鬼鎮,開始有膽大的鎮守鬼吏小心翼翼地打開城門,奉上微薄的勞軍物資。越來越多的散兵游勇、失地鬼官,甚至是一些小股的地方官軍,如同百川歸海,主動前來投效。他們或許是被“神君”的威名所懾,或許是被那沸騰的民望所裹挾,又或許,只是在這末日般的混亂中,本能地抓住一根看似最粗壯的救命稻草。

    戰車上,我閉目養神,神識卻如同無形的蛛網,敏銳地捕捉著四面八方涌來的聲浪與魂念波動。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掌控一切的弧度。

    輿論這把無形的劍,已然出鞘,鋒芒畢露!

    民心這面堅實的盾,正在凝聚,堅不可摧!

    這鋪天蓋地的歌功頌德,這如野火燎原般的擁戴之聲,就是我為踏入酆都權力場準備的第一份“厚禮”,也是最堅固的護身符!它會讓那些高高在上的酆都權貴們,在對我這“偽造”的大元帥身份發難之前,先掂量掂量這沸騰的民望與軍心可能掀起的滔天巨浪!

    血晶在額間深處傳來一絲溫順的悸動,仿佛也在享受著這被萬靈稱頌的榮光。但我心中一片清明。

    酆都的城門,已在望。那巨大的、仿佛由無數痛苦哀嚎的魂魄澆築而成的黑色輪廓,在翻涌的陰雲和輪回規則的光暈中若隱若現,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威嚴與腐朽氣息。

    而我,將攜裹著這身後兩萬鐵血之師與冥土沸騰的民望,堂堂正正地踏進去!

    酆都城牆上流淌著暗紅色的符文脈絡,如同巨獸的血管,散發出令人魂體都為之凍結的森嚴與古老威壓。巨大的城門緊閉著,如同巨獸沉默的巨口,透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與腐朽。

    距離城門尚有十里,我抬手,示意全軍止步。

    戰車的轟鳴與甲冑的鏗鏘聲瞬間平息,只余下冥土永恆的陰風在數萬大軍頭頂嗚咽。這片巨大的空地,此刻成了聚焦酆都內外無數目光的舞台。城牆上隱約可見巡邏鬼卒的身影,城門附近的鬼市、驛站更是擠滿了被大軍驚動、遠遠觀望的本土陰魂,他們或驚恐,或好奇,或麻木,目光都聚焦在戰車之上那個身著猙獰鬼首甲冑的身影。

    我深吸一口氣,那冰冷的、帶著冥土特有腐朽塵埃氣息的空氣涌入魂體,壓下血晶深處那絲因即將直面真正龐然大物而生的本能悸動。時機已到。

    在數萬道目光的注視下,我緩緩起身,走下戰車。沉重的戰靴踏在灰黑色的冥土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在場所有陰魂的心頭。我走到大軍陣前最空曠之處,背對著我麾下近兩萬鐵血之師,面朝著那座象征著地府至高權威的黑色巨城。

    然後,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我雙膝一彎,重重地跪了下去!

    膝蓋撞擊地面的聲音,在死寂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刺耳。

    “大帥!” “神君!” 身後瞬間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那是張散、李迷、王綸等心腹將領,以及中軍那些陷陣老卒下意識的反應。他們眼中的狂熱被震驚和不解取代。

    我沒有理會身後的騷動,頭顱深深垂下,幾乎觸踫到冰冷的地面。我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帶著巨大悲愴與悔恨的洪亮聲音,將自己的話語灌注了渾厚的神仙境修為,如同滾雷般朝著酆都城的方向,朝著四面八方所有圍觀的陰魂擴散開去︰

    “罪魂趙鐵柱——叩拜酆都大帝!叩拜地府諸君!”

    聲音回蕩,讓城牆上巡邏的鬼卒都停下了腳步,讓遠處觀望的陰魂們瞪大了空洞的鬼眼。

    “罪魂本乃黑石堡魂獄一介待罪之身,蒙垂憐,得以于前線戴罪立功!”我的聲音充滿了“自責”,“然!罪魂利欲燻心,貪功冒進!于東境前線,見官軍節節敗退,叛軍猖獗肆虐,生靈涂炭!罪魂心急如焚,為挽頹勢,安定軍心,竟……竟膽大包天,偽造大帝敕令,自稱‘冥府東方征伐大元帥’!”

    此言一出,如同在死水中投入巨石!

    “轟——!” 身後的大軍瞬間爆發出巨大的騷動!無數鬼卒臉上露出駭然、茫然、不知所措的神色。偽造大帝敕令!這是形神俱滅、永世不得超生的滔天大罪啊!就連厲魄麾下那些酆都嫡系精銳,也都臉色劇變,魂體不穩。圍觀的陰魂們更是炸開了鍋,竊竊私語聲如同潮水般涌起。

    “此乃欺君罔上,罪該萬死!”我猛地抬起頭,臉上充滿了“痛悔”和“決絕”,聲音更加高昂,“罪魂深知,此等行徑,十惡不赦!縱使收復些許失地,亦難贖其罪之萬一!罪魂今日至此,非為請功,實為請死!”

