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咨詢室

第197章 霸王終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寒寺敲鐘人 本章︰第197章 霸王終

    “羽哥——!不要啊——!!” 甦雅的哭喊撕心裂肺。

    “羽哥!冷靜點!別中計!!” 許仙掙扎著想要撲過去阻止,但剛才的爆發和傷勢讓他動作遲滯。

    “霸王!大個兒!想想辦法!一定有別的辦法!!” 劉邦目眥欲裂,聲音都變了調,拼命想往前爬。

    “羽哥!住手——!” 我嘶吼著,胸口的劇痛和絕望讓我幾乎窒息。

    然而,所有的呼喊,所有的勸阻,都如同泥牛入海。

    羽的目光自始至終都牢牢鎖在虞小曼的臉上,那眼神專注得可怕,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眼前這張布滿淚痕、與記憶深處摯愛重合的臉龐。他口中喃喃低語,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風聲和哭喊,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溫柔和決絕︰

    “阿虞……別怕……這一次……讓孤來……保護你……孤……不會再失手了……”

    “不——大王!不要——!” 虞小曼發出絕望的悲鳴,拼命掙扎,淚水決堤般涌出。

    黑袍人似乎極其享受這生離死別的戲碼,他發出一聲滿足的輕哼,寬大的袖袍隨意一甩。

    “當啷!”

    一把樣式古樸、通體漆黑、閃爍著幽冷寒光的匕首,被扔到了項羽面前的泥地上。

    項羽的目光甚至沒有一絲偏移。他伸出那只染滿自己鮮血的手,沒有絲毫猶豫,穩穩地握住了冰冷的刀柄。那觸感讓他身體微微一顫,仿佛握住了兩千年前垓下那柄自刎的劍。

    他抬起頭,看向被扼住、痛苦掙扎的虞小曼,染血的臉上竟然擠出一個極其溫柔、甚至帶著解脫般的笑容,聲音低沉而清晰︰

    “阿虞……下輩子……我們……還在一起……”

    話音未落!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目眥欲裂的注視下!項羽握著匕首的手臂,猛地回縮!然後,用盡他殘存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最後力量,狠狠地將那柄漆黑的匕首,捅進了自己的腹部!

    “噗嗤——!”

    一聲沉悶得令人心髒驟停的利刃入肉聲響起!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項羽的身體猛地一僵!臉上的溫柔笑容瞬間凝固,隨即被巨大的痛苦扭曲。他高大的身軀晃了晃,握著匕首的手無力地松開。殷紅的鮮血,如同泉涌般,瞬間從他腹部的創口和嘴角同時噴涌而出!染紅了他破碎的衣襟,染紅了身下的泥土和枯草。

    他像一座崩塌的山岳,緩緩地、沉重地向後倒去,重重地砸在冰冷的草地上。鮮血迅速在他身下洇開一大片刺目的暗紅。他的一只手,還下意識地、徒勞地捂在腹部的傷口上,試圖阻止生命的流逝,但指縫間,溫熱的血液依舊汩汩地涌出,帶著絕望的溫度。

    “啊——!項羽!你他媽就是個蠢貨!莽夫!傻逼!!” 劉邦發出野獸般的嚎叫,眼淚鼻涕混著泥土糊了滿臉,他拼命捶打著地面,聲音里充滿了無盡的悲憤、痛苦和對自己無能的狂怒,“你他媽起來啊!起來殺了我啊!你他媽給老子起來——!!”

    項羽倒在地上,身體因為劇痛而微微抽搐。他艱難地轉動染血的頭顱,目光掃過悲痛欲絕的我們,最後,那雙已經開始失去焦距的眼楮,艱難地聚焦在我身上。他沾滿血污的嘴唇翕動著,聲音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斷斷續續,卻帶著一種心願已了的平靜笑容︰

    “老……板……某……心願……已了……雖死……無憾……”

    他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出更多的血沫,目光帶著最後的懇求,艱難地看向許仙和甦雅︰“求……求你們……護好……阿虞……護好……她……”

    說完,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染血的頭顱轉向那高高在上的黑袍人,眼神里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用生命換來的期望,聲音微弱卻清晰︰

    “孤……做到了……自我……了斷……現在……該……放……阿虞……了吧……”

