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輕松的氣氛並未持續太久。許仙那句關于瓷片的“說正事”,像一塊石頭投入剛剛平靜的水面,重新蕩開了凝重的漣漪。
    “那瓷片……” 許仙的目光落在我心口厚厚的紗布上,眉頭緊鎖,“安如,你感覺如何?我是說,除了傷口本身的疼痛。”
    我感受了一下,試著調動一絲心神去感應心口的位置。那里除了鈍痛和束縛感,似乎……還有一種極其微弱、難以言喻的冰涼感?像一塊嵌入血肉的寒玉,但與幻境中那種刺骨的惡意不同,這冰涼深處,仿佛藏著一絲……極其細微的、帶著歲月沉澱的溫潤?
    “有點……怪怪的涼。” 我斟酌著詞句,“但好像……又不是純粹的冷。說不上來。”
    許仙眼神微凝,陷入了沉思。甦雅和項羽也安靜下來,等待著這位新晉修士的分析。
    “那瓷片,” 許仙緩緩開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下巴,“我猜測,在洞穴里,那未淨化的‘髒東西’——也就是通幽閣最初的核心——將這塊瓷片包裹、吞噬,與其自身怨念污穢融合,形成了一個畸形的‘新心髒’。” 許仙的語調變得冰冷,“現在看來,那並非融合,更像是……寄生與掠奪!”
    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那污穢的核心,看中了瓷片內蘊的那一絲極其微弱的古老靈性!它並非滋養瓷片,而是在貪婪地吸收、榨取那點靈性,試圖壯大自身!康源生命那些肉管連接受害者,最終目的也是為了供給這顆‘心髒’,加速它吸收和蛻變!”
    “所以,” 甦雅立刻反應過來,聲音帶著一絲後怕的明悟,“當它吸收到一定程度,或者……當它覺得那點靈性對它不再重要,甚至可能成為阻礙時……它就拋棄了瓷片?就像蛻下一層沒用的殼?”
    “正是如此!” 許仙肯定地點頭,“它自以為吸收了精華,卻不知那點靈性早已與瓷片本身那千百年歲月沉澱下的‘物性’結合,產生了某種它無法理解也無法徹底磨滅的‘靈’。被拋棄的瓷片,看似殘破無用,實則靈性未絕,反而在脫離那污穢核心後,回歸了某種……純粹的本源狀態。”
    他看向我,眼神復雜︰“而那點純粹的本源靈性,在老板陷入天庭精心構建、幾乎隔絕一切真實外物的幻境時,成了唯一的‘錨點’!幻境可以扭曲空間,可以植入記憶,可以模擬萬物,甚至可以抹去安如臨時找到的‘工具’簽子),但它無法徹底隔絕或模擬這種源自真實本源、又帶著一絲真實烙印的微弱靈性!”
    我回想起幻境中花瓶被輕易抹去,而瓷片卻始終存在的場景,恍然大悟︰“對!我在幻境里找到的簽子能撬鎖,可能真是天庭的疏忽!畢竟在他們看來,一根廚房的簽子無足輕重。但瓷片不同!它是真實存在的‘異物’,是那個虛假世界里唯一的‘真’!所以他們無法輕易抹去它,只能任由它存在!”
    “沒錯。” 許仙沉聲道,“它成了你破局的唯一機會,也是你……刺向自己心口的唯一武器。”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又帶上了一絲怒意。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這個結論,既解釋了瓷片為何能在幻境中留存並發揮作用,也再次凸顯了天庭幻境的可怕與瓷片本身的不凡。
    “那……劉季和二娘呢?” 項羽忍不住開口,聲音低沉,帶著壓抑的焦灼,“你的人,有消息了嗎?” 他看向許仙,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擔憂。劉邦現在可是他的維修伙伴,孫二娘雖然潑辣,但也是他看著的“弟妹”。
    許仙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緩緩搖頭,眉宇間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陰霾。
    “暗河的人,加上我後來調去的幾組專業搜救隊,帶著最先進的探測設備,已經將長嶺溝村,尤其是孫家老屋周邊十公里的範圍,像篦子一樣篦了好幾遍。”
    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疲憊和難以置信︰
    “沒有。沒有任何關于邦哥和孫二娘的蹤跡。”
    “沒有打斗痕跡,沒有血跡殘留,沒有腳印延伸……甚至連一絲屬于他們的、微弱的氣息殘留都找不到!”