    我右手猛地探向腰間,抽出一把由某種強大凶獸脊椎打磨而成的慘白骨刃!那骨刃散發著森然寒氣,鋒銳無匹,赫然是一件足以重創甚至湮滅魂體的凶器!

    “罪魂趙鐵柱,今日便以此刃自裁于此!以謝大帝天恩!以正地府綱常!”我聲嘶力竭地吼著,眼中竟“逼”出兩行由精純魂力凝聚的、閃爍著淡金光芒的“血淚”!這景象,更是充滿了悲壯與淒絕。

    “只求大帝明鑒!罪魂麾下數萬將士,皆為忠勇之士!他們浴血奮戰,收復失地,皆為護我地府安寧!罪魂一人之罪,萬死難辭!懇請大帝與諸君,莫要牽連無辜將士!給他們一條生路,讓他們繼續為大帝效死,誅殺叛逆,重整山河!”

    話音未落,我雙手緊握骨刃,帶著一股決絕的、毫不作偽的神仙境力量,朝著自己的心口魂核位置,狠狠刺下!那速度之快,力量之猛,絕非作態!

    “大帥不可!!!”

    “攔住大帥!!!”

    就在骨刃即將觸及魂甲的瞬間,數道身影如同離弦之箭般從軍中爆射而出!正是早已“心領神會”的張散、李迷、王綸!三人配合默契到了極點,張散和李迷一左一右,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抱住了我的雙臂!而王綸則更是不顧一切,直接用手掌抓住了那森冷的骨刃鋒刃!

    “噗嗤!” 鋒銳的骨刃瞬間割裂了王綸的手掌,一股帶著濃郁煞氣的魂血飆射而出,濺在我的甲冑和地面上,觸目驚心!王綸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雙眼赤紅,嘶聲咆哮︰

    “大帥!您糊涂啊!!!” 他的聲音同樣灌注了修為,悲憤欲絕,“偽造敕令?那又如何!若非您挺身而出,力挽狂瀾,東境早已盡喪敵手!多少同袍將化為飛灰!多少無辜陰魂將永世沉淪!”

    李迷死死抱著我的胳膊,聲音帶著哭腔︰“大帥!您看看您身後的將士們!看看這些跟著您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兄弟!您若自裁于此,三軍無帥,軍心渙散!您讓兄弟們怎麼辦?!讓這剛剛收復的東境怎麼辦?!難道眼睜睜看著叛軍卷土重來,讓弟兄們和那些盼著您歸來的百姓再遭屠戮嗎?!”

    張散更是聲震四野,字字泣血︰“大帥!您說您有罪?最大的罪過就是不該救下我們這些本該死在魂獄里的孤魂野鬼嗎?!不該帶著我們殺出一條血路嗎?!不該給我們一個堂堂正正為地府效死、為家人報仇的機會嗎?!您若死,我們這些受您活命之恩、再造之德的兄弟,還有何顏面苟活于世?!弟兄們!你們說,大帥該不該死?!!”

    “大帥不該死!!!”

    “神君不能死!!!”

    “求大帥收回成命!!!”

    如同山呼海嘯!近兩萬將士,無論是陷陣老卒,還是厲魄麾下的酆都精銳,甚至沿途歸附的散兵游勇,在這一刻,在王綸飆飛的魂血、在張散等人聲淚俱下的控訴、在那位他們心中如同戰神和支柱的“神君”決然赴死的刺激下,所有的疑慮、恐懼都被點燃成了最熾熱的忠誠與悲憤!

    嘩啦啦——!

    如同被狂風吹倒的麥浪,數萬身披甲冑的將士,齊刷刷地單膝跪地!甲葉踫撞之聲匯成一片震耳欲聾的金屬風暴!他們以拳捶胸,以頭搶地,發出震天動地的嘶吼︰

    “大帥三思!!!”

    “吾等誓死追隨大帥!!!”

    “請大帥帶領我等,誅殺叛逆,重整地府!!!”

    這數萬鐵血之魂匯聚的意志和嘶吼,如同實質的沖擊波,橫掃整個酆都城外!遠處圍觀的陰魂們,早已被這突如其來的、悲壯到極致的場面震撼得無以復加。許多游魂野鬼看著那跪在陣前、欲以死謝罪的“神君”,看著那些為了阻止他而泣血懇求、甚至不惜徒手奪刃的將領,看著那如山如岳般跪倒請命的鐵血大軍,只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悲憤涌上心頭。

    “神君……神君是好官啊!”

    “他都是為了咱們這些苦命鬼啊!”

    “不能死!神君不能死!”

    “酆都的老爺們!睜開眼看看啊!這樣的忠臣良將,怎麼能殺?!”

    “求大帝開恩!饒恕神君!!”