    他的眼神,充滿了卑微的祈求和對承諾的最後信任。仿佛只要他付出了生命,對方就一定會遵守規則,放了他心愛的女人。

    黑袍人兜帽下的陰影里,似乎傳來一聲極其細微、充滿玩味的……輕哼。

    項羽的生命之火正在飛速流逝,每一次艱難的喘息都帶出更多的血沫,那雙漸漸失去神采的眼楮,卻固執地、帶著卑微的祈求,死死盯著黑袍人扼住虞小曼的方向,等待著對方兌現那個用生命換來的承諾——釋放他的阿虞。

    “放……放……” 他破碎的聲音在死寂的風中幾乎微不可聞。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那籠罩在寬大黑袍中的身影,並沒有如約松開虞小曼,反而開始劇烈地、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他體內瘋狂沖撞、撕扯!黑袍如同沸騰般鼓蕩,獵獵作響。

    緊接著,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那具高大的黑袍軀體,竟如同被投入強酸的蠟像,從邊緣開始迅速變得模糊、透明,然後化作一縷縷濃稠如墨的黑色煙霧,無聲無息地潰散、消融在昏暗的暮色里!整個過程不過兩三秒鐘,原地只留下幾縷尚未散盡的、帶著硫磺和腐朽氣息的黑色煙氣。

    束縛驟然消失!

    被扼住脖頸、幾乎窒息的虞小曼,身體失去了支撐,軟軟地向前踉蹌了一步,卻沒有摔倒。她低著頭,肩膀微微聳動,似乎還在承受著剛才的恐懼和痛苦。

    “阿虞……” 項羽看到束縛消失,眼中爆發出最後一點微弱的光芒,染血的嘴唇艱難地蠕動著,呼喚著愛人的名字,帶著一種瀕死的欣慰。

    然而,下一刻,這絲欣慰被徹底粉碎!

    低著頭的虞小曼,肩膀聳動的幅度越來越大……那不是恐懼的啜泣,而是……無法抑制的、無聲的抖動!緊接著,一聲極其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嗤”笑聲,從她低垂的嘴里漏了出來。

    那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放肆!從壓抑的嗤笑,變成了尖利的、充滿無盡嘲諷和扭曲快意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虞小曼猛地抬起了頭!

    那張曾經清純美麗、此刻還掛著淚痕的臉上,哪里還有半分痛苦、恐懼和對項羽的深情?!

    她的嘴角咧開一個巨大到近乎猙獰的弧度,眼楮里閃爍著冰冷、瘋狂、如同深淵寒潭般的光芒!那笑容扭曲而詭異,充滿了純粹的惡意和一種玩弄獵物于股掌之間的絕對掌控感!

    之前的生離死別,那刻骨銘心的“阿虞”呼喚,那對死亡的恐懼……全都是偽裝!精湛到足以騙過所有人、包括霸王項羽的偽裝!

    這突如其來的、完全顛覆的劇變,像一柄冰冷的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頭!一股強烈到極致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我,心髒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攥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一個可怕的、令人絕望的念頭如同毒蛇般鑽入腦海——難道……難道……

    整個野馬川畔陷入了一種詭異的、令人窒息的死寂。連嗚咽的風聲都消失了,仿佛天地間只剩下虞小曼那刺耳、瘋狂、如同刮擦玻璃般的笑聲在回蕩。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釘在那個狂笑的身影上。劉邦忘記了咒罵,孫二娘捂住了嘴,許仙的眼神銳利如刀,而我,胸口的劇痛仿佛都被這巨大的驚駭凍結了。

    “大王,你的阿虞要是看到你為了她死都願意,不知道會多麼的感動,人世間的種種最終都脫離不了感情啊,情比金堅,所言不假,哈哈。”

    “阿……阿虞?” 項羽臉上的欣慰徹底僵住,化為一片死灰般的茫然和難以置信的痛苦。他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龐上完全陌生的、魔鬼般的笑容,破碎的聲音帶著無盡的困惑和瀕死的虛弱,“你……你笑什麼……?你剛才……說什麼……什麼叫……你的阿虞?” 他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眼前發生的一切。

    听到項羽的聲音,虞小曼的笑聲終于稍微收斂了一些,但那扭曲的笑容依舊掛在臉上。

    她優雅地、甚至帶著幾分慵懶地抬手,用白皙的手指輕輕抹去臉頰上殘留的淚痕——那動作充滿了諷刺。然後,她邁著輕快的、如同在舞台上謝幕般的步伐,緩緩走到了倒在血泊中、氣息奄奄的項羽身邊。

    她彎下腰,那張美麗卻充滿惡意的臉湊近項羽因失血過多而迅速灰敗的臉龐,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臉上那詭異的笑容更加放大,眼神里充滿了赤裸裸的、如同觀賞瀕死昆蟲般的殘忍興趣。

    “嘖嘖嘖……” 她伸出冰涼的手指,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狎昵,輕輕拂過項羽染血的下頜,聲音甜膩而冰冷,如同毒蛇的吐信︰“我的……霸王喲……” 她刻意拖長了語調,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針,狠狠扎進項羽的心髒,“你剛才問……‘什麼叫你的阿虞’?”