    “他們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仿佛從未踏入過那間屋子,從未出現在那個山窪。”
    “那間老屋本身,在你們離開後不久,內部殘留的污穢能量場就徹底消散了,變得和村里其他廢棄老屋沒有任何區別。暗河的人在里面掘地三尺,連老鼠洞都沒放過,除了灰塵和腐朽的木頭,一無所獲。”
    許仙的話音落下,病房里的溫度仿佛瞬間降到了冰點。
    項羽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牆壁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牆壁似乎都震動了一下。他雙目赤紅,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狂暴的怒意和無處發泄的憋屈在他周身激蕩,卻找不到一個明確的目標!連敵人在哪都不知道!
    甦雅也捂住了嘴,眼中充滿了震驚和憂慮。活生生的兩個人,就這麼……消失了?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這比找到尸體更讓人心頭發寒!
    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劉邦雖然油滑怕死,但重情重義,孫二娘潑辣獨立,他們絕不會不告而別,更不可能躲著我們。唯一的解釋就是……天庭或者通幽閣殘余,用了某種我們目前無法理解、甚至無法探測的手段,在他們踏入老屋的瞬間,就將他們帶走了!抹除了一切痕跡!
    剛剛因為劫後余生和同伴打趣而升起的那點松快,被這殘酷的現實徹底擊碎。沉重的陰雲再次籠罩下來。
    出師未捷身先傷,同伴失蹤無處尋。
    前路,似乎比那黑暗的結界,更加迷霧重重,危機四伏。
    夜色深沉,病房里只剩下心電監護儀單調的“嘀嘀”聲和甦雅、項羽均勻而略顯疲憊的呼吸聲。
    項羽高大的身軀蜷在陪護椅上,眉頭即使在睡夢中依舊緊鎖。甦雅趴在我床邊,一只手還搭在我的胳膊上,似乎生怕我再出什麼意外。
    許仙帶著暗河的人,還在長嶺溝村那片絕望的陰影里徒勞地搜尋著,每個人都心知肚明那可能是無用功,但誰也不願戳破這個支撐著行動的渺茫希望——劉邦和孫二娘,絕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消失!
    我躺在病床上,心口的疼痛如同鈍刀子切割,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束縛感。腦海里翻騰著白天許仙的話︰沒有痕跡,人間蒸發。劉季那張猥瑣又精明的臉,孫二娘潑辣爽利的笑聲……他們到底在哪?是生是死?天庭……通幽閣……那個閣主……究竟是誰?目的何在?
    就在這紛亂的思緒幾乎要將我淹沒時,一絲極其細微、若有若無的聲音,如同冰冷的蛛絲,悄無聲息地鑽進了我的耳朵。
    咿……呀……
    是……二胡聲?!
    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了跳動!這聲音……這陰魂不散的、如同鋼絲摩擦神經的聲音!太熟悉了!刻骨銘心的熟悉!
    那個瞎眼的老道!那個自稱天庭代言人,被我們識破凡身孱弱,被刺死過一次;又在十日生死賭局中,被許仙血催瓷片、項羽超聲波轟擊、劉邦護符執念共鳴引發青金光束徹底湮滅,化作飛灰的……瞎眼老道!
