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支祁飽含荒謬與暴怒的神念如同實質的重錘,砸得我神識嗡嗡作響,額角封印血晶的地方更是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渾濁的江水中,他那白發狂舞,青色的皮膚下仿佛有岩漿在奔流,赤紅的雙瞳死死鎖定我,恐怖的威壓讓周圍的江水都變得粘稠沉重,腳下的河床泥沙被無形的力量攪動,形成一個越來越大的渾濁漩渦。
    “豎子!安敢戲吾!” 他的意念如同驚濤駭浪,裹挾著上古大妖被輕視的滔天怒火。
    我頂著巨大的壓力,感覺自己就像狂風巨浪中的一葉小舟,隨時可能被拍碎。強烈的求生欲讓我瞬間爆發出畢生的“演技”和“求生智慧”,意念傳遞得又快又急,充滿了“真誠”的慌亂和“恍然大悟”的敬佩︰
    “前輩息怒!前輩息怒啊!晚輩絕無戲弄之意!實乃……實乃前輩威名如雷貫耳,太過震撼!晚輩一時間心神失守,口不擇言,才顯得……顯得愚鈍無知!”
    我努力讓自己的意念顯得無比“崇敬”,“無支祁……無支祁!這名字蘊含天地至理,大道玄音!一听便是上古洪荒巨擘,定鼎乾坤的絕世大能!晚輩境界低微,猶如井底之蛙,未能得聞前輩赫赫威名于典籍,實乃畢生憾事!今日得見前輩真容,感受前輩無上神威,方知天地之大,自身之渺小!前輩!請受晚輩一拜!”
    意念中,我“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哦不,懸浮在了渾濁的江水里,姿態擺得要多低有多低。
    這一連串的馬屁雖然有點用力過猛)外加“五體投地”的姿態,總算是稍稍撫平了一點無支祁那即將爆發的怒火。他周身狂暴的威壓略微一滯,赤紅的雙瞳依舊冰冷地審視著我,但那股要將我撕碎的怒意算是勉強壓了下去。他冷哼一聲︰
    “哼!巧言令色!念在你尚有幾分……敬畏之心,暫且饒你這次!”他語氣依舊不善,但總算不再喊打喊殺。
    我心中暗暗松了口氣,知道這關算是險之又險地過了,趕緊保持著“恭敬”的姿態,不敢再瞎問名號的事。
    無支祁似乎也沒了顯擺自己名號的心情,他赤紅的雙瞳掃過上方依舊能隱約感受到的探測船噪音,又看了看河床上那幾個新鮮的大坑,眼中閃過一絲深沉的無奈,這絲疲憊沖淡了他身為上古大妖的狂傲,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滄桑。
    “小子,你既已身融‘共工精粹’,也算與吾有了幾分淵源。” 他低沉的神念再次傳來,這次帶著一種蒼涼的意味,“吾乃上古水神共工麾下舊部之後裔!”
    共工舊部後裔!這身份足夠震撼!我立刻配合地露出“原來如此!失敬失敬!”的表情。
    “自共工大人怒觸不周,天傾西北,地陷東南,吾水族一脈便遭天庭忌憚,視為叛逆余孽!” 無支祁的意念中充滿了壓抑的憤怒和悲涼,“無數歲月,吾等被追殺、被圍剿,如同喪家之犬!吾不忍見水族精怪徹底滅絕,遂于這九洲水脈交匯隱匿之地,開闢‘玄冥淵’,收容庇護那些被天庭迫害、無家可歸的水族遺脈!這清瀾江底,便是玄冥淵一處入口!”
    玄冥淵!庇護所!原來如此!難怪那水族殘魂小光團會逃到這里!這里是它們的避難所!
    “至于你額角之物……” 無支祁的目光再次落在我額角,赤紅的雙瞳帶著復雜的情緒,“那並非尋常邪物!此乃上古水神共工大人,撞斷不周神山之時,心頭精血飛濺所化!蘊含共工大人無邊神力與滔天怨念!天庭畏懼此物,又無法徹底毀去,便將其秘密鎮壓于這清瀾江底,借此地水脈與地煞之力,妄圖將其消磨、污染!”