    哭聲,喊聲,哀求聲,如同瘟疫般在圍觀的陰魂中蔓延開來。許多老鬼摟著懵懂的鬼童,指著那跪地的身影,渾濁的鬼眼中淌下魂淚。

    整個酆都城外,數萬大軍跪地請命,無數陰魂哭訴求情,聲浪滔天,直沖雲霄!那巍峨的黑色城牆,在這洶涌的民意與軍心面前,似乎都微微震顫了一下。

    我“奮力”掙扎著,臉上充滿了“憤怒”和“無奈”,對著死死抱住我的張散、李迷和王綸厲聲呵斥︰“放開!本帥罪孽深重,唯有一死以謝天下!你們……你們這是要陷本帥于不忠不義嗎?!”

    “大帥!您忠的是地府蒼生!義的是袍澤之情!何罪之有?!”王綸死死攥著骨刃,任憑魂血滴落,嘶聲力辯,同時趁著這“爭執”的瞬間,他猛地發力,一把將那柄象征性的骨刃從我手中奪了過去!

    骨刃離手,我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頹然”地停止了掙扎,但臉上依舊充滿了“不甘”和“痛苦”,仰天長嘆一聲,那嘆息中蘊含著無盡的“悲涼”與“無奈”,卻絕口不再提“自裁”二字。

    張散和李迷見狀,立刻“默契”地松開了手,但依舊跪在我身邊,警惕地看著我,仿佛生怕我再做傻事。

    我緩緩低下頭,目光掃過身後跪倒一片、群情激奮的大軍,掃過遠處那些痛哭流涕、為我求情的陰魂,臉上露出一種極其“復雜”的神情——有“愧疚”,有“掙扎”,但更深處的,是冰寒的算計。

    “罷了……”我聲音沙啞,帶著一種被“逼無奈”的沉重,“既然……既然諸位袍澤與黎民百姓如此……那鐵柱……便暫且……苟活!”

    說完,我不再理會任何人,重新將目光投向那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遙不可及的酆都城門。然後,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再次倒吸冷氣的舉動——我以雙膝著地,竟開始朝著那巨大的城門,一步一叩首地跪行而去!

    “大帥!” “神君!” 身後再次響起驚呼。

    我置若罔聞,頭顱深深低下,每一次叩首都結結實實地撞擊在冰冷的冥土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每一次抬頭,我都用那沙啞卻依舊洪亮、充滿“懺悔”的聲音高喊︰

    “罪魂趙鐵柱,偽造敕令,罪該萬死!”

    “罪魂趙鐵柱,擅權僭越,罪該萬死!”

    “罪魂趙鐵柱……”

    我的聲音,伴隨著每一次沉重的跪行與叩首,在死寂的空氣中回蕩。

    “大帥!” “神君!” 身後的大軍,看著他們心目中如同戰神般的大帥,此刻竟以如此卑微、近乎自辱的方式跪行請罪,心中的悲憤與忠誠瞬間燃燒到了頂點!不知是誰第一個,學著我的樣子,同樣雙膝跪地,朝著酆都城門的方向開始跪行!

    如同推倒了多米諾骨牌,嘩啦啦——!近兩萬身披甲冑的將士,放棄了戰馬,放棄了尊嚴,跟隨著他們大帥的背影,沉默地、堅定地跪行起來!沉重的甲冑在冥土上拖行,發出連綿不絕的金屬摩擦聲,匯成一股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洪流!

    數萬鬼軍,如同匍匐的鋼鐵巨獸,跟隨著最前方那個一步一叩首的身影,朝著酆都城門緩緩推進。這一幕,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視覺沖擊力與精神震撼!

    圍觀的陰魂們早已哭成一片,許多鬼魂也自發地跪了下來,朝著酆都城的方向叩拜,口中念念有詞,祈求著城中的“大老爺們”開恩。

    十里距離,在沉默而沉重的跪行中,顯得格外漫長。

    每一步跪行,每一次叩首,每一聲“罪該萬死”的吶喊,都是最鋒利的投槍,狠狠扎向酆都城那看似堅不可摧的威嚴!都是在向整個冥土宣告︰看啊!這就是為你們收復失地、浴血奮戰的將軍!他立下了不世之功,卻因所謂的“僭越”而不得不如此卑微地乞活!而他的軍隊,對他如此忠誠!

    當我的額頭,帶著冥土的塵埃和一絲刻意逼出的、象征著“精誠”的淡金魂光,最終觸踫到酆都城那冰冷、巨大、刻滿猙獰鬼首浮雕的城門門檻時。

    整個酆都城外,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數萬將士跪行時甲冑摩擦地面的沙沙聲,如同冥河的嘆息。

    我保持著額頭觸地的卑微姿態,一動不動。

    但我的神識,卻如同最敏銳的獵鷹,穿透厚重的城門,刺向城內那片未知的權力深淵。血晶在識海深處,發出無聲的、冰冷的嘲笑。

    禮,送到了。

    鋒芒,也露了。

    接下來,該看看這酆都城的“主人”們,如何接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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