    他不是死了嗎?!砂礫化身軀灰飛煙滅!都證實過他的徹底消亡!怎麼可能……這二胡聲……
    咿……呀……
    聲音又響了一下,比剛才清晰了一絲,帶著一種冰冷的、戲謔的引誘意味,仿佛在說︰出來吧,我在這里。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來,但緊隨其後的是滔天的怒火和一絲……荒謬的希望!是他!一定是他!只有他這種陰魂不散的怪物,才可能和天庭、和通幽閣扯上如此深的關系!通幽閣那個神出鬼沒的閣主……難道就是他?!劉邦和孫二娘的失蹤……絕對和他脫不了干系!
    心髒在胸腔里狂跳,撞擊著剛縫合不久的傷口,劇痛讓我眼前發黑。我猛地側頭看向旁邊熟睡的甦雅和項羽。不能叫醒他們!這二胡聲似乎只有我听到了,這是針對我的引誘!出去,可能有致命的陷阱;不出去,就可能永遠失去找到劉季和二娘的線索!
    媽的!拼了!
    我咬著牙,強忍著撕裂般的疼痛,極其緩慢、一點一點地挪動身體。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牽扯著傷口,冷汗瞬間浸透了病號服。花了足足幾分鐘,才勉強將自己從床上挪下來,雙腳虛軟地踩在冰涼的地面上。扶著床沿喘息片刻,我深吸一口氣,像做賊一樣,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挪向病房門口。
    走廊里一片死寂,慘白的燈光忽明忽滅,發出滋滋的電流聲。這閃爍的頻率極不規律,帶著一種詭異的節奏感。而走廊盡頭,公共廁所的燈光閃爍得尤其劇烈、急促,像一只瀕死的怪眼在瘋狂眨動,將那片區域映照得忽明忽暗,陰影扭曲蠕動。
    目標明確——就在那里!
    我扶著冰冷的牆壁,一步步挪向那片不祥的閃爍之地。每一步都走得無比艱難,傷口處的疼痛越來越尖銳,冷汗順著額角滑落。空氣似乎也變得粘稠冰冷,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塵土和腐朽的氣息,像極了那老道砂礫化身軀消散時的味道。
    終于挪到廁所門口。里面燈光同樣在瘋狂閃爍,水龍頭似乎沒關緊,發出“滴答…滴答…”的單調水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我猛地推開門!
    空無一人。
    只有一排隔間門緊閉著,洗手池鏡子里映出我蒼白如鬼、冷汗涔涔的臉。
    “人呢?出來!” 我低吼,聲音因為緊張和疼痛而嘶啞顫抖。
    就在這時,一個干澀、沙啞,如同砂紙摩擦朽木的聲音,帶著一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毫無征兆地在我身後響起︰
    “呵呵呵……小友,別來無恙啊?這心口上的窟窿,看著可真是……喜慶。”
    我渾身的汗毛瞬間炸起!猛地轉身!
    動作太快太猛,心口傷處傳來“嗤啦”一聲仿佛被撕裂的劇痛!我眼前一黑,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踉蹌,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磚牆壁上,才勉強沒有倒下。
    而就在我面前,距離我不到一米的地方,那個枯槁、佝僂的身影,如同從地底滲出的陰影般,無聲無息地站在那里!
    正是那個瞎眼老道!
    他依舊是那身破舊骯髒的道袍,臉上溝壑縱橫,如同干裂的河床,那雙本該是眼楮的位置,只剩下兩個深不見底、仿佛能吞噬光線的黑洞!嘴角咧開一個極其夸張、陰冷的弧度,露出焦黃的牙齒。
    “你……!” 我目眥欲裂,劇烈的疼痛和極致的憤怒讓我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只能從牙縫里擠出低吼︰“老雜毛!你怎麼還沒死透?!灰飛煙滅了還能爬回來?!通幽閣……是不是你搞的鬼?!那個閣主是不是你?!劉季和孫二娘呢?!你把他們弄到哪里去了?!說!!”
    我的聲音在空曠的廁所里回蕩,帶著不顧一切的瘋狂。劉邦和二娘的下落,是我此刻唯一在乎的事情!