    她咯咯地輕笑起來,笑聲里充滿了愉悅的惡意︰“意思就是……你可要看清楚,睜大你的眼楮,好好看看……” 她冰涼的指尖點了點自己美麗的臉頰,“我……當真……是你的阿虞嗎?嗯?哈哈哈哈——!”

    這最後的反問和隨之爆發的狂笑,如同最後的喪鐘,徹底擊碎了項羽眼中最後一絲微弱的光。他那雙曾經睥睨天下的虎目,此刻只剩下無盡的空洞、茫然和一種被徹底玩弄、信仰崩塌後的死寂。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大股的血沫涌出。

    虞小曼直起身,不再看地上瀕死的項羽,仿佛那只是一件被丟棄的垃圾。她轉過身,臉上依舊掛著那令人膽寒的詭異笑容,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緩緩掃過癱倒在地、滿臉驚駭的我們每一個人——劉邦、孫二娘、甦雅、許仙,最後,定格在我的身上。

    那目光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輕蔑、嘲弄,以及一種……居高臨下的審判意味。

    “啊……” 她夸張地伸了個懶腰,舒展著曼妙的身姿,動作慵懶而做作,聲音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甜膩和刻骨的厭倦︰“在你們這群螻蟻身邊裝了這麼久的小白兔,真是……累死老娘了!” 她撇撇嘴,表情充滿了鄙夷︰“看著你們那些毫無意義的生活片段,那些自以為是的、黏糊糊的所謂感情樞紐……什麼兄弟情誼,什麼男女之愛,什麼守護執念……嘔!真是令人作嘔至極!”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錐子,死死釘在我的臉上,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尖利的質問和濃濃的嫉妒︰“李安如!你這只不知好歹的螻蟻!你可知道,天庭三番五次,降下機緣磨難,甚至不惜耗費心力布下幻境,都是為了什麼?!都是為了磨礪你!為了讓你斬斷這些無用的累贅,讓你超脫凡塵,踏上那無上仙途!這是何等的恩典!何等的青睞!”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眼中閃爍著一種扭曲的光芒︰“就連老娘我,費盡心機,布局千年,才勉強爬到這個位置,成為天庭的代言人!都未曾得到過天庭如此垂青!而你!你竟敢反抗?!你竟敢拒絕?!你竟敢用凡血污穢天庭幻境,用自戕褻瀆神格?!!”

    她的聲音越來越尖利,充滿了憤怒和一種被冒犯的狂躁,手指猛地指向地上瀕死的項羽,又指向驚魂未定的劉邦和孫二娘,最後狠狠指向我︰

    “看看!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看看你這反抗的下場!!” 她臉上再次浮現那扭曲的狂笑,“這些所謂的‘兄弟’、‘愛人’、‘伙伴’!他們是什麼?!他們不過是天庭為你準備的磨刀石!是助你踏上仙途的踏腳石!!”

    “多麼簡單啊!” 她攤開雙手,表情夸張而殘忍,仿佛在闡述一個顯而易見的真理︰“只要你乖乖接受命運,在幻境里叫一聲‘爸媽’,完成神格錨定!或者,更干脆一點!在通幽閣,在康源生命,甚至就在剛才!只要你親手,或者看著他們為了你而死!看著這些磨刀石碎裂在你腳下!你的心就會徹底冰冷!你的靈魂就會徹底蛻變!你就能順理成章地剝離凡胎,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仙班!成為天庭的一員!永恆!不朽!!”

    她越說越激動,手舞足蹈,如同一個狂熱的布道者,但宣揚的卻是最冰冷的毀滅︰“而他們!這些磨刀石!也能死得其所!死得有價值!至少不用像現在這樣……” 她指著項羽腹部不斷涌出的鮮血,指著劉邦臉上的泥土和淚痕,指著我們所有人的狼狽,“死得如此憋屈!如此毫無尊嚴!如此……淒慘!!”

    她猛地停下,深吸一口氣,臉上那狂熱的扭曲瞬間化為一種極致的冰冷和嘲弄,死死盯著我的眼楮,一字一句,如同冰錐鑿刻︰

    “這一切!李安如!都是你害的!”