    血晶的真相!竟然是共工撞山時的心頭精血!難怪蘊含如此恐怖的力量和怨念!天庭將其鎮壓在此,既是封印,也是……慢性毒殺!
    無支祁的意念變得沉重而痛苦︰
    “然,天庭歹毒!他們不僅鎮壓精粹,更以秘法催動地煞邪氣,日夜侵蝕!歷經漫長歲月,這‘共工精粹’早已被污染、邪化!其散發的怨念與邪力,不僅污染了這片水域,催生出那些凶暴的鐵鱗水猿……更因其源自共工大人的血脈本源,對吾等水族精怪……有著天生的、無法抗拒的壓制!”
    他的聲音充滿了無力感,“吾身為玄冥淵主,亦不能幸免!那邪化精粹一日在此,吾之力量便被其壓制大半!行動艱難,神念滯澀!如同背負萬鈞枷鎖!如何能護佑淵中水族周全?!”
    原來如此!真相竟是如此殘酷!我心中的疑惑豁然開朗!難怪無支祁明明強大無比,卻在水族被天庭當作獵物圍獵時無法現身!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那被天庭污染、鎮壓在此的共工血晶,如同一個巨大的、針對水族的詛咒力場,將這位玄冥淵主死死地壓制在江底!
    無支祁赤紅的雙瞳看向我,那眼神復雜難明︰
    “直到上次……你闖入此地,機緣巧合,竟將那邪化的‘共工精粹’……吸納入體!” 他頓了頓,似乎在確認什麼,“精粹離體,鎮壓吾等水族的枷鎖……才驟然一松!吾方能調動些許力量,以‘玄冥真水’助你凍結那惡蛟殘魂所化的血虺!否則……哼!你以為憑你當時那點微末道行,真能活命?”
    我恍然大悟!原來那次黑龍沱的出手相助,並非無支祁古道熱腸,而是因為血晶被我吸收,壓制他的枷鎖松動,他才有了出手的能力!而他出手的目標,與其說是救我,不如說是清除那由血晶邪力催生、同樣威脅著玄冥淵入口的血虺!
    “所以……前輩您之前一直無法出手,庇護那些水族,甚至任由天庭獵場降臨……都是因為這塊血晶的壓制?” 我意念中帶著一絲明悟和沉重。
    “不錯!”無支祁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深深的無奈和一絲被壓抑的怒火,“精粹在此,吾如困獸!只能眼睜睜看著天庭鷹犬屠戮吾之淵民!看著他們被當作獵物戲耍!此仇此恨……” 他周身的氣息再次不穩,白發狂舞,攪得江水更加渾濁。
    我沉默了。心中五味雜陳。原來一切的根源,竟是我額頭這塊燙手的山芋——被天庭污染、源自共工、又邪化壓制水族的精血結晶。我無意中吸收了它,解開了無支祁的部分枷鎖,卻也背負上了更沉重的因果。
    渾濁的江水中,我與這位白發青膚赤目的上古大妖隔水相望。他眼中是積壓了無數歲月的悲憤與無奈,我額角是跳動不安的邪化精粹。清瀾江底的暗流,仿佛也因為這沉重的真相而變得更加湍急冰冷。
    無支祁活像一尊即將原地爆炸的遠古手辦。他盯著河床上那幾個被秦空“物理超度”出來的大坑,又感受著上方探測船沒完沒了的嗡嗡噪音,最後目光落回我身上主要是落在我額角那塊燙手山芋上)。
    那眼神,三分憋屈,三分憤怒,剩下四分全是“老子當年縱橫淮渦的時候你們祖宗還在樹上啃果子呢”的滄桑與不爽。
    機會!千載難逢的機會!我李安如,專業心理咨詢師兼職掀天領袖),最擅長的就是在絕望中尋找突破口,在社死里發掘商機!眼前這位被天庭坑慘了、還被自家祖傳精血壓制了無數年的暴躁老哥,簡直就是為“掀天同盟”量身定制的……超級打手兼戰略合作伙伴啊!