    老道臉上的陰笑更濃了,他緩緩抬起枯瘦如柴、指甲縫里滿是污垢的手,輕輕擺了擺,動作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優雅。
    “嘖嘖嘖……小友莫急,莫急。火氣太大,不利于傷口愈合。” 他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滑膩, “老夫確實……死過兩次。按常理,是該魂飛魄散,永不超生了。”
    他頓了頓,黑洞洞的眼眶“望”著我,那無形的注視感比實質的目光更讓人頭皮發麻︰
    “但‘常理’二字,對老夫……又算得了什麼呢?老夫本就是神仙,只要天庭的意志未絕老夫...老夫便是不滅的。”
    “少廢話!” 我強忍著劇痛和恐懼,聲音嘶啞卻充滿戾氣,“通幽閣!那鬼東西是不是你搞出來的?!那個閣主是不是你?!劉季和二娘在哪?!!”
    “通幽閣?!” 老道臉上的神情驟然扭曲!那枯槁的面皮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狠狠揉搓,干癟的嘴唇咧開,露出焦黃的牙齒,發出如同夜梟般刺耳的尖利聲音,充滿了刻骨的怨毒和瘋狂︰
    “合作!老夫要跟你合作!”
    “合作?!” 我徹底懵了,懷疑自己是不是失血過多出現了幻听。跟這個恨不得把我們挫骨揚灰的老鬼合作?開什麼宇宙級玩笑?!
    我死死盯著他那張因極度情緒波動而顯得更加猙獰可怖的臉,試圖從那雙黑洞般的眼窩里看出點什麼。
    老道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強行壓抑住那股瘋狂的怨氣,但聲音依舊冰冷刺骨,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困獸般的嘶啞︰
    “老夫……本是天庭欽點,行走凡塵的代言人!執掌權柄,代行天意!”
    他的“目光”猛地釘在我臉上,那無形的視線里爆發出滔天的恨意,幾乎要將我灼穿︰
    “是你們!是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天威!毀我法身!壞我道行!!”
    “事……不過三!這是凡間的規矩!老夫本以為天庭會再給一次機會……可恨!可恨啊!!” 他枯瘦的身軀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腐朽的氣息更濃, “天庭……那群高高在上的上仙!他們嫌老夫辦事不力!竟……竟直接將老夫棄如敝履!換了一個新的走狗!!”
    “他們不僅要剝奪老夫的神職權柄……” 老道的聲音陡然壓低,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和怨毒, “他們還要……抹殺老夫這‘失敗’的存在!老夫耗盡殘存修為,才勉強逃脫了那新狗的追殺!如今……已是苟延殘喘!”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我,那股怨毒瞬間轉化為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
    “所以!老夫要復仇!老夫要殺了那個頂替老夫位置的雜碎!把他碎尸萬段!把他的神魂釘在九幽之下永世哀嚎!!”
    “然後……然後老夫要提著它的狗頭,重回天庭!向那些上仙證明,老夫才是最有用的刀!老夫……還能為他們效命!”
    “合作!小友!我們合作!你幫老夫殺了那個新狗!作為交換……老夫告訴你劉季和孫二娘在哪里!如何?!”
    合作?殺新代言人?
    我心中的荒謬感簡直要爆炸了!這老鬼,真是瘋了!被天庭拋棄,又被新代言人追殺,走投無路之下,竟然想到找我們這些死敵合作?!
    我忍不住嗤笑出聲,牽扯到傷口又是一陣齜牙咧嘴,但眼神里的譏諷毫不掩飾︰
    “呵……合作?幫你殺了新的代言人?然後呢?”
    “讓你這個老雜毛重新爬回天庭當狗,好繼續帶著天威來咬死我們?還是等著那個新代言人背後的天庭,派更新的狗來找我們算賬?”