    “是你那愚蠢的反抗!是你那可笑的守護執念!是你那所謂的‘人心’!害死了他們!把他們推向了這萬劫不復的深淵!!”

    “哈哈哈哈哈哈——!!!”

    虞小曼那充滿無盡惡意和扭曲快意的狂笑聲,再一次撕裂了野馬川畔死寂的空氣,如同無數把冰冷的利刃,狠狠刺入每個人的靈魂深處,尤其是倒在地上、生命飛速流逝的項羽,他空洞的眼楮里,最後一絲神采,徹底熄滅了。

    “是你那愚蠢的反抗!是你那可笑的守護執念!是你那所謂的‘人心’!害死了他們!把他們推向了這萬劫不復的深淵!哈哈哈哈——!!”

    這最後的指控,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倒在地上的項羽,頭顱無力地偏向一側,沾滿泥土和血污的臉龐定格在一種極致的茫然和……死寂的空白上。

    仿佛虞小曼的話語,徹底抽空了他生命里最後一點支撐,連痛苦都感覺不到了。他腹部的傷口依舊在汩汩涌出溫熱的血液,但那生命流逝的速度,似乎驟然加快了。

    身體最後的細微抽搐也停止了,只剩下一種令人心碎的、徹底的平靜。那只捂在腹部傷口上的手,也緩緩地、無力地滑落下來,垂在冰冷的泥地上。

    “羽哥——!!” 甦雅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鳴,不顧一切地想要撲過去,卻被身邊的許仙死死按住。許仙的臉色慘白如紙,鏡片後的眼楮死死盯著地上氣息斷絕的項羽,又猛地轉向狂笑的虞小曼,牙關緊咬,下顎線繃得如同刀鋒,一股冰冷到極致的風暴在他眼底醞釀,卻被他強行壓制。

    “項籍——!!” 劉邦的嚎叫已經不成人聲。他眼睜睜看著昔日不共戴天、卻又在漫長歲月中成為生死兄弟的死敵,為了一個虛假的幻影,為了一個惡毒的騙局,如此憋屈、如此可笑地倒在了血泊中!

    他像一頭徹底瘋狂的野獸,用頭拼命撞擊著地面,發出“咚咚”的悶響,額角瞬間一片青紫淤血混雜著泥土,眼淚、鼻涕、血水糊了滿臉,聲音嘶啞破裂,只剩下無盡的悲愴和對自己無能的狂怒︰“是我害了你!是我在垓下欠你的!是我欠你的啊——!你起來!你起來殺了我!起來啊——!!”

    孫二娘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淚無聲地洶涌而出,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看著項羽的慘狀和劉邦的崩潰,巨大的恐懼和悲傷讓她幾乎暈厥。

    而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虞小曼那尖銳的指控——“是你害的!”——如同魔咒般在腦海中瘋狂回蕩。胸口的劇痛仿佛消失了,只剩下一種被徹底掏空、墜入無底深淵的冰冷和麻木。眼前的一切,項羽的尸身,劉邦的崩潰,虞小曼那魔鬼般的笑容……都變得模糊而遙遠,只有那句“都是你害的”如同烙印般清晰、灼熱。

    “呵呵呵……” 虞小曼的笑聲終于漸漸平息下來,但那扭曲的、充滿惡意的笑容依舊掛在臉上,如同一個精致而恐怖的面具。她仿佛對眼前這人間慘劇無比滿意,甚至還帶著一種欣賞藝術品的陶醉感。

    她優雅地邁步,再次走到項羽倒下的地方。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具曾經威震天下、此刻卻冰冷僵硬的軀體。她伸出穿著精致小皮靴的腳,用鞋尖極其輕佻地、侮辱性地踢了踢項羽染血的肩膀,仿佛在確認一件物品是否徹底報廢。

    “嘖,真髒。” 她嫌棄地撇撇嘴,仿佛沾到了什麼穢物。然後,她慢條斯理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潔白的手帕——那動作優雅得如同參加晚宴的淑女——旁若無人地、仔仔細細地擦拭著自己剛才拂過項羽下頜的指尖,仿佛要擦掉什麼無形的污穢。擦完,她隨手將那沾染了無形污跡的手帕,如同丟棄垃圾般,輕飄飄地扔在了項羽滿是血污的臉上。