    “咳咳!”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擠出一個充滿革命同志情誼的、閃閃發光的真誠笑容,“前輩!玄冥淵主!無支祁大佬!晚輩听完您的遭遇,真是……真是感同身受!氣得我金丹都差點不穩了!” 我夸張地捂著胸口,傳遞出強烈的義憤填膺。
    無支祁赤紅的雙瞳斜睨著我,那意思很明顯︰少來這套,有屁快放。
    “您看啊,” 我立刻進入狀態,意念如同推銷保險的業務員般熱情洋溢,“天庭這干的叫人事嗎?啊?鎮壓您祖上大佬的精血也就算了,還搞邪化污染!污染也就算了,還拿這玩意兒當枷鎖壓著您,讓您眼睜睜看著手下被當兔子攆!這已經不是不講武德了,這是缺德帶冒煙,喪盡天良啊!” 我成功看到無支祁額角似乎有青筋跳了一下,很好,共鳴建立!
    “所以!” 我猛地提高意念“音量”,如同宣布重大利好,“前輩!您想不想報仇?!想不想掀了天庭那幫孫子的燒烤架?!想不想讓玄冥淵的水族兄弟們挺直腰板,再也不用東躲西藏?!”
    無支祁的白發在水中微微一頓,赤紅的雙瞳眯了起來,審視的意味更濃,但那股壓抑的怒火明顯被勾動了起來。他沒說話,但意念里傳來一個清晰的信號︰說下去。
    我心中暗喜,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立刻祭出我們的“王牌”︰
    “實不相瞞,前輩!晚輩不才,正是‘掀天同盟’的發起人兼首席忽悠官……啊不,是盟主!我們同盟的宗旨就一句話︰掀了這天!” 我意念鏗鏘有力,充滿革命豪情。
    無支祁︰“……”
    他赤紅的雙瞳里,清晰地映照出幾個大字︰就憑你?還有你頭上那坨隨時可能爆炸的“共工精粹”?
    “咳咳,” 我略感尷尬,但臉皮厚是革命的本錢,“當然,我們目前……嗯,還處于創業初期,團隊規模比較精簡,但絕對都是精英!” 我開始掰著手指頭介紹︰
    “您看啊!我們有前花果山扛把子,現任‘掀天’保安大隊長兼首席拆遷顧問——齊天大聖孫悟空!雖然金箍棒暫時是根桿,七十二變縮水嚴重,但拆遷經驗豐富,一棍子下去,保證您仇家的屋頂比您這河床還坑窪!”
    “還有這位!” 我意念指向水面方向雖然隔著渾濁的江水啥也看不見),“前西天編制內瘟神,現‘掀天’首席氣氛組兼超度dj——黑疫使大師!一手‘寂滅蓮華’,低功率能當推進器,高功率能送敵人原地蹦迪升天!枯寂本源更是居家旅行、屏蔽追蹤、模擬環境、安撫殘魂的必備良品!剛才安撫您淵里那小水族,效果拔群吧?”
    “還有我的賢內助,” 我語氣溫柔,“‘掀天’後勤保障部部長兼符  研發中心主任——甦雅!水系符  出神入化,淨化、探查、治療、掩護,樣樣精通!保證讓您的玄冥淵入口水質達標,再也不用擔心天庭環保署找茬!”
    “最後!” 我挺起胸膛,“還有我!李安如!‘掀天’盟主兼戰略忽悠局局長!身負天庭重點‘斬情絕性’磨刀石待遇,體內封印著您祖上大佬的……呃,精粹雖然有點邪化),潛力巨大!更重要的是,我們有著堅定的革命信念和……呃,豐富的應對派出所經驗!” 我指著頭頂,“您看上面那艘閃得跟迪廳似的船沒?那就是我們‘李氏環保’的偽裝!連第七處那幫專業衙役都被我們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這叫什麼?這叫智慧!這叫策略!”