    “對你來說,不過是換了個主子跪舔。對我們來說,橫豎都是被天庭的狗咬死!我憑什麼要幫你?幫你這個遲早也要我們命的‘神仙’去殺另一個一樣要我們命的‘神仙’?狗咬狗一嘴毛,關我們屁事?!”
    我的話像刀子一樣刺過去。老道的枯臉瞬間變得極其難看,陰晴不定,那黑洞洞的眼窩里仿佛有風暴在醞釀。廁所里的燈光閃爍得更加狂亂,溫度似乎又降了幾分。
    沉默。壓抑的沉默。只有水龍頭的滴答聲和我粗重的喘息。
    老道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似乎在極力壓制著被我戳破本質的暴怒。最終,他深吸一口氣如果那腐朽的胸腔還能吸氣的話),聲音變得更加陰冷,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意味︰
    “你……到底願不願意合作?!這是你唯一能知道劉季和孫二娘下落的機會!他們……可等不了太久!”
    劉邦和二娘!
    這四個字像重錘砸在我心上。所有的憤怒、譏諷、對未來的算計,在這一刻都被壓了下去。老道說得沒錯,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無論這老鬼是真心合作還是另有所圖,無論殺了新代言人後是飲鴆止渴還是埋下更大的禍根……現在,救出劉季和二娘,才是壓倒一切的頭等大事!
    至于這兩個天庭的走狗……讓他們先咬起來,互相消耗,對我們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爭取時間!
    “好!” 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斬釘截鐵地吐出一個字,眼神死死盯著老道那張鬼臉,“我答應你!合作!但你必須先告訴我劉季和二娘在哪里!”
    老道似乎沒料到我答應得如此干脆,愣了一下,隨即發出一陣壓抑的、如同砂礫摩擦的干笑︰“桀桀桀……痛快!小友果然重情重義!”
    “少廢話!人在哪?!” 我低吼。
    “通幽閣的閣主是誰?” 我緊跟著追問,試圖抓住更多信息。
    老道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隨即露出一絲極其詭異的、仿佛帶著嘲弄的陰冷︰
    “閣主?桀桀……老夫……不知道。” 他的聲音拖得長長的,充滿了不信任的意味。 “那新狗藏得很深,連老夫也未能窺其全貌。或許……它就在你們身邊?桀桀……”
    不知道?放屁!這老鬼絕對在撒謊!他肯定知道些什麼!但現在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
    “好!不知道就不知道!” 我壓下心頭的怒火和疑慮,咬著牙,“那你什麼時候能找到劉季他們的確切位置?”
    老道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掐算了一下裝模作樣)︰
    “最遲……兩天。”
    “那新狗接手不久,根基未穩,老夫自有法子追蹤到它藏匿‘祭品’的所在。找到劉季他們,自然水落石出。”
    “兩天之後,老夫自會再來找你。小友……好好養傷,可別在那之前,先咽了氣。”
    話音未落,老道的身影如同被風吹散的沙畫,開始變得模糊、透明。那股腐朽塵土的氣息也隨之迅速消散。廁所里瘋狂閃爍的燈光也漸漸穩定下來,只剩下慘白的光芒。
    “記住你的話!兩天!” 我對著那即將消散的虛影低吼。
    “桀桀……放心……” 老道最後一絲陰冷的笑聲在空氣中殘留,整個人徹底化作一縷青煙般的塵埃,消失無蹤。
    廁所里恢復了死寂。只有水龍頭還在“滴答…滴答…”地響著。
    我背靠著冰冷的瓷磚牆,大口喘著粗氣,心口的劇痛和剛才極度緊張帶來的虛脫感一同襲來,眼前陣陣發黑。扶著牆,我艱難地挪回病房,每一步都沉重無比。
    躺回病床,看著熟睡的甦雅和項羽,心中五味雜陳。
    與虎謀皮,飲鴆止渴。但……這條毒計,走定了!至于那個新代言人……還有這個心懷鬼胎的老道……就讓他們狗咬狗去吧!這渾水,越渾越好!