    白帕覆蓋在血污之上,刺眼得令人心碎。

    做完這一切,她才再次抬起頭,目光重新聚焦在我身上。那眼神里,之前的狂怒和嫉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純粹的、冰冷的、如同看待一件即將完成的工具般的審視。

    “不過嘛……” 她拖長了語調,聲音恢復了那種令人作嘔的甜膩,臉上重新浮現出那種夸張的、舞台劇般的笑容,甚至還帶著一絲“欣慰”︰“雖然過程曲折了點,結果……倒也差強人意。”

    她攤開雙手,如同在展示一件偉大的作品,指向地上項羽的尸體,又掃過悲痛欲絕的劉邦等人,最後落回我身上︰

    “看看,李安如。這磨刀的過程,雖然被你愚蠢地打斷了幾次,但這最後一塊、也是最硬的一塊磨刀石……” 她指了指項羽,“他終究還是碎了。而且,是為你而碎,為守護你那可笑的‘執念’而碎!這痛苦,這絕望,這信仰的崩塌……多麼完美的淬火!多麼徹底的磨礪!”

    她的笑容越發燦爛,眼神卻冰冷如萬載寒冰︰

    “感受到了嗎?你心底那塊名為‘守護’的頑石,是不是……已經開始松動了?是不是……已經開始冰冷了?看著最信任、最強大的伙伴,因為你的‘守護’而如此卑微、如此憋屈地死去,這滋味……如何?”

    她向前微微傾身,那張美麗卻如同惡魔般的臉湊近我因失血和巨大打擊而模糊的視線,聲音如同魔咒般鑽入我的耳朵︰

    “現在看你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天庭的磨刀,終于……算是成功了一半。你離那無上仙途,又近了一大步哦。”

    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臉上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慵懶︰“好了,這場鬧劇也該收場了。老娘這戲,演得也夠累了。” 她的目光掃過地上項羽的尸體,如同看著一堆無用的垃圾,語氣輕佻︰

    “至于這具皮囊……還有那幾個廢物……”

    她的目光在劉邦、孫二娘、甦雅和掙扎站起的許仙身上一一掠過,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輕蔑和殺意,但最終,她的視線還是回到了我身上,那眼神里帶著一種施舍般的玩味︰

    “看在你這塊‘璞玉’的份上,也看在你終于‘配合’著讓這一塊磨刀石碎掉的功勞上……本座今日,格外開恩。他們的賤命,暫時留著,給你……當個念想?或者,當個……新的磨刀石?哈哈哈……”

    她發出一陣短促而冰冷的笑聲,不再看任何人。她曼妙的身影在昏暗的暮色中,開始變得有些模糊、扭曲,仿佛信號不良的影像。

    “李安如,” 她那漸漸變得空靈、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聲音,帶著最後的誘惑和冰冷的宣告,“天庭的大門……已經為你敞開了一道縫隙。好好想想吧。是繼續沉淪在這污濁的泥潭里,抱著這些注定要化為枯骨的累贅一起腐朽?還是……斬斷一切,擁抱永恆?”

    “我們……很快會再見的。希望下次見面,你……能做出聰明的選擇。”

    話音落下,她的身影如同被風吹散的青煙,扭曲著,淡化著,最終徹底消失在濃重的暮色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野馬川畔,死一般的寂靜重新降臨。

    只有風卷過枯草的嗚咽,劉邦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嚎,甦雅無聲的、如同壞掉人偶般的啜泣,孫二娘恐懼的顫抖,許仙沉重而壓抑的呼吸……

    以及,那草地上,被一塊染血的白帕覆蓋著的、冰冷僵硬的西楚霸王。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胸口的繃帶早已被重新涌出的鮮血浸透,溫熱的液體順著衣襟滴落,在腳下的泥土里砸開小小的、暗紅色的花。虞小曼最後的話語,像冰冷的毒蛇,纏繞著我的心髒,啃噬著我的靈魂。

    “……都是你害的……”

    “……磨刀終于成功了……”

    “……離仙途又近了一步……”

    我緩緩地、僵硬地轉動脖頸,視線掃過悲痛欲絕的劉邦,掃過驚魂未定的孫二娘,掃過如同失去靈魂的甦雅,掃過臉色陰沉如水的許仙……最後,落在那片被白帕覆蓋的、刺眼的暗紅之上。

    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從骨髓深處彌漫開來,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那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一種比死亡更可怕的空洞和麻木。

    我張了張嘴,喉嚨里發出如同砂紙摩擦般的、干澀嘶啞的聲音,輕得仿佛自言自語,卻又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曠野上︰

    “帶羽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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