    無支祁︰“……”
    他赤紅的雙瞳在我和上方那隱約傳來的“滴滴”噪音之間來回掃視,臉上的表情從“你在逗我”逐漸變成了一種混合著荒謬、同情和……一絲絲興趣的復雜神色。尤其是听到“應對派出所經驗”時,他那青色的嘴角似乎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所以!前輩!” 我趁熱打鐵,意念充滿蠱惑力,“加入我們吧!掀天同盟,誠邀玄冥淵主無支祁大佬,擔任‘水下作戰總司令’兼‘天庭仇恨引導顧問’!我們強強聯合,優勢互補!”
    我掰著手指頭數好處︰
    “我們幫您︰掀翻天庭燒烤架,替您和玄冥淵無數水族兄弟報仇雪恨!把那些拿水族當獵物的天庭雜碎,統統塞進歸墟之眼沖馬桶!”
    “您幫我們︰提供強大的水下戰力和玄冥淵的隱秘通道!您對水脈的掌控,絕對是我們的戰略級優勢!還有關于‘歸墟之眼’的情報,您肯定門兒清吧?那可是咱們掀天的終極目標之一!另外……” 我壓低意念“聲音”,充滿神秘感,“禹王鼎!鎮壓這邪化精粹的關鍵!您作為水神共工舊部後裔,肯定知道點線索吧?共享一下唄?咱們雙贏!”
    無支祁沉默了。渾濁的江水中,只有暗流涌動的聲音。他赤紅的雙瞳閃爍著復雜的光芒,似乎在權衡利弊,又像是在評估眼前這個滿嘴跑火車、手下看起來也不太靠譜、但偏偏又身負“共工精粹”還喊著要“掀了這天”的家伙,到底有幾分可信度,以及……能活幾天。
    他那龐大的身軀微微動了動,白發在水中如蛇般蜿蜒。終于,一個低沉、沙啞,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認命和玩味的聲音傳來︰
    “哼!‘掀天同盟’?名字倒是……有幾分膽氣。”
    “就憑你們這幾個……歪瓜裂棗?一個被壓了五百年猴子,一個被西天掃地出門的瘟神,一個小女娃符  師,還有一個……被天庭當磨刀石、體內還揣著定時炸彈的‘盟主’?”他的意念毫不留情地點評著我們寒酸的家底。
    “外加一艘……閃得吾眼暈的破船?” 他顯然對“李氏環保”的偽裝印象深刻。
    我老臉一紅,但梗著脖子︰“前輩!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別看我們現在規模小,但我們決心大啊!您不也是從單槍匹馬干起來的嗎?咱們這叫……潛力股!再說了,” 我指了指額角,“有我這‘定時炸彈’在,至少能當個自爆卡車用,保證死得轟轟烈烈,夠本!”
    無支祁似乎被我這種“光腳不怕穿鞋”的混不吝精神噎了一下。他赤紅的雙瞳盯著我看了許久,久到我以為他要反悔一巴掌把我拍進河床里當化石。
    終于,他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冷哼︰
    “哼!也罷!”
    “天庭視吾等為草芥,屠戮吾淵民,此仇不共戴天!與其困守于此,不如……陪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鬧上一鬧!”
    “玄冥淵,可為你等提供水下通道、部分水族戰力,以及對歸墟線索的共享。”
    “至于禹王鼎……” 他赤紅的雙瞳閃過一絲深邃的光芒,“其下落,確與歸墟之眼有關。待時機成熟,吾自會告知。”
    “不過……” 他的意念陡然變得凌厲,恐怖的上古大妖威壓再次彌漫,“若讓吾發現你等只是空喊口號,或行那背信棄義之事……吾不介意親手掀了你們那艘……閃瞎眼的破船!再把你這身負‘精粹’的小子,沉入歸墟之眼最深處!”
    成了!雖然過程有點社死,附帶死亡威脅,但……成了!
    我心中狂喜,意念卻無比莊重盡量)︰“前輩放心!掀天同盟,言出必行!目標只有一個——掀了這天!” 我伸出手,試圖來個跨越種族的革命握手。
    無支祁看著我這“友好”的舉動,赤紅的雙瞳里閃過一絲嫌棄,最終只是冷哼一聲,白發一甩,卷起一股暗流,身影開始緩緩下沉,融入渾濁的江水泥沙之中,只留下一道威嚴的神念在江水中回蕩︰
    “記住你的話!待水面那些煩人的螻蟻散去,再來此地尋吾!商議……掀天之策!”
    看著無支祁消失的地方,我長長地舒了口氣,感覺後背都濕透了雖然本來就在水里)。忽悠一位上古大妖入伙,這壓力比應付十個派出所還大!
    剛放松一點,額角血晶封印處猛地一跳!同時,一個焦急的意念從上方的“李氏環保”船上傳了下來,是甦雅︰
    “安如!快上來!秦空他們……好像發現水下有巨大能量反應!正在調集更強的武器!說要把‘不明大型沼氣聚集點’徹底物理淨化掉!”
    我︰“!!!”
    秦空!我跟你沒完!!!
    冰冷的江水糊了一臉,我扒著船舷,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被陳九和黑疫使七手八腳地拽了上來。渾身濕透,工作服緊貼在身上,額角還掛著幾根可疑的水草,活像剛從水鬼培訓班畢業。
    “安如!沒事吧?” 甦雅趕緊遞過來一條干毛巾,眼神里滿是擔憂。
    “沒事沒事!下面……呃,水挺涼快!” 我胡亂擦著臉,眼神飄忽。
    “喲!李安如同志!這麼快就‘污染勘測’完了?” 一個冷颼颼、帶著明顯嘲諷的聲音響起。秦空雙手抱胸,站在船舷邊,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那眼神,跟看動物園里剛表演完鑽火圈的猴似的。“收獲如何?找到‘污染源’了?還是……被‘沼氣’燻著了?”
    他特意在“沼氣”兩個字上加了重音,顯然是對我剛才阻止他炸魚的諷刺。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想把這位“物理超度達人”也一腳踹下江的沖動。臉上瞬間切換成“李半仙環保志願者”的誠懇模式,帶著三分委屈七分無奈,指著下面就開始即興發揮︰
    “秦空同志!秦處長!您這工作態度,太讓人心寒了!” 我聲音洪亮,字字泣血演的),“我們‘李氏環保’響應號召,帶著一顆赤誠之心,帶著自費購買的先進設備指了指還在閃跑馬燈的儀器箱),志願前來協助治理母親河!結果呢?”
    我攤開雙手,展示自己濕漉漉的狼狽相︰
    “您看看!我們的人!為了第一時間探查‘疑似污染異常點’,不顧個人安危,奮不顧身跳入冰冷刺骨的江水中!結果呢?!下面除了被您那幾發‘物理超度彈’炸得坑坑窪窪的爛泥巴!就是一堆破石頭爛木頭!連個像樣的魚骨頭都沒找到!嗯,水猿骨頭不算)”
    我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混著江水)橫飛︰
    “什麼‘強烈生物磁場’?什麼‘不明生物活動’?純粹是你們設備故障!要麼就是水底沼氣加上沉船金屬結構干擾,產生的誤判!秦處長!科學!要講科學啊!不能看到點異常信號就想著炸!炸!炸!您這是治理污染嗎?您這是制造二次污染啊!您听听!听听這江水的嗚咽!它在哭泣啊!為它那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河床哭泣!”
    秦空被我這一連串“環保控訴”砸得眉頭擰成了麻花,嘴角抽搐得更厲害了。他身邊的第七處隊員也面面相覷,似乎被我這“聲情並茂”的表演唬住了一瞬。
    “李安如!你少給我轉移話題!” 秦空不愧是秦空,很快穩住陣腳,眼神銳利如刀,“你下去到底看到了什麼?那短暫消失又出現的巨大能量反應是怎麼回事?還有,你額頭……” 他狐疑地盯著我額角,那里封印的血晶因為無支祁的威壓和剛才的情緒波動,似乎比平時更“亮”了一點,隔著濕漉漉的頭發都能隱約感覺到微光。
    我心里咯 一下,面上卻穩如老狗,甚至夸張地摸了摸額頭,一臉恍然大悟加痛心疾首︰
    “哎喲!您可別提了!這不就是您那幾炮炸的嘛!” 我指著那幾個還在冒泡的炸點,“下面淤泥太厚,沼氣濃度高!您那‘物理超度彈’威力又大!好家伙,炸得那叫一個地動山搖!淤泥里的沼氣、硫化氫、還有不知道什麼陳年老毒氣全翻上來了!我離得近啊!不小心吸了一口!哎呦喂!那感覺!頭暈!眼花!額頭發燙!就跟……就跟喝了假酒兌工業酒精似的!這能量反應?八成就是我體內那點可憐的內力被毒氣刺激得紊亂了!外加您設備被沖擊波震得抽風了!”
    我拍著胸口,一臉後怕︰“秦處長!這太危險了!您這‘物理超度’療法,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下次可千萬別這麼干了!為了寫報告也不能這麼玩命啊!萬一真炸出個好歹來,您這報告是寫‘成功淨化沼氣’還是寫‘意外殉職’啊?”
    秦空被我這一套“毒氣中毒+設備抽風”的歪理邪說堵得臉色鐵青,偏偏又找不到證據反駁。他死死盯著我,那眼神仿佛要把我切片研究。
    “你真……什麼都沒看到?除了爛泥巴?” 他咬著牙問,最後一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千真萬確!比珍珠還真!” 我指天發誓濕漉漉的手指沒什麼說服力),“下面黑咕隆咚,渾濁得跟芝麻糊似的!除了炸出來的坑,就是被攪起來的千年老泥!那味道……嘖嘖,我現在打個嗝都帶著一股子腐爛水草加硫磺的混合風味兒!秦隊長,您要是不信,我現場給您表演一個?” 我作勢要張嘴。
    “夠了!” 秦空猛地抬手制止,額角青筋直跳,顯然是被我這無賴樣氣得不輕,也實在不想聞什麼“混合風味嗝”。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怒火,恢復了那副公事公辦的冷臉,“既然李顧問‘親自’勘測確認下面沒有異常,只是地質活動和沉船污染遺留問題……”
    他刻意加重了“親自”和“顧問”兩個詞,充滿了諷刺。
    “……那麼,本次‘志願協助’到此結束!” 他揮揮手,像是在趕蒼蠅,“請貴公司立刻離開封鎖區域!後續的污染治理和報告撰寫,由我們第七處全權負責!不勞李顧問和貴公司……再費心了!”
    “哎!好 !感謝秦處長信任!感謝組織肯定!” 我立刻換上一副“任務圓滿成功”的欣慰笑容,對著陳九一揮手,“九哥!收隊!咱們的‘先進設備’已經圓滿完成了‘水面勘測’和‘志願者水下體驗’任務!打道回府!”
    陳九如蒙大赦,趕緊發動引擎。那艘貼滿羞恥廣告、閃爍著“李氏環保”ktv燈光的五菱宏光……啊不,是工作船,發出一陣拖拉機般的轟鳴,載著我們這群“歪瓜裂棗”,在秦空和第七處全體同仁復雜主要是看神經病)的目光注視下,突突突地駛離了黑龍沱封鎖區。
    船開遠了,還能隱約听到秦空對著對講機壓抑著怒火的咆哮︰“……寫報告!就按‘大型沼氣聚集點經爆破疏導後恢復正常,未發現超自然威脅’寫!……對!那個李安如?……寫進觀察名單!重點觀察!備注︰此人極度危險……不是戰斗危險!是……是精神污染和邏輯崩壞危險!對!比水下不明生物危害更大!……”
    船上,我們幾個面面相覷。
    黑疫使捻著佛珠,幽幽道︰“李施主,你這‘什麼都沒看到’的演技……本座嘆為觀止。”
    齊天撓著胳膊︰“俺老孫听著都替你臊得慌!”
    甦雅忍著笑︰“安如,你額頭……好像真的在發光?”
    我摸了摸額角,感受著那被無支祁威壓刺激後尚未平息的悸動,又想起秦空那“精神污染”的評價,看著船身上“拳打小三腳踢渣男”的廣告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唉,” 我長嘆一聲,充滿了對人生的終極感悟,“這年頭,想掀個天……怎麼就這麼難呢?還得先學會跟派出所和第七處斗智斗勇……心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